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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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许一在常去的早餐摊吃着早餐，对面突然一阵寒风，然后出现一个流着哈喇子的小女孩，头发杂乱稀疏，穿着破烂的衣服。初春的早上，她却像感觉不到冷一般，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许一碟子里的小笼包，眼神发光，一眼就能看出她浓烈的渴望。
叹了口气，许一在小女孩的注视下快速把剩下的食物吃完，然后向老板再要了一笼包子，说要打包带走。末了，偏头一想，又加了一笼，还要了一杯豆浆。
付完钱后，许一带着打包的食物向家附近的一所废弃工厂走去。走了一截，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女孩果然乖乖地跟在后面，只是好像还是有些怕，跟许一保持了一段距离。许一抿了一下唇，继续向前走。
这个废弃工厂以前是做手工饰品的，后来机器制造的发展占据了大部分的市场，这个工厂在倒闭之前就先被老板关闭了。由于地理位置太偏僻，也只是个两层楼的水泥房，被废弃以后便无人再来，这倒是给许一留了一个极好的场所。
许一走进工厂，回头看了一眼，继续走上二楼。
不同于一楼的荒芜萧索，二楼看起来整洁清爽，墙面和地面都很干净，没有杂物和垃圾。整个二楼被三堵石墙分成了三个部分，许一径直朝最里面走去。
经过两个隔间之后，许一向左一转，在外面看不到的视角处，出现了最后的一个房间，在二楼远离窗户的一个角落里。之所以称为房间而不是隔间，是因为这里，有一扇门。
许一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惯例没有自己关上门。
身后的小女孩见状直接跟着进了房间，全程眼睛都盯着许一手上提着的包子。当许一把包子放在房间中间的桌子上时，小女孩才反应过来，移开目光，四周看了看。
这是一个简单但是又舒服的房间。
干净的墙面上挂了些小饰品，小木棍组成的小风铃在许一拨动后，发出低沉的碰撞声，小女孩身体颤抖了一下。墙角有一张小床，铺着黑白线条的床单，被子也是黑白线条的。床边有一张桌子，规规矩矩的一个小书桌，桌子面前是一张木椅；桌上有一盏浅色牛皮纸为外壳的台灯，一个小小的编织笔篓，笔篓里有一支钢笔；还有一本书放在桌子正中间，书名看不懂……书下压着一个本子。唔，包子就在离书不远的地方。
书桌对面有一个两人座的沙发，但是看起来很小巧，而且目测坐上去会很软很舒服，颜色也是黑白线条。
小女孩又看了一眼桌上飘着香味的食物，然后转头望着许一，有些迷茫，也有些警惕。
许一嘴角扯了一下。都跟我到这儿了才开始警惕，是不是晚了点。
许一在沙发上坐下，眼神失意了一下小女孩桌上的食物，轻声开口道：“吃吧。”
小女孩听到吃的字眼明显激动了一下，转瞬眼神又灰暗了一些，只是眼里的渴望更深。
哎。许一在心里叹气。
“去吧，我已经施了术法，你能够碰到的。”
小女孩猛地转头，眼神发亮的盯着许一，许一对她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小女孩下一瞬已经从门口到了桌子面前，伸出手缓缓的向包子伸去。她的手又小又红，可以看到很多被冻伤的地方，小手明显有些颤抖，带着些许迟疑。
等到小女孩真的碰触到包装袋之后，整个人都更加靠近桌子，拿起包子就往嘴边送，吃得狼吞虎咽。
许一静静地看着她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完了，然后递了一张纸过去。
小女孩吃饱喝足终于想起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接过纸之后就这样转头看着许一，也没擦嘴。
现在的小女孩眼神跟之前不一样了。之前的她是小心翼翼的、躲闪的，只有面对食物才会眼神发光。现在的她，眼神沉寂下来，带着尘埃落定的感觉望进许一的眼里。
许一站定在小女孩身边，拿过她手上的卫生纸，轻轻的帮她擦了擦嘴角，然后把手放在她的头上。
“名字。”许一低头问到。
“小末。”小女孩开口道。声音却不似外表那样软糯细小，而是带着沉稳和坚定，仿佛知道了会发生什么。
“小末，多大年龄了？”
“8岁。”说完小末又补充了一句，“饿死的时候是8岁。”
“游荡了多久了？”
“2年。”依旧是淡漠的语气。
许一摸了摸小末的头，10岁的孩子了，却还是这样的瘦小，生前是该过的有多凄苦。
“吃饱了么？还想吃什么么？”许一语气更加柔和的问。
小末抬头望着许一，眼神中多了些温暖和感激，还有一抹解脱和释然的情绪。
“吃饱了，谢谢你。”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之前也碰到过能看见我的人，但是他们不是害怕我的存在，就是没有能力帮助我。我也不想再这样游荡下去了，请你帮帮我吧，我愿意被你收服。”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小末好像也不适应，舔了好几下嘴唇。
许一听完也大概了解了，微微颔首表示答应了她的请求。
其实，就算小末不开口，许一也会收服她的。饿死的人只要吃饱了，基本心愿就算了了，就不应该再流连人间。不过，当事人自己心甘情愿是最好不过。
许一把手放在小末头上，闭上眼，心里默念起了术法。渐渐地，小末的身体逐渐透明，然后化成了一缕烟，橙色的。
每个人的灵魂都有跟内心相对应的颜色，在被收服后，灵魂的颜色就会显现。
看来小末的内心还是温暖平和的，没有被悲惨的经历吞噬了初心。
许一看着小末的这一缕橙色的轻烟绕着自己转了两圈，然后飞出了房间。
她知道，灵魂都会飞向浩瀚的天地，在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停下，然后消散。所以她没有跟着出去看小末离开的方向，而是收拾好包装袋，然后在书桌面前坐下。
翻开桌上那本书，从笔篓里拿出那支黑色钢笔，抽出书下的本子翻开第一页。
本子很干净，就像没有用过的一样。许一翻开书，打开钢笔，开始誊抄。
笔下生花。
许一一行行地写下来，看到的是整齐清秀的字迹却又不失力度。
观世音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时.照见五阴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弗.色空故,无恼坏相.受空故,无受相.想空故,无知相.行空故,无作相.识空故,无觉相.何以故.舍利弗.非色异空.非空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弗.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的，许一在抄写鸠摩罗什翻译的《摩诃般若波罗蜜大明咒经》，也就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一是为了慰藉逝者，二是平静自己的心境。
许一一直比较喜欢罗什的译文，他的译文偏文学性，注重意译，更能契合自己的想法。心经本就是生死、有无的佛学理解，虽然许一并不是佛教徒，但其中的内容确实让人受益。
不管外表上许一有多淡定沉稳，但每次收服鬼魂之后，心里总会有些波动。不管是因为了解到的各种经历，还是因为自己又多施展了一次术法、又一次暴露了跟普通人的不同的妥协和无奈。
时间缓缓流过，房间里一直很安静。许一誊抄好两页之后放下笔，合上书和本子，一一放回原位。然后起身，收好椅子，走出门外。在关上门的同时，本子上许一刚刚的字迹正在慢慢消散，最后不留一点影子，本子又变成了一个崭新的本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