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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等车的舒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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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瑛一时怀疑自己幻听。
从杂志里抬起头来,看见有人走了过来。
“舒姐,你怎么在这儿?”
“冉沐沐?”舒瑛挑眉,“好巧……”
冉沐沐抿唇,“的确好巧啊。”
舒瑛眯了眯眼,问:“你住这儿?”
冉沐沐点头,“我跟着团队来的。”她气色不错,笑着说:“我前些天转正了,做了经理助理,跟着过来的。”
舒瑛不置可否。
冉沐沐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周董也来了,住在这里,我帮你去叫她!”
话音一落,从楼上下来一行人,为首一人被簇拥着,正是周韵宜。
“周董!”冉沐沐礼貌地问好。
周韵宜就这么看了过来,发现了舒瑛。
舒瑛放下杂志,没起身。
周韵宜对身后几个人吩咐了几句,走了过来,“瑛瑛,你……”她又仓促而笑,“你来参加道路比赛?”
“嗯,”舒瑛起身,“昨天刚到的。”
“没去赛场吗?”周韵宜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连忙拉着她,说:“来,到我房间去谈。”
舒瑛正想借房间洗个澡,便跟着进去了。
“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周韵宜一进门,就把她拉到了镜子前。
她既心疼又有些无奈,“你好歹也是我周韵宜地女儿,说出去是个千金……”
舒瑛淡淡地照镜子,更想马上洗澡了。
周韵宜摇摇头,“看你这样,是连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舒瑛说:“忘带了。”
周韵宜定住,有些自责,“是我的错,如果我从小让你跟着我,也不至于让你爸把你养成这样。”
“我这样挺好,”舒瑛拨了拨头发,抖下细碎的沙子。
“我去给你买一套衣服,先将就着。”周韵宜恨铁不成钢,拿了钱走出去,“你先洗个澡。”
恰好冉沐沐端了一盘冰镇的水果进来,放在茶几上,问:“舒姐,要吃水果吗?”
舒瑛把挎包取下来放桌上,说:“我先洗个澡。”
进浴室之前,舒瑛忽然问:“华盛也参与了此次比赛?”
冉沐沐抬起头来,颔首,“是,周董最后提出赞助比赛,所以就被邀请过来了。”
舒瑛苦笑,“也是,华盛这样做,是想开拓国际市场了?”
冉沐沐似懂非懂,“我也不明白……”她咬着唇,“不过……”她压低了声音,说:“我最近听经理说,华盛的高层很后悔当初撤了对你的投资……”
舒瑛不置可否,进了浴室。
大概是觉得身上的沙子太多,她洗了很长一段时间。
周韵宜回来得很快,带了干净的衣物,从门缝里递给她。
衬衫,水洗淡蓝牛仔裤,很合身,可舒瑛有些失神。
浴室的镜子蒙着一层淡白水雾,她用手抹干净,镜中的人影顷刻清晰,又很快模糊。
“瑛瑛,衣服合身吗?”
门外,周韵宜问。
舒瑛低声说:“合身。”
出了浴室,周韵宜上下打量她,“合身。”
舒瑛无声看着她,回忆着上一次她给自己买衣服的情形。好像是在她十岁生日那一年。
冉沐沐竟还在,她低头摆弄果盘,说:“舒姐,正好,吃点水果解暑。”
舒瑛淡淡瞧了眼,俯身捡起自己放在沙发旁的挎包,把换下的衣服叠好,放进去。
“我要在天黑之前赶回赛场。”舒瑛对周韵宜说。
周韵宜和冉沐沐让她留下。
舒瑛说:“我是来参加道路比赛的。你又是这场赛事的投资人之一,我要避嫌。”
周韵宜无话可说,怔愣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眼神失焦。
“我先走了。”舒瑛摸到车钥匙,出了房间。
周韵宜送她到旅馆门口,才转身回去。
旅馆外,古旧的异国小镇,干净、纯澈,隐约有些嘈杂。
舒瑛一身舒爽地回到车上,把挎包放副驾驶座上。
……
越野车不紧不慢地往回赶,走了二十余里,荒漠里只剩下棘刺丛,风声低吟,一路沙扬。
这一路很安静,舒瑛突然感觉有些寂寞。
她加速往回赶,或许能给Judy一个惊喜,刚踩下油门,车子像是嘶咳几声,慢慢地停了下来,熄火了。
方圆几十里,不见人烟,辽阔苍茫的荒漠里,落日斜斜地挂着,余晖涂满沙地,像在大地上铺了一层破旧的地毯。
舒瑛跳下车,地面坑坑洼洼,满是碎石细沙。常年失修的道路,像干旱时皴裂的土地,裂缝里冒出一两根枯草。
