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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章 江湖(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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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茈汀澜缓缓走近,只见一个姑娘(NPC游戏里的设定的角色非玩家)背着行囊站在路边,就这么看着她,她亦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姑娘,觉得有些熟悉。突然想起,她不就是谷稻村的那位嫣然姑娘吗?怎么才多久没见,她一头青丝竟然成了白发,忍不住问道:“这不是嫣然姑娘吗?你怎么?”
“汀澜妹妹难得你还记得我,多年不见,一切可好?”嫣然轻轻地说道,此时的她竟没了当初见她时那般充满灵气,反而显得沧桑不少。虽然按照剑花血祭的设计,的确如今她们应该是分隔五年多了,但也不至于嫣然就这般老了啊,要知道她还没长成大人呢。
“我看妹妹如今已经大有所成的样子,可是姐姐我就……”
“嫣然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既是旧识,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妹妹可还记得那日在谷稻村的于纯?”
她点点头,嫣然突然提到那人,难道他们之间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那日姐姐借你之手,把那药丸送给于纯,他为了感谢便教了我些防身之术,一来二去我们也算熟识了。”嫣然缓缓说道:“想必妹妹当日也看出了我的心思,自然于纯也是知道的,后来我们便私定了终身。”
“什么?”虽然的确当初她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但怎也没想到会私定终身。于纯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但嫣然却只是一普通人家女子,这私定终身的事,她竟然做了,那必定是下了很大决心,也是动了真情了:
“想必姐姐决心已下,任凭父母如何反对,也非君不嫁吧!”
嫣然看着她,笑了笑:“正是如此。我们私定终身后,于纯说一定要告诉他师傅此事,请他师傅老人家做主。他临行前曾答应我,待他返回师门求得师傅同意后,便回来娶我为妻。倘若师傅不同意,他也会破门而出,今生今世定不负于我。我也就这般信了。于是有了这一年之约。”说着,她低下了头,久久不能自已,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中,一滴泪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嫣然姐姐!”陌茈汀澜唤着她。
她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笑,拭了拭脸上的泪说道:“奈何一年过去又一年,如今已经五年了,他从那日走后就再也未出现过。从此我每日到他当初离去的地方遥遥相望,只盼着哪天他能再次出现,只可惜,一切只是空等罢了。渐渐地我这一头青丝竟然成白发。”说着,她轻抚着自己的发丝,眼中竟然满是戾气。
“妹妹,你可愿带小女子去一趟紫清观,我一定要当面问问那个负心汉。”
紫清观离响水镇不远,来去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如此近的距离,却让嫣然姑娘等了五年,也难怪她怨恨如此了。
师傅从小教导她,行走江湖一定要多行善事,只是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善事,不过不管了,她还是答应了。
话说,她能拒绝吗?←_←
“紫清观并不远,何故姐姐从未上去找过他,又何以现在要去?”
“最初那两年是不敢去,怕知道了最怕知道的事。现在我已心如死灰,没什么不敢面对的。我也一个人悄悄去过,只是那紫清观门禁森严,大门进不去。后来我从一个小@洞钻进去过,可是那紫清观太大,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有一次还被当作奸细被关在了柴房数日。”
“什么?”她有些惊讶地问道:“那于纯也没来救你?”
“哼!他,我至始至终都没见到。是后来他们查出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才放了我。我后来听说,舞秀阁和紫清观素来交好,近日有很多舞秀阁的弟子在响水镇出入,昨日我便看见你了,所以才在这里等你。”今日遇上舞秀阁的她,嫣然便说舞秀阁和紫清观交好,若遇上其它门派的,必定也是交好的。呵呵~~~
“姐姐真要去?”
“嗯!就是他负我,我也要当面问个清楚,否则死也不瞑目。”
陌茈汀澜看着她的坚决,于是点点头:“好,我带姐姐去。”
于是将她扶上马背,就这么带着这位白发女子一路朝着紫清观而去。
一踏进紫清山,陌茈汀澜便被这皑皑白雪的景致给吸引住了。生活在南方的她很少见到雪。
只见,这紫清山巍峨高耸,似乎要破天而生。空中,雪花晶莹,纷扬飘落,在空中舞动,或飞翔,或盘旋,或坠落……为这紫清山铺上了一层白色的银装,天地溶成一色,真美啊!
