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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阳光下的你 ...

  •   黑蓝色的夜空,繁星点点,光华又神秘,圆月当空,皎洁的月光却没有办法照亮五仙山,这里已经成为一个被抛弃了的世界,没有光明,没有声音,也没有生气。

      小茶独自穿梭在大山里,脚踩过枯枝落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锦衣划过地面,淡蓝色的光晕照亮前路,她右手握着什么东西,两根细绳耷拉下来,轻轻摆动。

      许久后,她停下脚步,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婆婆,小茶看你来了。”

      小小坟头隐在黑暗中,围绕在四周的野花也都败落了。小茶走到墓碑前,见到此情此景心里愈发的难受,“可恶的妖怪,今年院子里的菊花开的那样好,全都枯萎了,本来还想带来给您看的。”

      她说着靠着墓碑坐下,好像几年前,她和婆婆就这样彼此依偎着坐在小院里,那时,日子平静美好的像阳光下的野菊花一样。

      她仰着脸看银白色的月亮,圣洁,美丽,遥远,冰冷,好像那日上神大人离去时的背影,她甩甩头抛开心底的难过,打开手掌,里面是山主给她的黑色核桃,她抿着唇沉默许久,轻轻叹口气,将核桃系到了脖子上。

      好像感受到婆婆责备心疼的目光,她侧过头看着墓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像做错事的孩子似得将脸埋进膝盖里,说:“婆婆,我不能再自私下去了,锦衣必须还给上神大人。请您相信我,没了眼睛,我也一样能好好活下去!”她说完,突然感到灵魂深处传来窸窸窣窣,像无数虫子在啃食木头的声音,让她头皮发麻,几欲作呕。

      她捂着胸口难过了好一阵,心想这种交易应该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东西,可没有办法,只要一想到他可能会受伤,因为不能和心爱的女子在一起而难过,她就浑身难受,自责不已,只想马上将锦衣还给他,无论什么后果她都愿意承担。

      当那股躁动恢复平静,她觉得自己像了却一桩心事似的,心里再没有了牵挂。头靠着冰凉的墓碑,看着月亮,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她想起和上神大人的初遇,想起他持剑护在她身前的背影,想起他们雪地上的拥吻,想起他那句温柔的话:好好活下去。

      她脸一红,双手捂着脸左蹭右蹭,还一边解释:“婆婆,你别笑我,我就是想想,没别的意思。您叮嘱我的话,我都牢牢记得呢... ...”

      【你是个好孩子,可是发生了那样的事,便不好再嫁人了,恐怕你的丈夫知道真相会弃你厌你,像那个脚夫一样。你同婆婆在山上生活吧,一生很快就过去了。】

      她仰头看着月亮,轻声说:“等到锦衣还回去,九冥被封印,五仙山又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村里人也都会回来吧?上神大人会和员峤上神成亲吧?”她仿佛看到月亮上映出方壶和员峤,身穿嫁衣手牵手,相视而笑的样子,一位清隽出尘,一位灼灼其华,真的十分般配。

      她一边替他开心,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心却好像破了个口子,殷红的血蔓延开来,重重的,疼疼的。

      她张开双臂用力抱紧墓碑,想象自己正抱着婆婆,脸埋在她温暖的颈间,这里没有别人,没人能听到她的秘密,没人能嘲笑她的痴心妄想,“婆婆,我只偷偷喜欢他,不让他知道,好不好?”

      小茶低声说着,看天上的月亮渐渐模糊。

      同一个月亮,照耀着另一个纠结苦涩的他。

      莲花禅室内,方壶盘膝而坐,双手结印,不断有淡蓝色的光圈自他头上而下,光圈滚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他的眉头也皱的越来越紧。

      岱屿摇着扇子现身,看他在施法,安静的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的说:“好啦!别再念啦,清心诀根本不顶用!”

      方壶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

      岱屿气道:“你瞪我干嘛,我说的是实话。”

      方壶收回眼光,好似不想再跟他说话,起身要走。

      “诶,你上哪儿去?”岱屿伸手拦住他。

      “我出去一趟,过几日就回来。”

      岱屿拉住他胳膊,用扇子敲他后背,“你到底是怎么了?逃避纠结成这个样子,你跟我说实话,不会是真喜欢上那个凡人了吧?”

