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眼睛说再见》紫烟云梦

10、纯属意外

　　“颜颜，你确定要上这一节课？”主楼的一间教室的角落，夏凌风扬了扬眉毛，再一次向莫嘉颜确认，“现在你还有反悔的机会，否则……”
　　莫嘉颜不满的瞟了一眼夏凌风，真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上午自己没课么，陪男朋友上一节课又怎么样，何况人都来了。虽然说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上课……
　　踌躇了半晌，夏凌风内心在考虑要不要把实话告诉莫嘉颜，但话还没出口，门口出现的人影让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站在门口的正是夏凌风的教授，量子力学的讲师——苏子琪。
　　“哎，我说，没想到苏老师那么漂亮，她的课出勤率肯定特别高吧？”莫嘉颜低低的问身边的夏凌风，虽然说出的是疑问句但是语气却是陈述句。
　　夏凌风不可置否。
　　苏子琪是C大最年轻而且最漂亮的讲师，毋庸置疑。据说是C大毕业后直接留校，教量子力学，人很随和而且课上的又很吸引人，所以不仅是本系的人必选修她的课外，每次都可以看到不同的面孔慕名来旁听。而和旁听者打交道则是苏子琪的一大爱好，每次她都可以认出那些不属于她课上得那些人，准确度之高让人瞠目结舌。
　　所以……夏凌风相信，莫嘉颜这节课不会那么舒服。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已经临近下课的时间了，但是一反常态，苏子琪没有找到莫嘉颜。当然，夏凌风十分确定她发现了莫嘉颜的，
　　刚才她看他意味深长的笑容里包含了无穷的意思，看不出来的是傻子！
　　“嗯……”苏子琪刻意的清了清嗓子，笑容绽开，“大家也上了我不少节课了，谁能说一说对量子力学的认识么？”目光落在夏凌风身边，笑容加深，“那就第三排最左边的那位女生来谈谈吧。”
　　等到所有的目光聚集到自己这里，莫嘉颜才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事情。缓慢的起身，脑子里迅速思考捕捉关于“量子力学”的一切词汇，拜托，她才第一才来听课，本身就云里雾里的了，哪来的什么认识。放在下面的手拽了拽身边夏凌风的衣角，现在只能靠他了。
　　夏凌风就知道苏子琪肯定没那么好打发，果然找上来了。自然的靠过去，还没开口，就被苏子琪打断。
　　“嗯，我想知道的是个人认识。”苏子琪笑眯眯的开口。眼睛瞟着夏凌风，提醒他不要随便开口。“夏凌风同学，不用紧张，我没有为难你女朋友的意思。”后一句只是猜测，但苏子琪在看到两人的反应时，笑容加深，看来自己猜的没错。
　　这句话等于在班上撂下一个重磅炸弹，一下子议论声四起。苏子琪再三维持，这才安静了下来。本来嘛，就是想听回答的，抖出这个消息只是无意。
　　莫嘉颜站在那里尴尬啊，低头瞟了一眼夏凌风爱莫能助的样子，头皮发麻，只能信口胡诌，“在量子力学的世界里，只有变数，没有常数。”
　　一句听起来格外专业的话，更别说其他的人，连夏凌风都被唬得一楞一楞的。
　　苏子琪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兴趣大增，追问，“具体说说呢？”
　　“呃……”莫嘉颜竭力思索着前段时间在电视上看到的台词，“举个例子，就好象今天我在这儿看到大家，如果从量子力学的角度来看，因为里面充满了变数，这个概率接近于零。也就是说，这完全是一个偶然。所以，我想我们大家都应该珍惜这个偶然。”
　　其实说实在话，莫嘉颜都没弄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但是她说出来了，而且成功地唬过了物理系的一帮子学生。瞄了一眼讲台上的苏子琪，莫嘉颜心里七上八下的坐下了。
　　还好在莫嘉颜坐下之后就下课了，但是没想到苏子琪却突然冒出一句，“那位女生，请过来一下。”虽然说句子中只是用了指示代词，但那个“她”的指示意义显而易见。
　　实在是想不出来苏子琪到底是找自己干什么，莫嘉颜郁闷的向讲台走。她总算知道夏凌风在课前的古怪举动是因为什么了，恨恨的看了身边的夏凌风一眼，夏凌风自然是满脸无辜。本来嘛，人家又不是没提醒过，只不过某人自动忽略了而已。