她打开车前盖,半个身子越进去检查。车子故障问题不大,可现在荒郊野外,她想修理也没有办法。
她关上车前盖,回到驾驶座,拿出手机和手环。
荒野里,信号很差。她也了解美国信息覆盖率,也不再做挣扎。
时值盛夏,黄昏的光烧灼火辣,金黄的光填满车窗,拓下舒瑛侧颜光影。
舒瑛闭上眼,无光的视线,被落日染成一片绚烂火红。
车里很闷,她干脆下了车,迎着太阳盘腿坐下。
天地广阔无极,苍穹瀚海,荒野广袤,满野风吹沙动,一条蜿蜒起伏的荒野公路,一辆车,一个人。
世界万物,也似在这一瞬灰飞烟灭,消弭无声。
舒瑛也只有在此刻,心里是平静的。
她靠在轮胎上,风吹起她的长发。
风里带着沙,干燥、粗粝……万千风沙时起时灭,澎湃盛大,温柔旖旎。
就像……有一双手,拂过她的身体。
舒瑛蓦地睁开眼,抬起手,与人十指紧扣般,想要抓住这无形的风。
因为,此时此刻,她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路屹……
……
浑圆的太阳,被地平线吞没。最后一抹光亮,也被风吹散,掩在了沙漠里。
荒漠的夜色来临,天黑了,风停了。
整整三个多小时,无人进入这片荒漠。
舒瑛很庆幸车里有不少食物,她喝了半瓶水,拧紧盖子,放在身旁。
随着夜色降临,死寂的荒漠顷刻间醒了。
她看见道路旁,稀疏错落的棘刺丛里,爬出沙鼠……
沙鼠长得可爱,嗅到了水的气息,慢慢地靠近舒瑛。
舒瑛不动,任由它爬过来,吃掉她掉落的面包屑。
吃了几口,它突然竖起耳朵,转了转,箭一般逃走了。舒瑛本以为是她吓跑了沙鼠,突然又看见暗黄色的沙里,钻出一条漆黑的蛇,追着沙鼠一路游行!
她瞬间跳起来,想也没想钻进了车。
前一刻还燥热的风,此时却无情而凛冽,她打了个哆嗦,把挎包里的外衣拿出来披上。
挎包被这么一带,掉下座椅,她顺手捡起来,查看有没有掉落东西。
翻检了一会儿,动作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放回去。
她盘腿而坐,若有所思。六十里的行程,她已走了二十多里,剩下的路程,如果步行回营地,能走多久?
她想,如果是路屹在,就算背着她走回去,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黑暗总是让人恐慌,她开了车灯,枯坐的十几分钟里,沙漠里爬过几只不认识的虫蛇……
她打消了步行回去的念头,就算要步行,也等明天。
Judy肯定以为她留在旅馆里过夜,不会来找她。
无星无月,沙漠里蕴藏着无声浩大。
忽而有光从车后晃过,舒瑛条件反射地坐直身,趴在座椅上往后看!
有车从黑暗尽头开了过来,车速不快,带来一束光亮。
舒瑛有些不确定,荒郊野外、夜黑风高,不敢下车。
她锁好车门窗,用车灯光,打出求救信号。
几分钟后,一辆越野停在了旁边,对方的车窗缓缓降下,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看了过来。
舒瑛愣住,说:“hi,我的车抛锚了。”
对方的声音很低沉,像这风,沉稳又内敛。
“要我带你吗?”他问。
舒瑛的手撑在窗户上,支着额头,“嗯?带上我吗?”
那人开了车门,跳下车来,站在她的车门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小姐,不管是我的车,还是我的船,一旦上了,就下不来了。”
舒瑛心跳悸然,一双水汽濛濛的眼睛,无声看着他。
她抿唇轻笑,“是吗?我都还没上过——你怎么知道我就想下来呢?”
他许久没说话。干燥清冽的风,在两人见纠缠,也纠缠着他的气息,令她熟悉的,有淡而冽的烟味。
舒瑛开了车门,跳下去,他立刻伸手抱住她,没让她踩到地面。
她干脆挂在了他身上,搂住他的脖子。
“地上有个坑,也不看清楚就跳?”
他抱着她换了个方向,想要把她放到了平地上。
她不愿意落地,蜷着腿,说:“地上有蛇,还有老鼠!”她揪住他的衣领,“让我上你的车!”
他没有犹豫,把她放进了汽车副驾驶,然后转身,打算去给她检查修理那辆抛锚的车。
舒瑛却一把抓住他的手,低声说:“路屹,我一直在想你。”
他一顿,没动。漆黑的眸子看着她,比这荒漠,更加广阔,更加深沉。
“你有没有想我?”她问。
她的声音浸在风里,顷刻间就响彻整片天地……
路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与风声重叠,与她的声音交融。
他很清楚,在自己追随她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已经随她而去。
他说:“舒瑛,我不是想你。”
舒瑛握紧他的手。
“我是很想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