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之陌上花开》一叶知秋111

13、道出实情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得潮汐洞，只是满耳畔都是墨渊的那一句：“你既无心修炼，不如早些下山。”
　　我倒在床榻上，听着洞顶一滴一滴有节奏的滴水声，心像是坠入万丈深渊，忽然觉得很冷，我蜷缩起来。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让我下山。我呆在这昆仑虚的年月不比他少，要我离开昆仑虚我能去哪里？昆仑虚便是我的家，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然而刚才墨渊决然离去的身影以及他满眼的失望，我知道他说到做到，绝不会再让我呆在昆仑虚。想到这里，心又开始痛了，犹如刀绞，一阵痛似一阵。
　　昏昏沉沉中，似有人在唤我。我睁开眼睛，见尧昆与长衫立在身旁。他动作倒快，说是选其一送我下山，却早已告知了二人。突然觉得很是委屈，我攀上尧昆的脖子抱着他放声大哭。
　　这突如其来的阵势着实吓到尧昆了，他惊慌失措的拍着我的背道，“夭夭，莫哭，既然你不愿修炼，我陪你下山便是，哭它作甚？”
　　“夭夭，好好的，你怎么突然要离开昆仑虚，你真那么讨厌修炼？”一旁长衫面色焦急的问我。
　　什么？原来墨渊跟他们讲是我自己无心修炼，想要离开昆仑虚。想来是给我个面子，不想我太难堪。
　　“没什么，早上背不出心法口诀被师傅责罚，心里不痛快，想要下山走走。” 我止住眼泪，望着他俩，心想不管怎样，我定要求墨渊不要赶我走。
　　“夭夭，心法口诀并不难背，你只是不愿意用功罢了。只要你现在起好好用功，师傅一定不会再责罚你。”长衫答道。
　　“谢谢二师兄，我知道了。我没事，你们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想背一背心法了。”
　　尧昆与长衫二人对看一眼，便转身退了出去，临出门，尧昆回过头来与我说道，“夭夭，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长衫听得尧昆那话，面色阴晴一闪，疑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尧昆。尧昆却是昂然走了出去。
　　现下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求墨渊不要赶我走，我鞠了些泉水，洗了把脸，对着铜镜看了半天，哎，这五年倒是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找不出一丝岁月痕迹。唇红齿白，秋波流转，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哪里能惹人怜惜。不行，既然要求人家留下自己，总得扮得可怜一点。然，我这张脸怎么看怎么神采奕奕，没有半点病态之感。若是用障眼法，肯定是过不了关的，怕是会被赶得更彻底。我心一横，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舍不得我这半身修为，怎么能留在这昆仑虚？我脱下昆仑虚女弟子的服装，换上自己的白色纱裙，取下插在发髻上的那只用我的莲根变幻的簪子，挽起袖子，狠狠的刺了下去，挑断我那中通外直的莲经……整个身体像是被抽空了，我只觉得周身越来越冷，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我踉踉跄跄的将簪子插回到头上，再望铜镜中看了看我自己，这下好了，脸色苍白，唇上血色尽失。我抬手擦了擦因过分疼痛造成的额上黄豆大的汗珠，跌跌撞撞的走出潮汐洞，向墨渊的居所走去。
　　不知道是因为过分疼痛还是害怕，我站在墨渊的门口不敢敲门，只听得房中有断断续续的琴音传出，无喜无悲，空灵缥缈。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墨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推门进去，墨渊正坐在蒲团上抚琴，并未看我。
　　“师傅，求您不要赶夭夭走，从今以后我一定好好修炼。”说着，我“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墨渊这才抬起头看了看我，见我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不禁双眉微蹙。
　　“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
　　我话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一双强有力的手扶住了我，恍惚间墨渊的脸就在眼前，我嘴角浮上一抹浅笑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趟在墨渊的床榻上，墨渊坐在一旁盯着我。我内心一怵，从床上坐起身道，“师傅……”
　　“你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散去了半身的修为？”墨渊冷冷地问我。
　　我瞥见手上被包扎过的痕迹，知道再不能瞒他。遂道，“我是什么人说出来你会相信吗？”
　　“你既不是凡人也不是妖仙，你到底是谁？”墨渊依旧口气冷冷。
　　我苦笑一下，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乃是你昆仑虚后山莲池中的一朵白莲，昆仑虚本就是我的家，你要赶我去哪里？”
　　墨渊显然一怔，不过很快恢复平静。
　　“你既是后山莲池的白莲，修得人形已属不易，那么就回后山继续修炼，只是这昆仑虚的前殿你莫要再来。”
　　他如此决绝，难道就是因为知晓了我爱慕与他？我悲从中来，叹道，“师傅这是与我划清界限？”
　　“你既未好好修炼新进入门弟子的第一层心法口诀，我也并未教授你什么，算不得师徒，不如就此放下，你我还是邻居。”
　　“邻居？”我苦笑道，“好个邻居，这收徒弃徒都是上神一人说了算，我等又有什么可说的。这几百万年来，我静待莲池，从未想过修什么仙当什么上神，不过是因为……不过是因为见你为白浅伤神，我从小伴你长大，又岂会不知道你的心事……”
　　“你既已无碍，便早些回莲池吧。”墨渊打断了我。
　　“怎么？你对白浅的心思怕别人知晓？”我讽刺道。
　　墨渊怔怔的看着我，半响道，“我墨渊何曾畏过人言。不错，我确实对十七有情，只不过阴差阳错，如今她已觅得幸福，我也已经放下，前尘往事不提也罢。”
　　我大笑起来，笑得眼泪直流，“却原来上神比我还要会自欺欺人。”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事实便是如此。”
　　“师傅？”我仍不死心。
　　“莫要再喊我师傅！”墨渊起身，双手负在身后道，“仙子还是快快回去莲池吧。”
　　人家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下逐客令了，我即使脸皮再厚，也定然呆不下去了。好吧，你既不要我这个徒弟，我也不稀罕你这个师傅了。我从床榻上起身，朝着墨渊的后背拜了拜道，“如此，夭夭告辞了。”
　　昆仑虚月朗星稀，青天皎皎。我失魂落魄的从墨渊的居室回到潮汐洞。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忽然觉得很可笑，这个我呆了五年的地方，原来一直是我一厢情愿。疗什么伤，安什么慰？人家根本不需要。如今倒是弄得自己一身伤。我抬手将那白瓷花瓶打碎，随着“呯”的一声，我的心也像是打碎的水晶。罢了罢了，他如此决绝，我就回到莲池做我的莲花，不谙世事，专心做花。我徒步到莲池旁，将青丝散下，准备取我那变作簪子的莲根好变回莲花，却不想一摸头上空空如也，这才想起一定是刚才晕倒的时候不小心落在墨渊房里了。这回好了，做人没人要，做花变不了。我苦笑着，正想着折回墨渊屋里，寻回莲枝，不想从西方天空突然出现一阵青烟，紧接着将我卷席而起，消失在昆仑虚后山的莲池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