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无尾鹿

1、第 1 章

　　他离开后，我换了行装，再去走那些我们走过的路。
　　秋风凉凉，我眯起眼看向飘落的叶，霓虹国应该也是这般冷吧？
　　把手搓了搓插进平日他不喜欢我穿的皮夹克里，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上海老街千横万纵，我背着包低着头走过洗衣的妇女，走过骑车卖报的大爷，走过吆喝着的冰糖葫芦小贩，停在一个巷角。
　　把脸埋在围巾中，仿佛这样就可以掩盖满脸的难过。
　　“哎？带我来干嘛？”
　　“傻子，带你来看烟花啊。”他一路拉着我半拖半拽地走进这里，一群小孩捂着耳朵在不远处欢快的笑着。
　　我上气不接下气道：“真是的，哪里不能看非跑这么快。”
　　他揉了揉我的头，见我仍有下意识躲避动作不禁无奈：“这里人少啊。”
　　凉风刮过，忍住眼眶的酸涩，将鼻子探出来深深吸了口气，冰冷的气体顺着鼻腔进入身体，止不住打了个颤。
　　周围的人对我投出了奇异的目光，我只得又埋了脸大步在小巷中穿了出去。
　　苏州河畔人迹罕至，我在河边跺了跺脚，决定走到外滩去。
　　水波将水草托的上上下下地浮动，耳边仿佛是他的声音：“哎，苏州这个地方似乎很美，想不想去？”
　　“想啊。”我吃着他给我买的冰糖葫芦笑嘻嘻。
　　“一起去啊。”他说着拿下他的围巾给我系上，边从我的冰糖葫芦串上咬走了一个。
　　喉咙口莫名哽咽地很难受，我靠在河边，任风把我的头发吹乱。
　　迎面走来一对情侣，背着相机似乎是来旅游的，因为冷牢牢地靠在了一起。
　　风将他们小声的谈话传过来。
　　“要不要让她帮我们拍张照？”
　　“看着不像好人呐。”
　　我苦笑一声，缩了缩身，主动道：“要拍照吗？”
　　女生思考了一下犹豫地将相机递给我，小声道：“麻烦了。”
　　“一，二，三。”
　　“好了。”
　　“谢谢。”小情侣欢天喜地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再次吸了吸鼻子，不像好人吗？之前我就是你那样的小女生啊。
　　将靴子徒劳地往上提了提试图遮住裸露的肌肤，扯了扯围巾往前走。
　　河面宽广没有船只，我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堆信件，毫无例外的都是日本的邮戳，毫不犹豫地将它们撒进了河。
　　在背包里拎出一双断了跟的黑皮高跟鞋，用被我扔在角落很久的旗袍裹着，颤抖着抛了下去。
　　河面上一片白茫茫，撒落的信件一一被浸湿，缓缓沉了下去。
　　“这件旗袍你穿的很好看。”参加完聚会后他拉着我从河畔走回家。
　　脚被高跟鞋磨得有些痛，我扯了扯他：“你慢点好不好？”
　　他扶住我，突然定定的看着我，轻笑：“你和衣服上的芙蓉真的很配。”
　　“走吧走吧。”一下子害臊起来推他快走。
　　眼泪不合时宜地滚了出来，脸上更是一片冰凉，甚至有些刺痛。

　　外滩边车水马龙，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凝聚在人们的上空。
　　眼睛有些干涩，经过便利店犹豫了一下进去买了罐啤酒。
　　“咔哒”我在外滩边坐下，对着眼前一片夕阳的橘光拉开了拉环，像敬人一般与空气对碰，“咕咚咕咚”大口吞下。
　　秋这个季节，可能只有在黄昏的时候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吧？
　　我手向后撑着伸直着腿望向太阳，直直的看着知道眼睛出现了各种颜色的光圈，外滩这个地方，很久很久没有来了啊。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和他的记忆，从第一次小心翼翼地溜出来见面，到最后一次他在广场拎着大包小包对我说：“我要走了。”
　　还记得那晚下着雨，我撑着伞送他去渡口，哭到失声。
　　他冷着脸，默默没有说话。
　　透过迷蒙的双眼我看到他眸中流露出的不耐，他只扔下一句轻轻的“抱歉，再见。”踏上渡轮不回头。
　　我静静在码头站了很久很久，看着波涛将船越送越远直到消失在烟雨迷蒙。
　　陆陆续续收到他寄来的信，一封都没有拆过，然后有一天，他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嗤”回想自己不禁笑出了声，眼泪又滚了下来，我捂着脸扔了空罐，离开了外滩。

　　十里洋场永远热热闹闹，霓虹灯闪烁。
　　我挤进最近常来的一家酒吧，熟门熟路地坐在了吧台，调酒员抬了抬下巴算是和我打招呼。
　　我冲他笑，结果他递过来的酒杯：“今晚我喝多一点。”
　　调酒员应了一声，往我酒里放了枚橄榄。
　　“嘿，美女。”左边一个高挑的男人冲我晃了晃酒杯，我看了他一眼，将酒一饮而尽：“抱歉今天没心情。”
　　他无趣地耸耸肩走了。
　　闷头喝了不知道几杯后觉得自己烧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抓起包离开了酒吧，打开门，强劲的冷风吹的我一个哆嗦。
　　不远处人家灯火闪烁，我一个人拉着长长的影子走到我家弄堂口，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倒在一边，哭的撕心裂肺。
　　弄堂诉离愁，苔痕如伤口，我在这头，等你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