紫清观,位于紫清山上,当年创立紫清门派的,是位法号叫紫清的道人。据说,有一日,紫清道人游历于此,见此山终年积雪,集天地灵气,于是便在此自修了一座道观,自创紫清观,广收弟子,此山也因观而名,取名紫清山。
紫清观向来独来独往,从不接受陌生人士的到访,只是舞秀阁素来与紫清观是有些交情的,简单说明了来意,在山下把嫣然也重新装扮了一番,看门弟子没认出嫣然,便让她们进去了。
紫清观早已不是当年破烂的道观了,如今是一座挨着一座,可见今日门派的鼎盛。与舞秀阁不同,她的师门因全是女子,故是一番杨柳低垂,小溪流转,亭台楼阁的模样。紫清观确是清冷肃穆,虽然红墙绿瓦,可是终年积雪早已褪去了原本的颜色,留下的只是孤傲与淡薄了。穿过巨大的广场,那是用汉白玉铺砌而成,古朴而考究,放眼望去,便觉得自己也渺小了许多。广场中间有一个葫芦形状的铜制巨鼎,足有三人站立重叠那般高,鼎中青烟缓缓飘起,清雅的味道弥漫着四周,偶尔一阵古钟敲响,让人瞬间如身临仙境一般,人亦不自然地忘却了尘缘。
“是他……”身后的女子突然一声惊唤。
陌茈汀澜顺着她的目光忘去,只见一座石桥横空而起,从广场处倾斜向上,仿佛深入云端,周围被云层围绕,一时间竟看不清桥的另一头是搭向何处,仿佛就此伸入天际也未曾可知。
桥上站着两人,皆身穿青蓝道袍,只是一个头发微束,背上背着长剑,虽是年轻,倒初见仙风道骨的模样。另一个衣袂飘飘,一缕青丝随风轻舞,那莹莹泪光在风中吹落,确是让人心疼的人儿。
“果然是于纯。”陌茈汀澜说道。和她当初在谷稻村遇上的于纯相比,眼下这人显得成熟了许多。
她转过身看着身旁的嫣然。只见她的目光从最初的惊喜,到逐渐转暗……陌茈汀澜知道她为何神色暗淡。因为此时桥上的男子正为那女子拭着脸上的泪水,关切之情展露无遗。
“我们走!”嫣然突然开口,那声音仿佛从冰窖里传出,在这雪山上,显得异常冰冷,她的目光直直地看着桥上两人,只是越发清冷了。
“你不去见他了?”
“不了!”最后再看了一眼,而后转身径直离去。只是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陌茈汀澜似乎看见她眼神里闪出一种诀别的味道,只一刹那,那眼神又恢复了平静。陌茈汀澜也不知,是否是自己多心了?不管了,由不得紧跟其后,不禁摇头,终是负心男子痴情女啊。
跟着她离开紫清观,原以为她会就此回响水,却没想她却借宿在附近的农家里,一坐就是一天。陌茈汀澜自然是不放心她一个人的,所以由不得陪她留宿于此。
话说,她能选择离开吗?~~~○~~~!这任务耽误时间的……哎!
山中的雪渐渐停了,在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在云层间闪烁,印在这白茫茫的积雪上,竟发出耀眼的光芒。不仅山间积雪覆盖,就是她此处的茅屋、栅栏、菜地也是白雪一片,院中那迎寒而开的红梅,确是这白茫一片中唯一的颜色,红得那么娇艳,似乎就这么傲视着这雪白世界。
正当她看的出神的当口,嫣然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脸上竟然没有丝毫颜色,她总觉得此时的嫣然有些不大对劲,可是哪里不对,一时间她也说不上来。
“汀澜妹妹,我这些年的旧疾发作了,你可愿去帮我寻一些药材?”
