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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山主的提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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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的热许久才退去,她端正的坐到方壶身边,手玩着他的衣袖开始说心里话:“对不起,我知道锦衣对您很重要,也很想还给您,可是...我已经答应婆婆要好好活着...,您会怪我吗?怪我这么自私,只想自己活命...”
方壶还是那样静静的坐着,清隽淡雅,超脱于尘世之外。
小茶笑着摇摇头,这是在梦里,他怎么可能听到她这番话呢?摆弄完袖子她又开始好奇他腿上的宝剑,如果细看,剑上的花纹竟然挺恐怖的,剑柄上有无数个赤身裸体的无头妖怪,火焰的将他们串联在一起,似在受着酷刑一般。
锋利的刀刃好像多看几眼就能把人割伤,小茶心抖了抖,伸手去摸,突然手腕被大手握住,小茶抬头对上他愤怒的眼睛,吓得大叫一声从床上蹦了起来。
岱屿现身在禅室,一手一个糖人,“小方,你看我带什么来了?”见方壶正杵着额头,十分苦恼的样子,“这是怎么了?我才离开一会儿,就想我了?”
方壶抬起头盯了他一眼,脸颊微红。
岱屿了然的哦了声:“小茶来过了?”
方壶黑着脸没说话。岱屿调笑:“看样子你方才念的是清心诀吧。”
方壶冷冷看了他一眼,“有空说废话,不如想想怎么解开员峤的封印。”
“你想到办法了?”岱屿反诘。
“没有。”方壶平静的回答。
“嗯,可是我想到了。”
... ...
当晚,草屋里漆黑一片,小茶正抱着被子睡的口水直流。
岱屿突然现身,无声的走到她身边,眸子清寒冰冷,“姑娘,对不起。”
一抹寒光射向小茶眉心,阿金突然幻化而出,挡住寒光,身上的金羽纷纷向岱屿刺去,岱屿长袖一挥,怒喝:“畜生,还不滚开!”
阿金尖声鸣叫,身体骤然变大,满身金光化成熊熊烈火,似要与他对战到底。
小茶被惊醒,正看到岱屿持剑朝阿金刺去,“不要!您在做什么!”
岱屿十分惊讶,没想到锦衣幻化出的东西竟然能和他对上几个回合,再这么下去打草惊蛇就不好了,他略一思量,先持剑砍向阿金要害,在它回转躲避时,左手一弹指,用灵绳捆住小茶的脖子,将她拖出屋外,然后设下结界将阿金封印在屋内。
“你...为什么要...杀我...”小茶躺在地上,用力抠着脖子上的绳索,因为窒息,她满脸通红,两眼模糊流泪,脑子里嗡嗡的响。
岱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手握着灵绳的尾端,声音像是从地狱来的死神,“因为你穿了上神的锦衣。”
小茶心一颤,脑中闪过白山神大人在院子里劈柴的情景,她还笑着帮他捆上细绳,那天阳光特别美,照的他们明晃晃的,不像真的。
岱屿见她眼神呆滞,停止了挣扎,也不想再多解释,直接将剑刺向她胸口。
“住手!”岱屿手里的剑被击飞。
小茶听到熟悉的声音回过神来,见白色的锦衣在眼前摇晃,她一把抱住他的腿,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大人...对不起,我不想死...”
方
壶低头看她凄凄惨惨的样子,伸手将她扶起来,圈在怀里。小茶头一次被他这样抱着,紧张的瞪大眼睛,见他伸手抚上自己的额头说:“睡吧。”
小茶还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可是困意来袭,他美丽的脸渐渐模糊,消失在黑暗里。
方壶看小茶已经昏睡,冷冷的说:“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岱屿嘴角带笑的把剑捡回来,不紧不慢的说:“你说过会把锦衣披在员峤身上,如今真要为了这个凡人违背自己的诺言?”
方壶慢慢昂起头,黑夜更显得他白光莹莹,温润夺目,“我不会违背诺言,只要员峤不介意再等等我... ...”
