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花一笑三生缘》萧十七妹

36、第三十六回

　　第三十六回扶持五蕴已通神
　　冥冥物外傲长春

　　目光所及处是一座高台，台阶分左右，铺着由黄青白红黑五色粘土烧成的地砖，五色地砖错落排列，蜿蜒直通台顶。

　　“凌纱，难不成你有千里眼，离得这么远你都可以看清楚。”天河说笑着举起火把“我先走，你们跟着我。”说着便要踏上台阶。

　　“慢着！”紫英一下把天河拉住“走红色地砖。”

　　“为什么？”天河差异的问道。

　　“紫英说得没错，五色土代表五行，而这些错落的台阶却摆成了离卦，离属火，所以走红色刚好。”梦璃亦是绝顶聪明之人，只略一点破，已然明白。

　　“离卦，两阳中而有一阴，貌美如花者离也！”（注1）凌纱莞尔一笑，在火光的映衬下，她的脸色依然淡如白纸。

　　“凌纱，你的身体……我来背你。”紫英关切的说道。

　　“我自己可以……”凌纱话没说完，只觉得胸口一阵疼痛，咳意上涌，竟一时喘不过气来，紫英扶住她颤抖的身体“傻丫头……”

　　“凌纱……”梦璃一下回过神来“我竟然忘记你中了寒毒。”

　　“你可随身带着解药？”天河急道“要不是我，她不会弄成这个样子。”

　　“我虽然没有随身带着解药，但这个香囊可以克制毒性的蔓延。”梦璃从腰际解下香囊“这里的药物虽然可以暂时缓解但要彻底解毒还需我重新配置解药才行。”

　　“谢谢梦璃！”凌纱接过香囊嗅了一下“好香！”

　　天河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踏上红色的地砖，缓缓站稳了身子回过身子对后面说“没有问题！大家可以上来了。”接着大踏步地向上走去。

　　梦璃一手拎着裙裾，紧紧跟着天河，紫英背着凌沙走在最后。

　　“到底是谁建的这地宫，真是不把人折磨死决不罢休！”天河顺口嘟囔道。

　　“天河！”梦璃忽然唤住他“那边好象有人？”

　　“哪里有什么人？”天河驻足，只见火把光芒所及处，出现了一个人，除了一双炯炯的眼睛，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和轮廓。

　　“是他！”凌沙惊呼了一声，那双眼，清冽如同岁月轮回，一看之下，却好似摄人心魂。
　　只要见过一次便不会忘记。

　　“站住！”天河厉声喝道，纵身去追那道人影，谁知一脚踏空，身子飞坠直下。

　　“天河！”众人一起惊呼，梦璃离他最近，那人影一出现他的警惕心便突然提了起来，在天河踏空的那一瞬间，她已经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臂！

　　“天河，抓住我！”

　　“梦璃！”天河唤着她的名字，就在两人四目相对刹那间，绝望处碰撞间火花晶莹缠绵。梦璃仿搜索到记忆尽头的那一丝一缕的甜蜜。

　　紫英见状放下凌纱，箭步走到近前帮梦璃把天河拉上来。看到天河平安回到地面上，梦璃身子一软，扑倒在天河怀里。

　　“天河，我好怕，我好怕失去你！”

　　“没事了，我没事了！”天河轻轻拍拍梦璃的肩膀，眼中浸满温柔。

　　“吓死我了！那个男人好诡异！” 凌沙拉着紫英的手，手心沁出冷汗。“老慕你看到他去哪了吗？”

　　紫英摇了摇头：“天河一陷进去，那个人就消失了。”

　　“会不会是鬼！”凌沙颤抖着一字字说道。

　　“就算是鬼也要怕人，我们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小心点便是。”紫英淡然说道。

　　“可是……”凌纱稍作犹豫接着缓缓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在往生之梦里见到的那几个人吗？我总觉得有点关系，你说这个人影会不会就是易威。”

　　“我反而觉得梦璃舅舅纾函的可能性更大些，他的眼睛本就与众不同，不过易威的地宫如此玄妙他怎么会在此行走如履平地。”紫英冥想了片刻“莫非他可以离魂？”

　　“听我母亲说舅舅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当年琼华派的臭道士攻到我们幻冥舅舅为了族人便启动了地宫的机关跟一个臭道士跳入水牢同归于尽了。”梦璃轻声道“不然我也不会说紫英和凌纱凶多吉少。”

　　“不知道那到底是一场怎样的恶战，只是那段看似温馨的往生之梦就够骇人的了。”凌纱轻叹道。

　　“梦璃，你的表哥现在何处？”紫英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

　　“我没有表哥，也没听说舅舅有什么子嗣。”

　　“好怪！”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天河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再不走火把就要熄灭了。”那火把上的燃料已经燃烧殆尽，生出徐徐的黑烟来。要是连这点亮光也熄灭的话，他们面对的仍然将是无边的黑暗。

　　“我们走。”紫英应了一句，四人继续向上攀登，转眼间便登上了地图上的那个太极台。

　　一条白鱼，一条黑鱼，首尾相接，追逐不已，这便是太极图。

　　一黑一白，仿佛昼夜交替，首尾相接，仿佛天外有天，声声不息。

　　“可这太极图跟我以前看过的有些不大一样？”天河讶然道。

　　“怎们不一样，所有的太极都是这样的阿，一阴一阳。” 梦璃也有些纳闷。

　　“这么大一个平台竟然空无一物，怎么都觉得怪怪的。”凌纱转过头来望着紫英“你觉得呢？”

　　“太极图本该白鱼头对应乾卦，黑鱼头对应坤卦。在这儿怎么全然相反。”紫英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呢！”凌纱摇了摇他的胳膊“到底哪里不对劲。”

