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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

  •   安飞鸢,不管这个名字最初的来由如何,它最容易使人联想到的还是那个“鸢飞戾天”:对于名利直白而袒露的渴望。

      她祖父是三朝老臣,前年才从丞相的位子上下来,她父亲是景阳候,母亲为南康翁主之女,身份不可谓不尊崇。

      可是家世这样出众的女子,她所得到的封赏也不过是正二品县主之位。

      顾颜悄悄儿地道:“我若是她,一定忍不下这口气。”

      卫姻不满地瞪了她一眼,顾颜却仍旧笑嘻嘻的,好吧,这丫头的秉性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顾颜扯了扯她的衣袖,“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应对,我还是别在这里打扰你了,免得影响你发挥。”

      说罢,她就极灵活地溜走,好像一尾游鱼游入清澈的空气之中。

      安飞鸢果然向这边走来,她身边跟着的许多人不像是来打招呼的,倒像是来游-行示威的。

      她在卫姻面前停下脚步,以高傲的态度凝视着她。卫姻报以亲切的一笑,却一句话都不说。

      两个人都打定主意不先开口。

      终于还是安飞鸢先沉不住性子——她是来寻衅滋事的,不是来打坐参禅的,安静的交流对她无益。

      安飞鸢皱了皱眉,“你好像不认得我?”不得不承认,她皱眉的样子仍很好看。

      当然,没有自己好看,卫姻愉快地想。她点点头,“是不认得。”

      阎楚秀紧跟在安飞鸢右侧,从纤巧的鼻子里哼了一声,“长安县主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识见短浅,连咱们这位京城第一美人、安小姐都不认得。”

      卫姻笑眯眯地看着她,“京城第一美人?谁封的?阎小姐不是一向自诩貌美无匹么,怎么安小姐比你还美?至于我,原来阎小姐还知道我是县主,既如此,你不向我行礼也罢了,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呢——阎小姐自然学识渊博,我却要向你请教这个道理。”

      她连珠炮似的一串,阎楚秀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卫姻绝非蓄意找她的难堪,因为她的态度愈发和气,“早听闻阎小姐善画,尤善描人物,面貌神情无不纤毫毕现,听说阎小姐闺房中还藏了一件孤本,不如改日请各位鉴赏鉴赏,如何?”

      阎楚秀立刻想起自己私藏的那张卫照画像,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自觉地悄悄退到后面。

      安飞鸢不清楚她们在打什么哑谜,可是感到很不愉快:这种对话跟她完全无关,简直令人无法忍受。

      她冷冷地一撩眉,“之前听人说长安县主敦厚有礼,如今一瞧全非如此,果然人言是不足信的。不过一个县主而已,卫小姐也太瞧得起自己了,莫非人人见了你都该俯首称臣不成?”

      卫姻微笑道:“话不是这等说,凡事得讲究尊卑次序,莫非安小姐见了阳宁公主,也旁若无人、礼都不行么?”

      “你……”安飞鸢明知她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偏偏不好反驳。她好容易想出一句话来,还得用冷笑加强力量,“果然是小家子出来的女儿,眼皮子浅得厉害,什么都看得这般要紧。”

      卫姻的舌头比脑袋动得更快,“是,我父亲是个武将,我自然也是个粗人。我只知道陛下赏我县主的名位,我很高兴,也愿意看重,安小姐也是县主,您若不喜欢这个俗名,不如请陛下收回成命可好?”

      真是完美的杀招。

      安飞鸢眸中有冷芒闪过,她走近一步,生怕卫姻听不见似的。

      她的话也几乎就在卫姻耳边,“卫家如今的势头虽盛,根基却浅,繁荣与覆亡不过一夕之间。长安县主,我劝你别得意太过了,须知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但油若加得太多,是会酿成大祸的。”

      卫姻笑意粲然,“这道理果然好,惟愿姐姐与我共勉。”

      安飞鸢好容易才意识到这句话是将自己的攻势反弹回来,她忽然觉得胸口隐隐作痛,仿佛受了内伤。

      更难过的是根本无人帮腔,以往她身边有许多人助阵,哪怕口齿不及对方,也能在气势上呈压倒之势;今天她们好像都变作哑子,竟一个个闷不做声。

      恍惚一阵风起,几缕尘沙吹到卫娆眼睛里,她情不自禁伸手揉了揉。

      卫姻立刻变成一个慈和的姐姐,蹲下身,扒拉开卫娆的眼皮细细往里查看,还用嘴吹了吹,“娆儿,别哭喔,你也这样大了,胆子也该放大点,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个摆着一张臭脸的姐姐嘛!”

