3、终章–终归落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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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大学，社会。从高中奋斗到大学，再从大学奋斗到社会。人生仿佛便是如此了，无时无刻不在奋斗，没个尽头。那高耸入云的山峰啊，越往上爬，空气越稀薄，越……感到窒息般的难过。
我无数次在梦中梦见从前种种……我和她的，每一天，每一刻的无数事情，那些我认为已经遗忘了的，认真地回想，却又从角落里慢慢踱着步走了出来。
她的微笑，她唇角捉弄的、促狭的、狡黠的笑，她的眼角眉梢的淡淡的浅浅的笑纹，还有她的潮湿的、温润的、甜蜜的唇。
我发了疯的想她，我常常这么以为，脸上却又能完美地演绎不动声色的正常。时日渐长，我的五官长开了，身体也变了不同模样，我想……她大概已经认不出我了，毕竟时日已那么长，毕竟……她可能……应该早已经有了新人。
时间缓慢地流淌，却直到拿到毕业证书的那一刻，我才流出了迷茫的、困倦的泪。终于结束了，大学，已经，终身的学业。然而，这松快不过一秒钟，我又沉重起来了。大学之后……是更疲累的……社会，那是很大的考验，让人身心俱疲的……磨炼。
回首往昔，自从离开她，我便再没有过刻骨铭心的恋爱。
与我的任性有关。
我并不可爱，除了身材还好，属于肉感的丰满。有男生喜欢我，也有男人跟我告白，但……全是异性。离开她，我与同性绝了缘，再没有交心的、可以倾诉一切的朋友。以前的老友有几个，我以开玩笑的方式坦然了我的性向，不管她们是否相信，是否接受。但仅此而已。
我太任性，太无理取闹。暧昧时期也随心所欲，懒得讨人欢喜。偶尔心情不好，抽烟，喝酒，暴食暴饮，发着自怨自艾的抱怨的日常。我不太在意他人，看起来。我知道我并不是，但我懒得……宣告他人。
我自诩从不缺乏离经叛道的勇气。但我……仍旧一个人度过了大学五年，又很多年。
我三十岁了，被迫相亲。大学时期所有亲人的警告还犹然在耳，如今又完全变了样。我……是个木偶么？任人摆布？我愤怒，但懒得……争吵，懒得交流，懒得……我什么都懒得。男人，女人，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一直渴望爱情啊。空虚的自己，孤独的自己，落寞的自己，我……无法形容尽自己的沮丧，但我是……明明白白渴望爱情的啊。可我……为什么……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变态。不知道是谁说过的话，我渐渐变得……奇怪，甚至，近乎变态。
白天的我和夜晚的我，是不同的我。白天的乐观、积极、爱笑、幽默，偶尔安静而沉着，虽算不上岁月静好，却也娴静迷人。我常常会带上耳机，听音乐，边听便走，一个人。
夜晚的我是完全不同的我。我会哭，没有缘故。会难过，生气，哀伤，觉得任何人都不在意自己。我喝酒又吸烟，一个人，在床上，一会儿坐着一会儿躺着，将所有肮脏的、痛苦的东西从心底里刨出来，看着它们嘲讽地笑。
有个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跟我说，闷在心底的愁苦腐烂於堵在心中，渐渐就发了臭，让整个人都散发出无形的、衰败的气息，想凋零了一半的花。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想知道更多的我的内在，更了解我，甚至……帮到我，但我无法……无法说出口，那是我和她……两个人的秘密，我做不到分享。
这世间给予同性恋和双性恋的恶意太多，好意太少，我不想……我懒得……倾诉，然后被伤了心。
我渐渐老去，凋零。皮肤变黄，眼睛下垂，肌肤不复紧实，爱我的人越来越少。身上的衣服越穿价格越高，背脊越挺越直。渐渐没有人俯视我了，渐渐所有人看我的目光都变得不太一样。我最后……没有一个人再直面地说爱我，他们都怕我，怕我的能力太出众，眼神太锋利。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四十岁了，从前那些坚持，可笑的坚持，似乎是一场梦。金融风暴，我破产了，可是……我渐渐开始新生，从过去的腐败的肌里。