　　“莫非应该这样……”紫英英挺的眉微微皱着“你们站在这里不要动。” 话音未竟，紫英转身踏上太极图，双脚分别踏住阴阳鱼的双目。

　　“你在做什么？”三人惊呼。

　　再看紫英，双脚一同用力，硬生生的把那阴阳鱼给转了过来。只闻得“咔嚓”一声，一道道水柱突然从身后的潭底直窜而上，经地宫的上壁一撞，散成满天水屏，直压下来，诸人立身处的岩石都被震得微微动荡。接着太极图中心的阴阳鱼缓缓升起，形成一个丈余高的台，而那高台之上赫然立着一把古朴雅致的宝剑。

　　那把剑玄铁所铸,剑尖钝圆,无刃无锋, 睿智洒脱,有轻灵之气。这就是传说中的圣人之剑，宝剑无刃无锋，至善至高，仿佛嘲笑着那些杀人的利器，其实再锋利的宝剑，也只能逞一时之勇，用武力压制对方，只能使其暂时屈服，但若要做到使对方心服，就不是利剑可以的了。这便是剑的最高境界——内劲自可敌国。

　　“紫英，快下来……水就要漫上来了。”天河冲着紫英大声喊道。

　　“我马上下来。”紫英拔出宝剑，一跃而下。

　　“水已经漫到一半了。”梦璃喃喃的说“我们是不是真的出不去了。”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沉沉的一声闷响。凌纱愕然抬头，恍惚间，被水冲击的石壁轰然碎裂，飞迸的水柱夹杂着穹顶的碎石，一并向四处分散开来，此情此景宛如末世的浩劫。

　　“快过来，这儿出现了一扇门？”紫英拉住凌纱飞奔到太极图升起的那个平台下“这儿有出口。”

　　“出口……”

　　无论那是不是出口，至少是他们此时唯一的出路，深潭里的水一直外泻着，飞过来的水珠溅到火把上发出哧哧的声音，那火焰，舞动着，挣扎着，扑闪着还是熄灭了。

　　身后的地宫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裂为万千碎片，溃然轰塌。

　　在最后的一刹那，天河丢掉火把，闪身钻入小门。梦璃香软的身体不知何时靠在他的身旁“天河，是你吗？”

　　“梦璃，你哪里觉得不舒服！”梦璃火热的呼吸，娇怯怯的私语，让天河的心禁不住悸动起来。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却又记不大清！”梦璃喃喃道“就好比有些时候，会觉得一切都好熟悉，好像曾经见过，这些事情都曾经经历过，或者是曾经……爱过。”梦璃低下头，沉默了少许接着说道“那种感觉很飘渺，抓不住，一瞬间就跑了。但我感觉到的很真实，也可以抓得住，越想就觉得越真实，只是有时候想着想着就会头痛，好像前世今生一样。”

　　“梦璃，你是记得我的对不对！”天河伸出双手紧紧地拥住了她。

　　“我在记忆中搜索我们相处过的碎片，但是怎么拼都拼凑不到一起。”梦璃温柔的说道“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突然发现，你就好像……一个漩涡，让我身不由己……”

　　“梦璃……”天河情不自禁的低头去亲吻她的脸颊，却被梦璃羞涩的推开“天河，紫英和凌纱在那里看着我们呢？”话虽如此她脸上已是绯红一片。

　　不远处凌纱紧紧偎依在紫英怀中，颤抖不止，那一瞬间，所看到的，听到的，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被一种来自非人间的力量贯透，那种无助与恐怖胜出往生之梦数倍。茫然间她只记得一双手爱怜珍惜的紧紧拉着她，带着战胜一切危难的无畏和决然……

　　四周的黑暗浓得化不开，只剩手畔夜明珠那荧荧的亮光，那丝光明就如同她身边的那份温暖，无论何时都全心守护着她。

　　她靠着他的肩，他湿漉漉的头发拂在她的脸上，几乎遮住她的眼睛。她索性闭眼，听着他的呼吸声不由在心中暗道“老慕，你到底是谁？是王宫里的小鬼还是高高在上的储君，是仗剑远行的游侠还是餐风饮露的神仙？”跟他靠得这么近却也猜不出他心中的秘密，但至少她能肯定一点，他是爱她的。

　　她甚至喜欢这层神秘，留恋这份温暖，但她不能释怀的是“为什么云天河才是我上辈子的缘分，上辈子我为什么没有爱上你？”

　　紫英撕下一块衣角，仔细地擦拭着手中这把意外得来的宝剑，他相过铸过无数把宝剑却不曾有一把真正是他自己的，就好像身边的幸福，稍不留神就要回到她应该回到的地方去。

　　“当你可以把身边的一切都舍弃的时候，你便是神仙了。”这句话师公说过，迦叶说过，他自己也说过，“注定我是成不了神仙的，因为我始终放不下她。”

　　忽然间宝剑一声清脆龙吟，紫芒大盛，把整个通道都照得通亮，借着宝剑自身的亮光，他清楚的看到剑上两个古篆“紫微”。

　　如果说那凌厉如火的羲和注定要跟随玄霄，那清冷柔韧的望舒属于夙玉，手中这把无刃无锋的紫微怕是真的要属于他了，他记得迦叶的话“我给你二十年，积百年功德，止杀戮，谋向善……”直到今天他终于知道其中真意，如果二十年期满他不会去跟迦叶继续修炼的话，他就要全然接受小慕的命运和责任，从此人间再无修仙的紫英，只有手持这紫微剑的君王。

　　注：离卦属火二阳中有一阴象征意义，南方晚春红色花朵美丽中女，心脏眼睛容器热情笑容（看罢《易经》不得不说梦璃的名字起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