“我乃父神怒意所化,杀过很多人,不在乎多这一个。”岱屿说完又要动手,方壶出手制止,
“你杀过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罪,可她无罪。”
“你现在只有一半的灵力,血袭之印会把你吸干的!”
方壶看了小茶一眼说:“只要没人打断施法,我有把握全身而退。”
岱屿紧抿着唇放下手说:“希望你不要后悔。”
岱屿离开后,方壶将小茶抱回屋放到床上,阿金向他行礼后化作金光回到锦衣里。
小茶抱着被子,瘦削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不时的用脸蛋蹭蹭被子,说着梦话:“山神大人...”
方壶皱眉,想起她曾说:“对不起,我只想好好的活下去...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割破食指将血滴进她的嘴中,轻声说:“如果我没能走出血袭阵,你也可以好好活下去... ...”
... ...
第二天,小茶想起昨夜的事只觉心慌意乱,上山打猎的路上,特意转道去石鬼谷,总觉得看一眼那大石头就能安心。
可长满云杉树,雾气氤氲的谷底,哪里还有巨石的影子。
山神大人离开了... ...
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情,总觉得心空唠唠的,什么都不想管,什么也不想做,她手里还握着狩猎用的□□,漫无目的的在林中行走。不时的,有鸟儿惊的一跃而起,她会笑着冲过去喊,”大人您回来啦?”可哪里有他,只有几根羽毛在明媚的光线中缓缓落下。
从早晨到傍晚,高高的云杉树有了长长的影子。小茶抱着腿,坐在碎石堆上,呆呆望着虚空,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是心里难受,而如果回草屋,她会觉得更难受。
阿金伸长脖子,用尖尖金亮的喙,轻轻触碰她的鼻尖。
冰凉温润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晃过神来,然后抓抓头尴尬一笑:”诶呀,我这是在做什么。”她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说:“本来要打猎来着,竟然偷懒了一整天,呵呵,阿金,我们回家吧。”
阿金拍拍翅膀身子越变越大,侧过身,示意小茶上来。
小茶将它背上有些凌乱的金羽抚平整些,再回头,以为她看不到的这短暂的时间里,大石会突然回来。可惜,被火红夕阳照耀的乱石堆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 ...
几天后。
刚入秋,林子里铺上一层早凋的树叶,脚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小茶手里拿着树枝,随意打开脚前的杂草,一只小白兔蹦跳着从脚前跑过,可她恍若不觉。
其实她心里正在痒痒,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方壶的脸,如果想他,他就能出现?不不,这样亵渎神明的事,是万万不能做的!每次她都得闭紧眼睛,默念:不能想不能想... ..才能稍稍忘掉这个念想。
“阿金,你说我该怎么办?”她随意嘟囔,心里真的很苦恼,尤其是这几天,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可又不明白原由,只能归结于自己是因为没办法归还锦衣的事,心中有愧,或者对再也不能回报山神大人救过她性命的恩情,耿耿于怀。
阿金眼睛弯成月牙,似在听她说话。
“现在即使想还锦衣,也没处找他了。他说等我死后来取... ...不会真得等到临死的时候才能再见到他吧... ...”
阿金用翅膀扇下耳朵,仿佛已经听厌了她十句有九句半都是方壶的话了。
忽然,林里传来女子模糊的声音:“奴家知道...”
“谁?”小茶警惕的盯着林子深处。
粗壮树干后头,突然伸出一只小脚,身穿白色长裙,容貌姣好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面色和善的行礼,说:“萋萋拜见恩人。”
小茶一脸惊恐,指着她喊:“你,你的耳朵怎么和兔子一样!”
萋萋伸手灵巧的摸了下长耳朵,说:“因为萋萋本来就是兔子呀。”见小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她掩嘴一笑说:“让恩人受惊了,您还记得前些日子救下的小白兔吗?”
小茶努力回想,终于记起那次为了显摆灵力,从一条猎狗嘴里救下了一只兔子,“你——就是那个兔子?”
