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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 ...

  •   长假的第五天,屋里仍然只有他们两个。

      早前半个月,钟老师定下和秦淑原一起国庆旅游的计划,因而这段时间两位大人都不在家。

      傍晚,钟贞写完作业,时间近饭点了,她倒出笔筒里各式各样的外卖小吃名片。

      书房。
      萧珩坐在钢琴前,想再弹一遍钟。

      琴盖上厚重的琴本被拿走,他越过书脊上纤细的手,视线定在她脸上。

      钟贞在翻他的琴本。

      他伸手勾住她的腰,一切行径都是下意识的。

      她已经在他怀里。

      萧珩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打量她,第一次,他发觉钟贞眼梢是有点儿微微往下。

      要哭不哭的时刻,一定极诱惑人。

      他稍一想,便想低头,沉迷于更深的痴迷中。

      有些东西在这世上是为打破常理而存在的,从前,萧珩被认为是这样的存在,如今,他才算真正明白,钟贞才真正算是,他不是。

      钢琴漆黑亮如镜,钟贞在反光中见到萧珩,他神态寡淡,眉目浓郁如画,仿佛只要有光,就能衬出他这张脸。

      她发觉他的五官每个单拆开看,都有某种精妙。遮去他的眼睛后,光瞧他这张脸,足以叫人浮想联翩。

      但他不会是你所想象的任何一种。

      她鬼使神差地坐在他身侧,宽笨的琴凳恰好容纳下两人,他和她靠得很近。

      钟贞又往他那挪了下,靠得更近了。

      萧珩一手翻书,忽说:“要听哪个?”

      她变得有点说不出话:“啊?”

      他侧头想看她,发梢擦过她耳垂,钟贞下意识扣住他后脑勺:“别动。”

      很突然,她心下也骤然一跳。

      钟贞诚实答:“我痒。”

      冷不防他低头,埋在她颈畔,低笑。

      酥麻窜遍全身,温软的吻,在她颈侧流连,越来越逼近,越来越清晰。

      这种自杀式深陷的快乐,他是第一次悉知。
      萧珩告诉自己,他不过片刻的沉沦。

      再重一点,她仿佛就变成他的了。

      每一个吻,都是他竭力控制的结果,他逐渐甘愿不要命,却又不得章法。

      他确实渴望着她,长久地、长久地渴望。

      没有终点,一直飘荡。

      直到她触手可及,所有的欲望变得深刻而清晰起来,他在她眼里,明白了自己。

      面对钟贞,有距离,他就是萧珩。没有距离,他就什么都不是。

      他的唇贴在她耳后,嗓音沉冷:“选好没?”

      “你选好,我弹给你听。”

      她眼睛落在琴本上。

      窗外天将夜未夜,她的脑袋也有点昏沉。

      有点喜欢了吧?

      钟贞闭眼随意翻了几下,她指,“就这个了。”

      萧珩看去。

      幻想即兴曲。它的旋律美得像一个幻梦。

      …

      门铃响时,钟贞拉着萧珩去玄关。

      她踮脚看了猫眼里的人,有些惊喜:“我叫的外卖到了。”

      开门,萧珩接过小哥手里的外卖,钟贞合上门,关掉屋内的灯,带他一路走到阳台。

      他见她自顾自坐下,边拆开塑料袋边说:“下酒菜和啤酒。”

      钟贞开了两罐啤酒,一罐举到他面前:“庆祝一下我今天终于把作业给做完了。”

      萧珩接下,钟贞故意抖了抖,啤酒白沫流了他满手,他看着她喝了一口。

      她挑眉,佯装惊讶:“好学生会喝酒啊?”

      他神情如常:“不会。”

      钟贞靠在他身上,微眯起眼睛,“我初二的时候,背着我爸第一次喝酒。”

      她眸光放远,这会暮色四合,天光逐渐被吞入漆黑的兽口中。

      “我爸以前管我很紧,中考后到现在,已经算是好很多了,不过也可能是不住在一起,他也没法管到我……”

      她转头看他:“你呢?”

      萧珩:“不太记得了。”

      他只看着她。

      钟贞喝了些酒话就有点多。

      “我初中和小学是在镇上念的,我爸在镇上初中教书嘛,我们那个初中小学就是合并在一起的,所以我那时候做什么都被他管着……不过,每年暑假我都去爷爷奶奶家过,那个时候最开心,没人管我……”

      “我以前最开心的就是在爷爷书房窝一个下午看好多杂书……”

      讲到这,钟贞不解地问:“你的书为什么不放在家里?”

      “你的书都是放在学校的吧?学校课桌就那么大……”她皱眉,很是想不通。

      萧珩抚上她的脸,断言:“你醉了。”

      她薄怒,挥开他的手:“我才没醉。”

      他笑了笑。

      她又问了他一遍,萧珩只说:“你觉得为什么?”

      她摇头:“我怎么知道,我从来都看不懂你,不过……”她压低声音,“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和萧珩说。”

      “好。”

      “我知道他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她指了指自己脑袋,“这儿,”又皱眉,“也不全是,他很聪明的。”

      “他可能,有一点点精神上的……”她犹豫了几秒,“小瑕疵。”

      他接她的话:“精神分裂?”