旧疾?采药?这大雪山上能有什么药材啊?她心理嘀咕着,要不要帮她这个忙呢?毕竟她还有师命在身呢。
这次终于可以选择了,她可以选择接受和拒绝,陌茈汀澜开始思考着该如何选择。
思索了一会儿,她还是答应了,她想知道嫣然的结局:“姐姐请说。”
“要两种药材即可,一个叫雪蒿,一个是这山中灵猴的心。”
怎么那么奇怪的药材,陌茈汀澜越发觉得不对劲,虽然她可以当治疗职业,不过师傅好像从未教过她医理,她都不知自己该如何治疗别人。所以对这药材之事完全不了解。不过既然她答应嫣然帮她寻药,她还是去了。
照着嫣然的描述,这雪蒿是长在大雪深处,在山缝里生长,所以也不算费劲儿,很快便找到了一支。可是这山中灵猴是不容易打败的,终年在这灵气的山中长大攀岩,自然比一般的猴子要机灵许多,和它打了半天,总是打不过这家伙,真是让人生气。
她准备再试一次,于是看准时机,提着武器就上去了。和它交过几次手,知道它一个爪子下来,就会让她的血掉得厉害,于是使出一招“飞蝶羽化”减缓它移动速度,谁知这家伙竟然识破了她的招式,根本毫无作用,眼见它就要扑向她了……
突然,一个红色的身影突在了猴子身上,猴子一个倒地后,这红色的身影长枪在手,在空中一个漂亮的转身,又一次击中了灵猴,而后突然腾空而起,在空中俯冲而下,一剑刺穿了猴子的喉咙。
于是,大致5秒的时间,这猴子就一命呜呼了。好吧,她不得不承认,那个纠缠了她很久的猴子,在他的手上从倒地后就再也未爬起来过。
陌茈汀澜张大嘴巴看着帮她揍死这死猴子的那人……在这样的深山里,她终于看见大活人了,而不是那些个NPC,她好感动啊~~~~~~~
他,一身戎装,高耸的发髻束在身后,红色的甲胄显得他挺拔如苍松,夕阳正洒在他的身上,长长的影子投在雪地里,一把银白色的长枪,握在手中,闪闪发亮,那气势刚健似骄阳,意气风发。他背着阳光,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和模样,那阳光却在他身边镶了一道光环似的,越发显得伟岸不凡,她心中拼命找着四个字:美轮美奂?不对!娇艳欲滴?不对!永垂不朽?我去,更不对了!是什么,是什么?英姿勃发!对了,就是英姿勃发。
她就这么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又一次将刚才折磨了她多时,刷新后的灵猴杀了一遍。
一转身,看见了还傻傻立在雪地里的她,于是问了一句:“你猴子心没捡到?”
“啊!”突然面前的人说话,着实吓了她一跳,也把她从花痴的世界里拉回:“不不,捡到了。”
“哦!”说完骑上白马就准备离去。
“喂!”她突然叫住他。
“何事?”
天啊,她叫住他干嘛?真是晕了!于是脑中飞速运转,眼神左右漂移,拼命找着叫住他的原因……
见她迟迟不再开口,他也没在继续追问,于是两腿一夹:“驾——!”马儿便载着他跑了出去。
要走了,要走了,不行,不能让他就此跑掉!
“等等!”她再次叫住他。
听见身后的声音,由不得停住了脚步:“姑娘你到底有何事?”
天啊!他不会以为她要在这荒山野岭打劫他吧?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刚才谢谢你啊!”她微微一笑,柔声说道。
于是,画面就此定格……
一个俏@丽的小姑娘,一身浅紫衣裙,衣带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顾盼生姿,眉眼低垂,在这傍晚时分,冰天雪地里,柔声叫着一个少年将士,怎么看都会发生什么的……
他应该会说点什么吧!例如“姑娘,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你是舞秀阁的弟子吧……不如我们一起行走江湖?……”如此芸芸,那她肯定会答应他的啊,也许还能真的一起仗剑江湖也说不定。或许他能成为她游戏生涯里第一个好友,也是极有可能的。她心里就这么千转百折,脑中瞬间闪现处18356个画面。
然而,很多时候想象总比现实美好……
“不用!”就在她云里雾里的时候,他突然简短地回答了她。而后,他转身,勒住缰绳,一夹、一跃,就这么扬长而去,消失在夕阳中。
一堆雪,突然从她身后的树枝上落下,稳稳地打在她的头顶上,瞬间把她给冰封了……
怎么这样啊……
算了!惨兮兮地三两下抹掉自己头上、脸上、身上的雪,看着已经消失在雪地的那人……
天策军,他是天策。从他一身行头,她便知道了。天策果然不同凡响,随便出来了阿猫阿狗都这么炫酷霸帅。\\*^o^*//,姐喜欢!!
等陌茈汀澜慢悠悠地从山里回来,已经是明月当空了。嫣然早已在门口等她,把要的东西给她后,陌茈汀澜便开始在门口发呆。
刚才竟然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真是失策,不过他也在杀猴子,应该和她的任务差不多吧,兴许等会儿还能碰上。
坐在小院的秋千上,看着天空。放晴后的夜空,月光更加明亮,只是这紫清山上,终年积雪,月色也是清冷惨白的,不像响水镇,皓月当空,给人一种温馨美好的感觉。不知为何,她不太喜欢今夜的月空,仿佛更冷更寒了。
突然她隐隐看见一个身影从茅屋里出来,快步隐入夜色。
是嫣然,这么晚,她要去哪里?看着她离去的方向,那里正是紫清观,难道她是要去会于纯?