当我换了名字，换了公司，学着庸碌地生活，买菜、工作、生活，消磨光阴。
“你……是你吗？真的是你？！”
我转过头，从前那个少女，现在那个妇人，正拘促又踌躇地看着我。
我一刹那失神，她还是很美，不同以往的美。岁月剥夺了她的青春靓丽，却给予了她妇人所独有的慈爱和温存。从前她遍身是愤世嫉俗的、暴躁的刺，那些让我着迷的、贪恋的激情和蓬勃的生机，而现在……
“这是我老公，你……你跟他打个招呼罢。”
“老公，她是渺渺啊，我跟你说过……我以前的最好的……朋友。”
“你好。”那个男人微笑着点了点头，伸出手。
最好的朋友……我慢慢琢磨着这几个字，然后摇了摇头。
“嗯？”那个男人疑惑地盯着我看，往后缩了缩手，他以为我……不愿和他握手。
我嘴角勾了勾，在她不安又急促的眼神里轻轻握了握。
刹那间，天昏地暗。我闭上眼，心中，有什么碎掉了。
“喂？马上！马上！你等着！立刻就回来！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哎！妈！你……哎，不说了！回家再跟你说！”她接了一个电话，便惶急地说，便偷瞟着我。
我泯了泯嘴角，勉强地笑道，“恭喜！你都有孩子了。”
“又什么好恭喜的？从出世起就一刻不停地折腾我。”她苦苦地笑了笑，白了男人一眼，眼角却又透着欢喜的媚，“你回去！跟你妈说，又不是没带过孩子，怎么……”突兀停了嘴，她偏过头，“渺渺，我回去了，你……电话没变罢。我回去打给你。”
“没变。”怎么可能？
“那……我走了！”她拉着他丈夫走了，我多看了两眼他们拉着的手，然后微微一笑，我已释然于心。
我到底在坚持什么？到底在挣扎什么？这么多年，那么多年……
我闭上眼，又睁开，转过身，再不留恋地……离开了。
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相见，可能。所以我的步伐……理所当然的些许沉重。我慢慢走着，走到拐角处，掏出手机，捏在手里，然后艰难地点燃一根烟，含在唇上，我看着……远方，早没了她身影的远方，慢慢敲出一行字，“你结婚了吗？没结婚的话我们见一面吧。”
那是很久前的一个情人，女人，分开原因是她怀孕了。说起来算是她背叛了我，但我不怪她，因为她喜欢我。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从她订婚、结婚、到离婚。我一直旁观着她的生活，偶尔……见一面，却理智地，不牵涉其中。我以为这样是对她最好的方式，直到不久前，不再年轻的她告诉我，她已不想再尝试，她说她忘不了我。
很狗血是不是？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怀疑……是否真实。我，有那么好么？可……感情，勿论好坏。
四十年又过去了，我……快死了。
我躺在病床上，通过试探婴儿得到的儿子的妻子陪在我的床边，和她一起睡着了。我在想，睁着眼，困惑地想，我的一生，从降临到死亡，到底有什么意义。
失去意识之前，我突然想起一句话，“从天堂到地狱，于人世走一遭。”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经历了许多，说不清失去和得到是否可以画上等号。但我知道，我的一生，无趣而又繁忙的一生，已然画上了句号。而来世，未可知的来世，我并不期待。
后记:从十二点睡到一点，整整十三个小时，我竟做了如此漫长的一个梦。我不记得我是否真的做过这样一个梦，也不明白到底预示着什么。我不是渺渺，渺渺是一个梦的主角，那么我……又是否只是一个梦的主角。又比如，一个人身上有很多细胞，和细菌，它们是否有思想？我们……人……又是否是未知存在身上的“细胞”或者“细菌”？庄周梦蝶，渺渺是我梦里的蝴蝶。我不是渺渺，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爱胡思乱想的人。
end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终章–终归落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