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菀》童恸

1、相遇

　　“柳菀！”
　　我寻着声音向柜台外望去，脸色在刹那间变成灰白，身子开始发抖，犹如冬日里的冰雪不断地在蚀着自己的骨髓，越来越深，浑身只剩下骨头相碰的声音，那是一种来自于骨子里的恐惧，我从来都没有像这样的害怕过，就连五年前的那个晚上都未如此的害怕！
　　这样突如其来的害怕让我来不及思考，没等我回答，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柳莞，真的是你！”语气中是满满的兴奋和惊讶。
　　我缓缓地从刚才的头晕中醒来，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绽出最大的微笑：“先生，您认错人了。”我的心又开始痛了，五年前的日疼痛再次席卷我的全身，那种被刀子临迟处死的感觉让我无法呼吸。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以为离开了，就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了，以为离开了，就可以忘记所有的痛苦，可是为什么当他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些所谓的忘记在刹那间倾蹋，一切都变得恍如昨日。
　　“我没有认错！”眼中充满了自信。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放过我，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一切一切的痛都要让我承担，所有的压力都向着我，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可是为什么你们连躲都吝啬得给吗？让我无路可退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吧！
　　“这位先生，如果您没有业务要办的话，请您让一下好吗？后面的人已经等的急了。”毕竟是客户，纵使我再如何不想见到他，我也只能用这样的语气。
　　佟阳转身走了，失落、不甘、痛苦、无奈，也有一丝丝的喜悦。
　　是的，柳菀不认他也是应该的，若不是他，她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是自己伤她太深，他又有什么资格让她认自己呢？能够找到她，再见她一次，已经是老天的眷顾了，他还要苛求什么呢？只是心的疼痛让他不想如此的不甘，他想知道她是否幸福，他希望看着她幸福，他更希望自己可以给她幸福。想到这里，佟阳的脸上露出了无限的担忧，他从来没有像这样如此没有自信过。
　　“柳菀，我知道我没有认错你！”佟阳拦在我面前。
　　你就如此空闲吗？等我等到下班。难到你不知我并不想见到你么？
　　“先生，你的确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所谓的柳菀小姐。”我真的不想和他有再多的纠缠，我只想保持现在平静的生活就够了。忍着心中的痛，不让眼泪掉落，我越过他，我怕我不走，我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当我从他身边走过，一阵风，小小的，带着一点点忧伤。一切就让它过去吧！从次我们不再有交集！手再刹那间被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我的心一颤。
　　“依然是五年前的那个眼神，纵使天下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那决不会是一模一样的眼神。”
　　我甩开佟阳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你想干什么！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你放手！”那双大手依然没有要松开的趋势，我狠狠地将高跟鞋踩在他的脚上。他吃痛手一松。
　　“我和你再说一遍，我不是柳菀，你若是再骚扰我的话，我就报警了！今天我就先原谅你！”我一转身，眼泪就掉下来了。我走得很快，我已经再不能冷静了。幸好他没有追上来。
　　我抹掉脸颊上的泪水，我不可以如此的弱懦，我不可以让佟佟看到哭泣的自己。
　　“妈！妈妈！”佟佟跑着钻进了的怀抱。
　　“佟佟今天乖不乖？有没有让老师生气？”
　　“没有，老师说我很聪明，还奖了我五朵小红花呢！”
　　“佟佟真乖！”我亲了他粉粉的脸蛋，而他也回亲了我。
　　俞聿带着微笑望着我，眼中是无限的温柔。这个男子让我心痛。
　　“俞聿，谢谢！”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要的我给不了，而我也只能如此。
　　“柳菀，对于你，我并不需要这两个字。”
　　“……”
　　俞聿眼中充满了期待，慢慢地转变成失落，接而变成了忧伤，却在一刹那绽放出一朵微笑：“带佟佟去吃饭吧！”接而转向佟佟：“佟佟，想吃什么？”
　　“肯德基！”
　　“好！我们现在就去！”
　　我的心有些微微的痛，不仅仅因为俞聿，也因为佟佟。对于俞聿的付出，我不能不感动，但也只是感动，我的心已在五年随自己的离开也一同离开了我的身体，心已死注定不能动心，即使俞聿再好，我的心已无法爱了，我也努力过，只是死了又如何能复生？佟佟，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我恨自己的无能，微薄的薪水只能够我们勉强地过日子，我甚至舍不得带他去肯德基，我不知到我是否还能应付佟佟越来越贵的学费，我也只能乘现在存点钱为他的未来做些打算。是我对不起他，让他一来到这个失上就和我一起受苦，而我的工作也让我不能给他更多的关怀。
　　“在想什么呢？” 俞聿一语打破了我的思绪。
　　“噢！没什么！”我的心一阵紧张，拉住俞聿的手：“吃饭去吧。”我没有看他，我不想让他看见如此不安的我。但知觉已经告诉我他已经发现了。
　　肯德基里，佟佟吃得很开心，我轻轻地拭去他嘴角的油腻，心中是无限的苦闷。我知道佟佟心中很想，却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的确，现在的孩子有多少是不经常吃的。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微笑：“慢慢吃。”我不能满足他物质方面的需要，也尽可能多地给他关爱，连带那份父爱也一并给了。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俞聿开车送我至楼下。他望着佟佟，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佟佟今天开不开心？”
　　“嗯！谢谢叔叔！”
　　佟佟是小孩子，对于他来说，有人陪他吃饭陪他玩应该是最快乐的事情了吧，可惜我这个做母亲的却满足不了他这么小小的愿望。
　　俞聿转向我：“回去早点睡。”眼中是无限的温柔。
　　“嗯！路上开车小心点。”我转身向楼上走去，直到屋内的灯亮起，我才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俞聿，你比谁都清楚，你又何必如此呢？
　　“佟佟，快去洗澡，洗完后早点睡觉。”我拿出佟佟的睡衣，崔佟佟进浴室。或许是单亲的家庭，佟佟总比同龄人成熟，四岁的他已经自己可以单独洗澡了。这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可以是一种悲哀吧！
　　我坐在卧室，白天的恐惧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我已经累了，我不想自己这种平淡的生活被打破，我也无力回到五年前的纠缠中去了，况且现在我有佟佟，我已经不需要什么了。
　　“妈妈！妈妈！”佟佟不停地摇着我的手臂。
　　“嗯？”我回过神来，佟佟已经洗好了，“佟佟，怎么了？”
　　“妈妈，你在想什么呢？是爸爸吗？”
　　我的头像被炸开一样，一阵又一阵的炫晕不断袭来，莫名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是啊！我能瞒住多久呢，迟早有一天，佟佟会问的，只是我太自欺欺人了。
　　“佟佟乖！明天还要上学，早点睡觉。”
　　“哦！”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与伤感。这样的眼神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只有四岁的小孩子身上呢？我应该和他说吗？我知道他很想像其它孩子一样，有爸爸，有妈妈，要不然他也不会在俞聿陪他的时候表现在异常的高兴，这一切都是我疏忽了。其实他早就想知道了，只是怕我难过，迟迟没问而以，我是个不合格的妈妈。只是我真的应该要告诉他吗？那样的故事我又如何忍心让他知道，就让他不知道好了，至少他还是对父亲这个概念充满希望的。
　　那一夜，我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