由不得,陌茈汀澜悄悄跟在其后。
只见嫣然来到紫清观宫门的侧面,从破墙处而入。她随她入内,见她快速地穿过一座座院落,最后在一院中停了下来。
陌茈汀澜心里嘀咕,这个只来过一次紫清观的人竟然如此熟悉这里,真是……当然,此时不是纠结这些微妙细节的时候。
这个院子非常幽静,院中有雪竹傲雪而立,一棵古老的巨大雪松立在院中,繁茂的枝叶一层一层的向四面舒展,有的已深处墙外。墨绿色的叶子上堆着白雪,在月光下,隐隐泛着亮光。院中有一个石桌,桌上放着一个杯子,旁边坐着一人……
于纯?陌茈汀澜一眼便认出了那人。
她看着几步之遥的嫣然,果然她是来见他的。陌茈汀澜以为她会上前向他问个明白,谁知,她却隐在了黑夜中。
一会儿,于纯离开了石桌,走进了屋子。此时嫣然迅速来到石桌前,逗留了一会儿。因为她身子背着陌茈汀澜,所以看不清她在干什么。一两秒后,像是完成了什么事,她又悄悄隐在了雪竹背后。
正在此时,于纯走了出来,停在了院中,从背后拔@出长剑。陌茈汀澜由不得一惊,难道他是发现躲在暗处的她们了?
谁知,她是多虑了。他看着长剑,摸了摸剑身,若有所思地在雪中舞起紫清剑法。额!陌茈汀澜想,她这般算不算偷师学艺啊?(>﹏<)!
那剑法确是精妙至极。或者挥剑而下,或是转身一指,或是凌空而起,总之是潇洒、帅气,配上那蓝色衣衫在空中摆动,确是好看得紧。
舞了一阵,于纯收起了长剑,来到石桌旁,端起了桌子的杯子。
等等,陌茈汀澜再次看见了那个杯子,难道刚才……
没有等她上前阻止,于纯已经一口喝下了杯子里的东西。
突然,他捂住胸口,眉眼拧在一起,像是极其痛苦的样子,停顿了数秒后,一口献血喷出,接着便倒在了雪地里。
此时嫣然从雪竹中缓缓而出。月光洒在她的身上,陌茈汀澜这才看清了她今晚模样。
那是一件红色的喜服,此时正穿在她的身上。
红色,在雪地里是异常美丽的,如火焰一般,总会迷了旁人的眼睛。不可否认,嫣然今晚很美。雪白的发丝绾成了非常精细小巧月牙,其余的头发自然地披在身后,如飞流而下的瀑布,一丝一缕在风中舞动。她画了极美的梨花妆容,明眸皓齿,一朵雪白的梨花正绽放于她额前。红与白的对撞,显得她如雪中妖@艳的仙子,灵动而艳@丽。陌茈汀澜突然想到了四个字:曼珠沙华
她一步步走向于纯,看着他在雪地里痛苦挣扎,脸上竟没有丝毫表情,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般。只是她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在那里,明显有着比他更痛苦的神色在闪现。
“然儿……”于纯有些惊讶,有些欣喜,轻声唤着她,手缓缓伸向她的方向。
她蹲在他身旁,却没有握住他伸来的手,冷漠地说:“难得你还记得我。”
“然儿,你……你怎会在此?”
“呵……”她冷笑道:“你当然不希望我在此,不过你也不会再见到我了。”说完笑着看向那杯子。
一瞬间,于纯明白了其中所以,看着她:“是你在杯中下毒?”
嫣然,没有回答,只是走向一旁,端起桌上的杯子,在手来回转动,一副陌然的神色,淡淡地说道:“你,让我等你一年,可是如今已经是五个年头过去了,你为何不出现?”她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丝毫感情,像在述说着旁人的事一般,脸上竟然露出淡淡的微笑。
“我……咳咳……”于纯挣扎着坐起身来,双@腿盘起,缓缓运功。
嫣然没有打扰她,不紧不慢地重回他的身边,就这么看着他垂死挣扎,脸上的那一丝笑容,从未隐去。
大致是运功疗伤起到了作用,他的脸色渐渐恢复。
“没用的,雪蒿和猴子心是世上无解的毒药,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嫣然一字一句。
雪蒿?猴子心?陌茈汀澜一下恍然大悟。那她岂不是成了杀人帮凶?她为之气结。
于纯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眼前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她,眼中是柔情、是疑惑、是了然。
“师兄?”突然一个蓝白身影出现在雪地里,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于纯:“师兄,你怎么了?”