　　“怎么会来听我的课？”苏子琪看着面前的人，忍住笑问。拜托，她有那么可怕么，怎么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她只是纯粹好奇，能说出刚才那一番话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
　　莫嘉颜大呼一口气，要是这个问题她早都想好回答了——“崇拜您啊~”这个时候，病名拍马屁肯定是没错的。
　　可是苏子琪还没有给她时间回答就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陪男朋友上课是吧？”
　　“呃？”莫嘉颜一下子愣在原地，这和她心中的答案似乎不太吻合，不过却是正确答案。何况看苏子琪那肯定的样子自己还能否定么。
　　“你是哪个系的？考不考虑转系啊？我觉得你学量子力学很有前途哎，何况这又是一个很有前途的科目啊。”苏子琪一脸期待。威逼似乎和形象不符，那就利诱吧。“更何况你男朋友也在嘛，不仅以其上下课而且又有共同话题，多好。”
　　“我是建筑系二年级，目前不考虑转系。”莫嘉颜干笑了两声，她要是想学物理两年前就报这个专业了，不过报了又怎么样，最多只是夏凌风的直属学妹。
　　“建筑系二年级？”苏子琪眯起眼睛，“你们系教授是不是有一个也姓苏啊？你觉得他怎么样？很严肃吧，不晓得上他的课有什么乐趣。”
　　“啊？”莫嘉颜平时挺灵光的脑袋这时候也不怎么好用了，看着眼前那并不想讲师的讲师一脸的玩味。建筑系的确是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也姓苏。警惕的盯着眼前的人，不知道对方打着什么怪主意。
　　“告诉我吧，”苏子琪调皮的眨眨眼，“是不是古板，不近人情，固执又罗嗦，哪，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
　　“不好意思，我已经听到了。”门口有深沉的声音传来。
　　噢！我的老天！莫嘉颜都没有勇气瞟过去了，“苏教授。”低头，态度诚恳，谦卑，小心翼翼。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苏教授淡淡看了一眼苏子琪，又淡淡看了一眼莫嘉颜，“你的这次作业不过关。”一叠厚厚的打印纸甩在了讲台上，苏教授翻倒最后一页，语气有些激昂，“你耍我么？！”
　　只见最后一页的最后一行用手写体写着——“虽然不知道原作者，但仅以此表达对此人的崇高敬意。”得，这个抄袭者还挺有良心。
　　莫嘉颜看着心虚，但又不敢反驳，挨骂是小，苏老不爽把自己的课给当掉是大。建筑系的主修课哎！当掉还怎么毕业啊！低着头继续装好孩子。
　　“自己独立再完成一篇，时间我给你延期。还有，不要去想什么转系之类乱七八糟的事情。”话虽然是冲着莫嘉颜，眼神却扫向了苏子琪。
　　莫嘉颜本来很委屈得想说没打算转系，但是不抬头都可以感觉到严厉的目光，内心斗争了许久之后还是决定一点小事就不计较了。
　　等到人走远，莫嘉颜才抬起头长吁一口气，却发现苏子琪兴致正浓的翻看着自己的建筑学作业。毕竟还不是原著，心里有些心虚，干笑了几声。
　　“知道么，其实我本来也是建筑系的，”苏子琪突然很感慨，不怀好意的看了一边的夏凌风一眼说，“然后为了男朋友转系到物理系的。当初老爸坚决不同意，给了我一个题目说要让他满意才给转系，结果，”指了指讲台上的作业，“就在这里了。”
　　“你是……”莫嘉颜听着这些不免瞪大了眼睛，转念突然想到什么，“那你爸就是……”
　　“对，”苏子琪笑眯眯，“就是建筑系的苏教授。”
　　所以说——自己是撞倒枪口上了。莫嘉颜心里就这样一个念头，没被骂死还真是幸运……
　　“那后来呢？”莫嘉颜继续问，毕竟是女生，对一些八卦的问题还是比较喜欢刨根问底，“最后怎么样？你们在一起了么？”
　　苏子琪淡淡的笑，有些勉强，“最后还是分开了，性格不合吧。”

　　“喂，颜颜，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远远传来辛未的声音，打断莫嘉颜的出神。
　　莫嘉颜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在校园里的网球场地上，而辛未打过来的一球刚刚擦过自己的身边掉落在地上。很近的距离居然连一点感觉都没有，真是……刚才莫嘉颜想起几天前苏子琪的话，大学里的情侣并不是最后都可以在一起的，4年后最终还是要劳燕分飞的。那么自己呢，大学毕业后结局会是什么样子？自己和夏凌风真的可以就这样一直的在一起走下去么？