      方壶甩开他的胳膊,哼笑:“我喜欢她?开什么玩笑。我失常,不过因为她穿了我的锦衣罢了。”

      “哦...好吧。”岱屿若有所思的点头,“不过五妹说她待会要来看你... ...诶,我话还没说完呢。”

      方壶闪身离开,留他一人站在那里,抱着手臂,仰着头冥思苦想。

      一会儿后,员峤果然来了,没看到方壶,难掩失落的说:“方哥哥去哪儿了?你没告诉他我要过来呀?”

      “呃... 我忘记说了。他出去办点事,过几日就回来了。”岱屿见她不高兴,急忙上前揽住她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五妹,二哥我正好有一个埋藏在心底多年的小秘密想跟你分享... ...”

      离开禅室后,方壶先是到封印九冥的结界上方,就是小茶被黑色光柱击落的地方站了很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转身飞落到山坡上,开始漫无目的的在林子里行走。

      锦衣下摆划过落叶枯枝,却没有一丝声响,他在这里沉睡了两千多年,神识已经踏遍了五仙山,哪里有清泉,哪里有瀑布,哪里有熊瞎子的巢穴,他都一一知晓。

      可是如今——他抬头望去,到处都是荒芜的草地,光秃秃的树干,让他一时恍惚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直到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阿金,你不要提醒我,让我自己走!”

      竟不知不觉走到小茶的草屋,他犹豫一会,闪身至院子里,负手站在药架子旁边,看她正蒙着眼睛在院子里摸来摸去,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阿金察觉到他,恭敬的低头行礼,扇扇翅膀飞走了。

      小茶想提前适应没有眼睛的生活,所以拿白布蒙上眼睛,努力记住周围的环境。

      这时,她正从门口一步步挪到院子左侧的篱笆旁边,伸手摸到一根长长的棍子,“这是什么东西?”她得学会识别,于是从棍子的一头摸起,一直到另一头,碰到冰凉的铁头,笑道:“原来是锄头,锄头和扫帚都放在这儿,我记住了。”

      她刚把锄头放回原处,鼻间竟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花香,她心一抖,伸手想扯掉蒙在眼睛上的白布,却听见他说:“不准摘。”

      她手停在半空,嘴微微张开,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他又说:“你在干什么?”

      她愣了一瞬,“我在学新法术。”

      方壶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说:“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见她又伸手想摘掉白布,喝道:“不准摘。”

      “哦。”他又在借机捉弄她了,小茶心想着,嘴边扬起一丝微笑,张开双手,闻着隐隐约约的花香,朝他一步步走去。

      阳光温柔又眷恋的撒在小院里,方壶站在院子的一角,静静看着她向自己摸索过来,她脸很小,快被白布遮去一半,微抬着下巴,小嘴粉红却有些粗糙,锦衣被她穿在一条破旧的灰袍子下面,显得有些臃肿凌乱。

      方壶多看了她几眼,等反应过来她的小脏手已经近在眼前。他邪笑着闪身至草屋门口,看她又挪了几步,缩缩鼻子,茫然的停了下来,然后调转方向朝他走来。

      方壶挥手在自己周围设下结界,隔绝了身上的香味,看她如何能找到自己。

      没想到她突然定住,直起身子,惊慌失措,声音颤抖的说:“大人,您走了吗?您还在吗?”她站在院子中央,一声一声的唤他,像一只走失在旷野的小羊。

      方壶心中异样,低声说:“我在这。”小茶脸上瞬间有了神采,扬起灿烂的笑容,方壶一时恍惚,觉得她挺可爱,心不由得快跳两下,“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

      小茶心里笑他坏坏的,要玩捉迷藏就直说嘛,搞得这么严肃神秘,她也配合着他,明明知道他在左边,也故意先往右走,明明感到他就在眼前,也装作不知道,摸索着往回走。

      方壶也不停的闪身避开她的手,两人就这样在院子里安静的玩起了捉迷藏。

      许久之后,小茶实在是累了,蹲在地上求饶,“大人,小茶好累,实在找不到你了。”