看着从他嘴里流出的黑色血液,那姑娘惊呼:“你中毒了。是谁干的?”
嫣然漠然地看着他俩,冷冷地说:“果然是情深啊。”
听到她的声音,姑娘赫然抬头看着眼前的嫣然,指着她问道:“是不是你?你为啥要害我师兄?”
“他该死!”嫣然看着眼前这位姑娘,眼中同样是仇恨。因为这个姑娘正是今天在桥上流泪的那位。
“你!”姑娘取出长剑,对着嫣然,愤恨地说:“我要杀了你。”说着便要向她挥去。而她却也就这么站着,不躲不移!
一只手在她快要对嫣然挥剑的一瞬间拉住了她:“师妹,不可……”
“师兄!”她不依不饶。
“是我欠她的,你且退下。”
“你……是,师兄!”那姑娘收起了剑,虽然满是不愿,但还是听了于纯的话。
他看着嫣然,轻声问道:“你杀我,就是因为我违背了一年之约?”
听了他的话,她没有立刻作答,却轻轻@撩起身后的白发,抚摸着它们,像是十分珍惜的宝贝一般,眼中露出依恋,也有着恨意在其中。随着她的动作,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头白发上:“你……你的头发?”
她抬眼看着她,笑容越发深沉,慢悠悠地一字一句地说着,那声音比这雪山还冷:
“我这一头白发是为你而生,等你、念你、怨你,你可懂?”
她的恨,那一瞬间,他都懂了。痛苦地闭上双眼,一滴泪竟然出现他的脸上:“我并非负你,你可知?”
“哈!”她突然笑了一声,蹲下来和他对视:“你未负我,却为何让我枯等五年,为何和她……”她突然指着他身后的那人:“为何和她亲@亲我我,你可是为她才负我的?”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声嘶力竭。
或许她压抑多年的感情,此时是再也藏不住了。
“你胡说什么,师兄他……”那女子开口要辩解什么。
于纯打断了她的话:“当年,我们本有一年之约,回到紫清观,我便告诉了我师傅。师傅他老人家说,如果我练成了紫清剑法第九重,就答应我。我当时也已经练到第七重,师傅一直说我骨骼惊奇,是个练武奇才,我的速度是常人的十倍,所以我想,这最后两重,应该也不会太难,于是开始闭关。闭关前,我让颖儿师妹,也就是我身后这位姑娘去响水镇告知你这事。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不守约定之人,当然,如果你不愿等我,我也是不会怪你的。”
嫣然听了他的话,神色有些动容,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冷笑道:“说得真好听,可是这五年来我从未见过这位姑娘。”
“师兄,我……”
于纯了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听我说完。”
“好,你说!”到底她信了一半,不信一半,倒要听他说些什么。
“咳咳咳……”或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情,心中难免动情,于是又咳了几声,脸色越发苍白。而嫣然的脸色却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我本以为我不出两年就能练成第九重,谁知这最后两重确是最难练的,加之我想早日出去和你团聚,魔由心生,急于求成,竟然走火入魔。幸得师傅及时救了我,不然恐怕我也早化成灰烬了。等我伤好后,我才明白,若要及早练成,必须排除一切杂念,不急不躁。所以才耽搁了五年。上个月我才终于练成,于是师傅也同意了我们的事,我处理好一切后,打算去响水找你的。”
“你……”嫣然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摇摇欲坠的人,转身背对着他:“你以为我会信?”话虽如此,但她的语气没了最初那般坚定。难道她真的错了,真的错了?不会的,确实从未有人告诉过她这些。
“我师兄没有骗你。”身后的颖儿开口道。
嫣然转身看着眼前的她:“他确实是要娶你为妻,只是当年我辜负了师兄的重托,没传信于你。师兄本是明日便要下山寻你的,今日和我告别,我才说出了当年的实情。”说到最后,她声泪俱下,对着于纯跪了下来:“师兄,是颖儿对不起你!”