　　天长地久，是不是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莫嘉颜有些动摇。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会怎么样，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把握现在么？莫嘉颜实在是不能想象和夏凌风分手的情景。是波涛汹涌还是心如止水……头痛，莫嘉颜皱眉，这种死脑细胞的问题根本就不适合自己去想。
　　“喂，我说你认真点好不好？！”辛未有些抱怨。本来嘛，一周后网球社要进行比赛的是莫嘉颜，而她只是因为赛前被拉来陪练，没想到浑水摸鱼的却是那个家伙。是说她轻敌还是毫不重视啊？！顺手又发了一个球，力道也加重了些。
　　当初因为辛未的死缠烂打加入网球社，一向没有什么体育细胞的莫嘉颜自然是不指望在社团里出人头地，然而在社团里混到了被人喊“学姐”的年纪的时候，莫嘉颜也面临着参加社团比赛的困扰。困扰，实在是困扰。这种比赛本来就应该像辛未这样有体育细胞的人参加的阿，也不知道辛未是什么运气，被抽去当了裁判。要不是明令禁止，莫嘉颜早说动和辛未交换了，毕竟她对那些纸上谈兵的东西还在行些。
　　看着球回旋着来到自己面前，莫嘉颜才想起来要挥拍。算了算了，不想了，格式化，重起，OK，又是一片空白，无忧无虑了。胳膊振了一下，老天，莫嘉颜在心里默叹，辛未的力道是越来越大了。
　　黄色的球一来一回，不知不觉间莫嘉颜和辛未玩起了拉锯战。等到莫嘉颜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就开始叫苦连天了。虽然是初秋，凉风习习，但是剧烈运动时还是免不了汗如雨下。衣服因为汗水的关系贴在身上，实在是不舒服。
　　由于平时缺乏锻炼，渐渐莫嘉颜的体力吃不消了。当辛未一个漂亮的反手把球给打过来的时候，莫嘉颜挥拍的手刚想迎上前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脱手，于是眼睁睁的看着拍子在天空划过一个抛物线冲向不远处的一个人影。
　　“小心！”莫嘉颜显然想阻止一场悲剧的发生，可是随着一声闷响，和一声痛呼，完了！悲剧已经造成了，莫嘉颜原本迈出的脚步又呆立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学姐！”辛未立刻冲上前去察看状况，四周也立刻围上了一圈嘘寒问暖的人。
　　是方绮然。物理系的方绮然。那个和夏凌风一起称作物理系的“金童玉女”的方绮然。莫嘉颜的情敌方绮然。这下子说莫嘉颜不是故意的估计都不会有人相信。
　　莫嘉颜突然想起。一般恶俗的电视剧总会有这样的桥段：女配角用尽一系列恶毒的手段来置女主角于死地，然后取代女主角在男主角心中的地位。很不巧，在刚才的情景中，她正好客串了女配角的角色。

　　该说什么呢，巧合，必然，还是命中注定？
　　事情超出了预期，就像脱了轨了火车，无法控制。
　　方绮然居然有先天性心脏病，没有人知道。所以，莫嘉颜那个看起来其实并不具有杀伤力的一拍也足够让她的心脏受了刺激，脸色发白，吓坏了一票的人，然后在手忙脚乱之中被送进医院。
　　市立医院的急诊室，莫嘉颜立在墙角，脸色白得像纸一样，牙齿咬着下嘴唇，眼睛红红的。刚刚接受完方绮缘的连续轰炸，显然，这个人明显不认为莫嘉颜是无意的，新仇旧恨弄得她理智全无，要不是顾及一边的人，几巴掌估计是少不了的。说她是保护欲过强么？呃，或者说公报私仇更加准确些。
　　低着头的莫嘉颜更显得单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要不是辛未在一边撑着，八成下一个送进急诊室的就是她自己了。
　　走廊的尽头，奔过来两个人影。是夏凌风和莫言希。
　　莫嘉颜知道夏凌风站在自己的面前，头依旧没有抬起。白色的衬衫下摆印在眼中有些刺痛。莫嘉颜知道夏凌风在等着自己说些什么，可是，该说什么呢。张了张口，她发现自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急诊室的门被打开，然后方绮然的病床被转移到了隔壁的一间病房。
　　夏凌风的手摸了摸莫嘉颜的头发，“我去看看绮然。乖，不哭，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绪。然而在莫嘉颜还没来得及抬头的时候夏凌风已经进了病房。
　　最后的那一句话让莫嘉颜的坚强完全崩溃，霎那间泪流成河。抓住身边莫言希的衣角，半天挤出来一个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