萋萋笑着说:“嗯,您终于记起来啦?萋萋报恩来了。”
小茶急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举手之劳而已,你快回去吧。”她心想自己都不知道吃过多少只兔子了,那好意思受她的谢意。
萋萋上前一步说:“真的不用吗?萋萋可知道脱掉你身上锦衣的办法。”
小茶眼睛一亮,说:“什么办法?”
萋萋上前低声说:“山主大人可以去掉你的锦衣,萋萋这就带您过去。”
“山主?”小茶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黑,等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山洞里。
水滴答滴答敲击在钟乳石上,洞穴的尽头豁然开朗,巨树拔地而起冲破地表,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渗透进来。
穿着墨绿色长衫的男子斜躺在大树的枝丫上,手上拿着个烟袋,嘴里吐着烟圈。
萋萋领着小茶走到巨树前行礼道:“山主,我把小茶姑娘带来了。”
小茶学着她的样子,也急忙跟着行礼。
那人极不情愿的坐起来,向树下看一眼,说:“萋萋你先退下,吾有话单独跟她说。”
“是。”萋萋恭敬的退了下去。
山主是个画了一脸浓妆的男子,浓眉细眼,说话声音细声细气的,
“为锦衣的事来的吧?”
小茶急忙应是,“我想知道这件锦衣的来历,还有脱下它的方法。”
“很容易。”山主拨弄着烟袋随意说道。
“是吗?那太好了!您能帮忙...”
山主打断她的话说:“姑娘,吾是个商人,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小茶想了想正色道:“我明白了,那您想要什么?不过先说好,我没有钱。”
山主嘴角上扬,说:“你的眼睛。”
“眼睛?!”小茶吓了一跳,“一件衣服你要换我眼睛?我也太亏了吧!”
山主呵呵一笑:“姑娘知道你身上这件锦衣的来历吗?”
“不知道。”小茶心想不管什么来历也不可以把眼睛换出去。
山主吸着烟袋不急不缓的说道:“岱屿、员峤、方壶、瀛洲、蓬莱分别是由盘古遗留在世间的五种情感,怒,爱,欲,哀,喜幻化而成。十几万年来,他们各自居住在神山之上,漂浮在漫漫无边的东海,九重天上只有几个资历老的神仙才知道这五位古上神的存在... ...”
小茶认真听着,记起修仙书上写着九重天上除天君以外,神力最高的是上神,而古上神有着上神几倍的神力,但因为年代久远都已羽化消失,原来她一直把两位古上神当作山神对待了...罪过罪过。
山主淡淡的说:“方壶代表的是欲,所谓欲望大无边,他自然是五位古上神之中最厉害的一个。”
哇!小茶想起他的英姿,赞同的点点头。
“而你身上的锦衣,则是这位古上神的一半血肉,一半灵力,一半生命,一半地位。”
小茶听得目瞪口呆,低头看着锦衣,终于明白他当时为什么那么悲痛欲绝,还好他慈悲,这换做别人早把她杀了吧。
她两手攥着袖子犹豫了半晌低声说:“那——我也不想用眼睛换。”如果失去双眼,她一个人在山上根本没办法生活下去,“大不了我不修仙了,等百年之后,锦衣自然就还给他了...”
山主沉吟半晌,说:“吾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这个你拿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个东西扔了过来,小茶接住,竟是个干巴巴的核桃。
“这个你拿着。如果你想跟吾交易,把核桃戴在脖子上,七天后你的锦衣自然就能脱下来,到时吾也会亲自去取你的眼睛。”
她摆弄着手里的核桃刚想说不要,山主又接着说:“不要急着拒绝,凡事都有万一不是?”
小茶被他的娘娘腔弄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吧,那我先收下,多谢山主大人,小茶先告辞。”她跪下磕了个头,起身刚要走,却听山神又说:“哦,吾忘记一件事,也许你不用与吾交易,也能把锦衣脱下来。”
小茶闻言,两眼瞬间亮了起来。
山主从树上飘然落下,走到她面前,有些神秘的说:“你没有感觉到吗?”
小茶伸长脖子,紧张的问:“感觉什么?”
“你身上的锦衣在轻轻的哭泣,它的主人正面临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