“傻丫头!”于纯疼惜地看着她。
嫣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恶狠狠地说:“你当年为何不来告诉我?为何?”
“我喜欢师兄,不想让他离开。”颖儿毫无畏惧,迎上她的目光,看着她,一字一句。
嫣然颓然地放开了手,一瞬间,像是支撑她所有的力量都在瞬间瓦解了,身上没有丝毫力气,踉跄着退了几步,看着那已濒临死亡的男子。
原来一切皆有因,一切皆有果。是注定,是选择,是有缘,还是无缘?一滴泪滑过她的脸庞,在风中破碎。
爱了,恨了,怨了,在一瞬间,真相大白后,都一瞬间分崩瓦解了。她在心底铸起的一道道心墙,都全面崩溃了。除了悔恨可能再无其它。
一下子,她扑倒在他怀中,任由泪水打湿他的衣襟,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于纯微笑着搂着她,抚摸着她一头发白,那是为他而生啊。
不知为何,一直躲在暗中的陌茈汀澜看着他们,心里有着莫名的感动。当初看着他和颖儿在桥上,她也以为他是移情别恋,却没曾想,原来是个中误会。
“我今日错杀了你,以为你是负心人,终是我错了。”她说着,渐渐离开了她的怀抱,眼中有一种神色,那神色让陌茈汀澜心中一悸,那神色叫——诀别。
他摇摇头,一脸安详:“无所谓谁对谁错……咳咳咳……你只要知道……我并未负于你……咳咳咳……也就够了。”说完一口黑血喷出,溅在了她红色的衣裙上,显得格外刺目。而他在说完最后一句后,轰然倒地。
“师兄……”颖儿飞奔过来,想要扶住他的身体。然,比她更快的是嫣然的一双手:
“于哥哥……我……”一滴泪从眼眶而出,顺着她此时绝美的脸庞,就这么滴在了他奄奄一息的脸上。
他深情地看着她,笑容从不曾隐去,气若游丝:“别怪小师妹……我一直把她当妹妹……她……她是年少不懂事。”
她抬眼看了下@身旁的女子,此时她早已不知道心中是怨、是恨、还是悔。虽然这一切源于她,但终是自己下错了手,能怨谁?只能怪自己,爱他虽深,却信他不够。
月,不知何时藏进了云层,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陌茈汀澜伸手接着从空中飘然而至的白雪,看着它在她手里融化成水滴,从指缝间悄然溜走,归于尘土。
于纯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双眼,气息全无。陌茈汀澜走到他们身边,看着嫣然将他的尸首紧紧抱在怀中,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不让他在这雪夜更加冰冷。她在他耳畔轻声说道:“于哥哥,我不会让你孤单的。”
“嫣然姐姐……”她轻声唤她。
她抬起头对陌茈汀澜微微一笑,一瞬间,她竟然觉得这微笑足以融化寒冰,却也会冷却烈焰。
“汀澜妹妹,你可愿再帮我一次。”
“请说!”
“我记得于哥哥当年曾说,他最喜欢紫清山的落雪峰,还说等他师傅同意了我俩的事,就带我去看看。只可惜……”
“你想让我带你去落雪峰?”
“嗯!”
“好!”我答应你。这次,她是由衷的,而非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
于是陌茈汀澜便带着他们来到了紫清山的雪峰之巅。
落雪峰,山峰异常陡峭,高耸入云端,似乎要于天同齐。越到峰顶,风雪越是肆掠。等他们爬上落雪峰,已是晌午。大雪覆盖的山峰,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仿佛是一处绝境。她不明白,于纯怎么会喜欢这个地方。
他们穿过一条山路,在一个大石头之后,竟然是一处豁然开朗的平台,一棵苍劲的雪松立于平台之上,在那旁边立着一个石碑,石碑上分明刻着:落雪峰之巅。
她忍不住来到悬崖边上,一瞬间被眼前的景致迷住了。
落雪峰位于此山最高处,脚下万物瞬间都变得渺小微弱,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让她豁然开阔。更神奇的是,虽然这边是风雪大作,而在悬崖的对面确是晴空万里,太阳透过云层,泛出七彩光芒。在空中竟隐约有一座虹桥横在中央,一头连着落雪峰,一头连着云端,仿佛就是那通向天际的神桥,引人入境。偶尔一两只仙鹤飞过,在云雾缭绕的空中穿梭,要说这是仙境也不为过。
“这儿真美啊。”嫣然走到她身边,同她一起眺望远方。
她看着嫣然,问道:“嫣然姐姐,你是要把于纯师兄葬在这里吗?”