      那模样仿佛安飞鸢将她惹哭的。

      安飞鸢气得五内如火烧,恨不得抓起卫姻质问。

      卫姻仍清浅一笑,“小孩子在这里,安姐姐好歹放和气点,您本来就长得凶,万一吓着小姑娘就不好了。”

      安飞鸢再咽不下这口气,她奋力推开身旁围着的诸人,待要上前,永宁侯府的二小姐周芸使劲抓了抓她的后摆。

      安飞鸢怒声道:“怎么了?”

      周芸朝园子东面努了努嘴,安飞鸢不耐烦地随她望去,脸上的表情立刻呆住。

      那腰围玉带、玉树临风的男子,分明就是京中正得势的三皇子。

      怪不得她们都不做声,她们哪里是顾忌卫姻,分明是顾忌自己在三皇子跟前的形象!这些狐媚子!

      安飞鸢整理出一副分寸得宜的笑脸,款款朝三皇子贺曜走去——事实上她用不着走多远,因为贺曜正在向这边过来。

      她忙里偷闲问身边周芸,“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周芸很是无奈,“我戳你三四下了,可你忙着跟长安县主吵架呢,根本没理会。”她在家中是庶出,不得爱重,要好的手帕交也没几个,唯有尽力依附安飞鸢,好为自己谋个出路。

      等贺曜走近,她便甜甜地唤道:“表哥。”她是天生的表演艺术家,声音可以分为两种功用:当对着同性时,声带是冷硬的、粗糙的;可是在心仪的异性面前,她自有法子使它变得婉转动听,仿佛沾了蜜糖一样可口。

      贺曜的母亲德妃娘娘是景阳候夫人的表姊妹——其实已不知表到哪儿去了。不过因为各自身份的关系,两家都很愿意认这门干亲,事实上比真正的亲姊妹还要亲厚一些。

      贺曜不吝惜他的笑脸,“表妹。”他看着安飞鸢,眼角余光却偷偷瞟向卫姻,老实说,刚才这两个女孩的对话着实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出身宫廷,也到过市井,从小在女人堆里摸爬滚打的他对异性有一套自以为清醒的认识。他很清楚女人之前的吵架模式是怎样的:在宫廷里,这种交锋通常表现为不见血光的唇枪舌剑;而在集市,则体现为泼妇似的叫骂和毫无顾忌的肢体接触。

      他相信周芸要是再晚提醒一会儿,他表妹势必要沦为后一种;至于她那美丽的对手,则始终以冷静的态度,一步步诱导她向泼妇方向发展开去。

      没有看到大打出手的场面,他还真是有点失望。

      卫姻也在打量贺曜,她情不自禁拿这个人同卫照相比。卫照是惯常的阴郁,只有对着她才稍见明朗;贺曜则自始至终如阳光普照众人,他是天然的政治家,随时保持自己的亲和力。

      她才是他妹妹。然而他不知道。

      贺曜故作思索地看着她,“这一位是……”

      安飞鸢没好气地说:“是卫家的二小姐,陛下新封的长安县主。”

      她大概觉出贺曜对卫姻稍稍有些注意,遂甜美地加上一句,“人倒是长得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到底是武家出身。”

      这种评价当然不足以使贺曜相信,不过这么一说,就把她方才的失态悄悄遮掩过了。

      卫姻早拉着卫娆上前,给贺曜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三皇子好。”

      “真是天生丽质。”贺曜挑了挑眉毛。这大概是他见到美女后的惯常动作。

      卫姻娴静自如地说:“多谢三皇子赞誉——从小就有人说我妹妹生得很好。”

      卫娆这个傻姑娘听得高兴极了。

      贺曜还欲再说,忽听侍婢端端正正的一声,“永宁公主来了。”

      卫姻松了一口气,她应付一个骄纵无理的安飞鸢已经很不耐烦,若还得应付一个意图跟自己调情的亲哥哥——那真是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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