      她突然推开他:“不准你这么说他。”

      萧珩伸手又抱住她,钟贞挣扎未果,便放弃了。

      他低头,埋在她肩窝:“所以,你要帮他……还是不想再见到他?”

      她扬唇一笑,无关地回:“我喜欢他。”

      “我想知道他想些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我都想知道。”

      他说:“你也没什么好处。”

      钟贞还是笑着:“得到他,就是我要的好处。”

      “你房间里的那些书,是为他看的?”

      她点头承认。

      萧珩垂眸:“为什么知道他有问题,你还喜欢他?”

      “不知道啊。”她皱眉,眼神迷蒙地看他,“你为什么要有这么多为什么?”

      她捏捏他的脸:“累不累?”

      “我喜欢一个人,就是因为喜欢;我想做一件事,就是因为想做;我愿意陪他,就是因为我愿意,哪有那么多大道理。”

      他望进她的眼睛:“也是。”

      “不过,你问了这么多,我不问就有点吃亏。”

      她半跪起来,余光映入一方星空。

      今夜银河汨汨,熠熠生辉。

      钟贞仰头,静静凝视夜空,笑着说:“我想起来一句诗。”

      “一句很美很美的诗。”

      她身子跟着轻轻摇晃,两字两字断着念,“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①”

      “是不是很美?”

      他注视她:“很美。”

      …

      钟贞真醉了。

      萧珩夺走她的酒时,她下意识地去抢,他放好易拉罐,说:“你不是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我?”

      她恍惚地点头,没去计较酒。

      趁她现在安分,萧珩俯身打横抱起她,从阳台摸黑进入客厅。先前灯被她全关了,他只能凭感觉和微弱的夜视去找她的卧室。

      她在他怀里又重复念:“你为什么书不放在家里?”

      她念了几遍,又跳问别的:“为什么阿姨要和我说你……”

      “我觉得你没问题,萧珩,你没有问题……”她喃喃,“是不是医院有问题……”

      没得到他的回答,钟贞撇撇嘴。

      一分钟后,昏暗里,她蓦地抱紧他,萧珩立即停下脚步。

      她勾住他脖子的手很冷,额间发冷汗。

      她在他耳边低问:“为什么你说有鬼?为什么会有血?为什么你会受伤?”

      “钟贞。”他轻轻拍她的背,有节奏、缓和的。

      他声音放柔:“不要怕,它害不到你的。”

      这是真的。

      他每晚、每晚都留意着。

      他不会让它害到她头上来的。

      “没有鬼,我骗你的,”

      有时候,人比鬼可怕。

      “我想去你的房间,”她松了怀抱,靠在他肩上,“我都洗过澡了,我想去你床上,我不想一个人睡。”

      钟贞还是没清醒,但格外坚持要到他房间。

      经过走廊时,她不由低声问他:“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有什么?

      “噩梦,”他说,“一个噩梦。”

      钟贞本就浑浑的脑袋更乱了,她茫然地望一眼,也不觉害怕了。

      她半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我想睡觉。”

      钟贞不胜酒力,酒后又嗜睡。

      萧珩将她放到床上,正要去给她倒杯水,脖子蓦地被她一勾,他不胜防地跌到床上,钟贞无措地从他身上爬起来。

      她很是警觉地问:“你是谁?”

      萧珩脸色阴沉:“你哥。”

      “我哥?”她迷惘地重复,“我哥?我没哥哥啊。”

      “没有?”

      她稍一想,大声说:“没有。”

      黑暗中,她伸手想去开灯,萧珩抓住她手腕,直接反扣到墙上,电光火石间,开关一开一合,灯光一亮一熄,钟贞便动弹不得了。

      她在这瞬间,清晰地看见了面前的人。

      她赞赏道:“你长得挺好看的。”

      过后,钟贞疑惑:“我有这么好看的哥哥?”

      她只思考了不到一分钟,便开口:“你为什么要压住我右手?”

      闻言,萧珩沉声说:“你安静点,我就放开——”

      忽然,她左手捏住被子一角蒙到他头上,大喊:“就算你长得很好看,也不能骗人,我没有哥哥,你放开我,我不报警!”

      萧珩松手,顺势抱住她,钟贞在他怀中挣扎,两人在床上滚了几圈,最后,两人都被蒙在被子里。

      她压在他身上,喘着气,居高临下。

      经此一役,钟贞酒醒了大半。

      但面对这种情况,她还是选择装作没醒。

      被子裹得很紧,两人在其中活动的范围很有限。

      萧珩没什么动静,钟贞忍不住俯身,她看不见他,只好用手摸,碰到他头发,往下移,她触到他唇瓣。

      很软,和他这个人完全不一样。

      想吻一吻,咬住它,又舔又吮。

      钟贞意识淡薄地想:你再不说话,我就要把持不住了。

      陡然间,一记开门声让她指尖一抖。

      紧接着,她听到了钟老师和秦淑原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客厅,秦淑原轻喊:“贞贞,萧珩。”

      钟贞整个人都懵了,他们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

      她急忙捂住他嘴,说:“你就说你在睡觉。”

      萧珩没说话。

      她以为他没听清,又说了一遍。

      他回:“我说了——然后他们就会看见,我在睡我妹妹。”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他压在身下。

      薄暗中,他低头看她,弯唇:“钟贞,此地无银三百两。”

  • 作者有话要说:  ①唐温如《题龙阳县青草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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