嫣然看着她,隐隐微笑,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箫。那玉箫通体翠绿,制作精良,陌茈汀澜一看便十分喜欢,只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汀澜妹妹会吹@箫吗?”
“会的!”
“那这只箫送你,你吹一首让我听听,可好?”她的眼中再次闪出那种诀别的神色,那神色非常熟悉,因为不久前在于纯喝下毒药的时候,也曾出现过。
“嗯!”
“另外,我这里有件衣裙,是崭新的,就送与你了,千万收下,算是我的谢意。还有封家书,是我当初离家时便写好的,你帮我送去响水镇我爹娘手中。我家住在响水镇镇西口,门前有一棵桃树,那就是我家了。”
她接过那封家书:“你不和我一起回响水?”
嫣然笑了,轻摇螓首:“不了,我想多陪陪于哥哥。”
此时此刻,她亦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吹起了素日吹过的曲子,那曲子哀怨凄凉,平日里她是很少吹奏的,可是此情此景,她却那么自然的吹了起来,称上这漫天飞雪,真真是人美、景美、曲美。只是这样的美,太过决然、太过情殇。
看着嫣然抱起于纯的尸体来到悬崖边上:“于哥哥,这是你最喜欢的地方,还说你想到崖底看看,究竟有些什么。”轻抚他的脸庞,眼神中竟然流露出幸福的神色,继续缓缓说道:“你曾说要带我来这里,你没做到,不过无妨,然儿带你来了,从此我们,我们就常伴于此。我,不会让你孤单的……”
“嫣然姐姐,你……”陌茈汀澜突然意识到什么,她该不会想去跳崖吧。
嫣然抬眼看着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轻生的,我想……”她低头看着怀里安详的人,眼中满是依恋:“我想,于哥哥最不喜欢看见的,就是我轻生。其实我何尝不想就此陪他一起去了,但当我来到这里,我突然觉得他需要一个人为他扫扫墓,陪他说说话,他在我心里不曾去过一时半刻,所以死亡何尝能分开我们?”
陌茈汀澜看着她,听着她一字一句,但话中之意有些不太明白,为何死亡都不能分开?难道人世间最痛苦的不就是生离死别吗?如今她不明白的,在很多年后,她都明白了!
“汀澜妹妹,谢谢你陪我一路走来,你我就此别过吧!”
说完,她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那笑容如雨后的点点阳光,似乎温暖了整座落雪峰之巅,似乎扫去了所有的阴霾,像是悟了什么,一切都云淡风轻了一般。陌茈汀澜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他们久久无法回神。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如果当初于纯没有让他的小师妹去传信,如果当初小师妹没有做那自私的行为,如果当初嫣然看见他后上前先问个明白,如果……如果……没有如果,哪怕有一个“如果”事情也不会是如此结局。或者说如果当初她在响水没有帮她,如果当初她没有帮她去寻药材,那是不是也不会走到今天。陌茈汀澜突然想到那个选择,是不是她当初选择了不帮她采药,而是就此离去,那结局也会不一样?她自是不得而知的,因为已经不能回头了。
想起嫣然那一笑,终究这世上嫣然是被深爱的那个,没有辜负,没有抛弃,爱了一辈子的那人,也同样深爱着她。是不是只要这样就无怨无悔了?
不口否认,这一路陪她走来,看到结局的那一刻,陌茈汀澜的心不自觉的悸动了,或许从那时开始,她的心理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只是她自己全然不知而已。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准备下山回响水,才一转身,突然看见身边有一男子,就这么孤傲地站在崖边,同样看着某处发呆。
他,一袭白发垂在肩上,一只手放着背后,一只手拿着一支墨绿色的笔,那笔尖殷@红非常,还有丝丝纹路,似乎像人血在里面流动一般。她由不得看着他,深邃的眼睛下,有一个挺拔的鼻子,嘴唇微闭,不可否认,他长得还挺好看的。
师傅说,天下男子越好看,越不是东西。师傅她老人家的话准没错。这荒山野岭的,万一他一个兴起打劫她可怎么办?还是速速离开为好。
正在此时,突然,那人转身看向她,只一眼,她就顿住了。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冷冷的,仿佛只一眼便能将人冰封一般,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于是,她立刻唤来马儿,上马一路飞奔而去。不过有了前车之鉴,在离去的那一瞬间,她还是看见了他的名字——孤壑舒彧。
骑上马儿一路飞奔下山,在响水镇找到了嫣然的爹娘。将嫣然姑娘的绝笔交给二老,两人老泪纵横,陌茈汀澜真是于心不忍。
老妇人一边流泪一边哭诉:“我的苦命的然儿啊,你就这么走了,让为娘可怎么活啊?”