      方壶坐在院井上,得意一笑,“好吧,饶了你。”

      小茶急忙起身,摸索过去,嘴上不忘讨好:“多谢大人,您真宽宏,真温柔。”手轻轻碰到他的指尖,小茶急忙两手握住,大笑:“哈哈,抓到您啦!”眼睛上的白布被他拿掉,阳光刺的她眼睛睁不开,模模糊糊的,可仍然能看到他清隽绝伦的容颜,深邃好看的眸子,他手的温度刚刚好,宽大的手掌很有力量。

      见他正看着自己,小茶脸唰的红了,想躲开他逃走,可又贪恋他手心的温暖。
      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吧... ...她如此想着,反而鼓起勇气很仔细的看他,想把他的每一寸都深深印在脑海里,直到死也不会忘记。

      方壶看着她红彤彤的脸颊,感到自己的心正通过锦衣的力量与她的紧紧相连,一起跳动,所以她的心意他当然知晓,只是,这样的心意对他和她都没有任何好处。

      小茶见他脸色突然有些不好看,急忙松开他的手退后两步,说:“小茶逾越了。”

      见她卑微又刻意掩饰的样子,方壶抬起眼睛看向飘着鱼鳞云的天空,许久才平复心情,说:“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小茶一惊,脑子一转,说:“是...别人送我的礼物,好看吗?”她还大着胆子把核桃拿起来给他看,心里祈祷这只是个普通的核桃,或者山主施加在上面的法术不会让他察觉。

      方壶果然不屑的转开视线,离开前丢下一句话,说:“连本座都抓不住,你这法术还是别学了。”

      小茶微笑着目送他离开,待他身影消失,才撅起嘴说:“明明是我让着您好不好,而且还没见过捉迷藏自带闪身躲避的。”

      ... ...

      第七日的前一夜,小茶仰躺在床上看着昏暗的房梁,直到凌晨时分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再睁开眼睛,发现人已经躺在山主所在的洞穴里。

      她心快跳起来,可能因为时间还早,洞穴尽头没有上次那么光亮刺眼。她很紧张害怕,犹豫了许久才起身向里面走去。

      心跳快的让她感到全身无力,她真的很怕疼,很怕那种陷入黑暗之后的感觉,她扶着墙壁,指尖把松软的沙石扣了下来,哗啦啦滚到她的脚边。

      “上神大人,对,只要想着他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她喘着粗气,一边往里走,一边喃喃自语:“应该一下就好,然后...然后回到草屋休息几天,然后...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越来越害怕,越来越难过,终于垂下头大哭起来,“婆婆,小茶真的好怕,呜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呜呜呜...,我再也看不到东海了,再也看不到乡亲们了,我好怕... ...”

      她哭着,可是腿还是不停的往前挪,直走到山主所在的洞口前,停下脚步,胡乱的擦掉鼻涕眼泪,深吸口气,坚定沉稳的,大踏步的向里走去——

      “嘣!”

      “啊呀!”她扶着额头,疼的龇牙咧嘴,“什么东西,撞死我了。”

      她仔细瞧那洞口,明明什么都没有,伸手去摸,却能摸到一层滑滑的有丝质触感的薄膜,“这是什么东西?被它挡着,我怎么进去?”

      她试着拍两下,大声喊:“山主,我是小茶,能听见我说话吗?”喊了半天,没听到任何回答,小茶托着下巴,纳闷的想,“也许山主还没起呢?”

      她无奈的叹口气,甚至觉得有点好笑,既然山主大人不着急,她再着急紧张也没用,于是干脆靠着墙根坐下,往洞里看。

      想起那天和上神大人捉迷藏时的情景,小茶心底暖暖的,“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等他看到锦衣,会不会很惊讶?”

      这时,薄膜后面,山洞里的景象开始扭曲,像水中倒影,一颗石子落下,荡漾成碎片。

      小茶身子僵硬,眼睛瞪的滚圆,手颤颤巍巍的指向洞里,“那...不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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