“好了,哭又什么用,还是想想怎么寻灵儿吧。”老大@爷哽咽着喝止了老妇的啼哭,转而对着陌茈汀澜说:“侠女,如今然儿已不会回来,我们也认了。可是我家还有一小女,名唤嫣灵,本是天真可爱的孩子。前些日子,镇上突然多了一些身穿黄衣的女子,不知道给她说了什么。小女就哭着闹着要和她们去。”
黄衣女子?难道是“竺门教”的人?
“然后呢?”
“我们自是不同意小女去的,她才十五六岁的年纪。谁知第二日她便不见了踪影。老汉看侠女虽然年龄不大,但却一身武艺,可愿帮我们去把她寻回?”
好吧,她是不能拒绝的。她心里想着。
“你可知,她去了哪里?”
老妇人哭着说:“不知。但是听镇上的人说,前面几百里外的江景村聚集了好多身穿黄衣的女子,不知灵儿是不是去了那里。”
“好,我这就去,定会竭尽全力寻找二位的爱@女。”她拍着胸脯说道。已经让他们丢了一个女儿,虽非她所愿,但如果能帮他们找回小女儿,也算尽心了。
说着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刚才她身边还空无一人的地儿,就这么突的冒出一人,着实吓了她一跳。
由不得退了几步后,心里咒骂着:什么鬼啊。在这儿下线上线(上线是游戏里角色登入,角色退出则称为下线),大白天吓出她一身冷汗。真想撮死他,不过2分钟无敌状态下,还是算了。
等下,这人好面熟啊。红色的盔甲、白色长枪、白色马匹……为啥这么眼熟呢?在哪里见过?哪里呢?哦!!她突然想起来了,不就是在紫清山上遇见的天策神将吗?果然他的任务和她差不多啊,这么快又遇见了。哈哈哈!!!!
“嗨!神将!”她欢快地打着招呼。
天策骑在马背上,高高在上的斜眼俯视了一下地上正蹦跶如兔的身影,不明所以:“什么?”
她这才回过神来,刚才又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脱口就喊人家神将,真是丢死人了,她干笑了两声:“不是不是,我是说你好,天策君,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天策愣了几秒……
她在心里嘀咕着,我去,不会是这么快就把她这个路人甲忘了吧。
“哦!原来是汀澜啊!”他说着。
哇塞,神将记得她的名字耶,好像她没告诉过他姓甚名谁,他怎么会知道的?对了,头顶显示。唉,每天顶着个名字到处跑是一件很搓的事情,所以她就把显示取消了,可是这并不表示别人看见的。对了,他叫什么呀。想着立刻看向他的头顶,上面赫然显示这四个字——逍遥公子。
额!!这名字…… (*+﹏+*)~!
“天策君,你这是要去哪里?”
“江景村。”说完又见他两腿一夹马肚子……这货又想跑?不行,绝不能让他溜掉。
“我也要去那里,我找不到路,可否带小女子一同前往?”她对着马背上的逍遥公子拼命眨眼。
“哦!”
哦?一个字是表示知道了?同意了?还是知道但拒绝了?神将啊,一个字的意思非常宽广的阿喂!
正在她疑惑的当口,突然收到一个提示:逍遥公子邀请你入队你可愿意?
想都没想,立马点了同意。我的乖乖,万一手慢神将后悔了怎么办。开玩笑,如此神将在侧,她升级的道路必定前途无量。不对,是前途光明,也不对,是康庄大道。怎么感觉这些词语都这么奇怪啊。
“走吧!”跑了几步,看见还在原地发呆的她,逍遥公子忍不住叫她。
立刻回神过来,骑上马儿,跟了过去。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头,叫你发呆,叫你发呆,差点让神将跑了。
“汀澜,你……”估计是一不小心看见了正在猛敲头部的她,于是满是不明的看着她。
陌茈汀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怎么在他面前就一直犯迷糊啊:“呵呵……”她干笑两声:“我头疼!”
“哦!”
又是“哦”,神将,你是词穷呢还是词穷呢还是词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