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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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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是清绝女子,烛影红窗下与心爱之人相守相依,远离喧嚣、杀戮,以及那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猜度、算计,可她还是无奈的一一承担了下来,这些又在百年岁月沉淀之下化为光彩夺目的绝代风姿。
她嫣然一笑,却掩不住眼中却有淡淡的落寞与忧伤,那是流水落花一般的迷离承载着她同样迷离的宿命。
“槐米,把剑放下。”话语间抛出白绫绕住槐米手中剑柄“松手!”
“这是百年难得的大好机遇,我若放弃了,岂非还要百年!”说着剑尖探上一拨,紫英脖颈之上渗出的血珠,点点滑落。
“松手!”梦璃手掌用力,那柄宝剑强行抛出,在空中辗转划了几个光弧之后深深刺入地面。
“梦璃姐姐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可是……“
“可是什么,如果他死了我们怕是都要被关入那锁妖塔,永生永世都无法出来。“
锁妖塔。
风吹得塔上的风铃,声音琤然廖默,像她放在青鸾峰上的心,默默无语的等,一袭嫁衣的等,等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燕去燕往,人来人归,等她灵魂和□□的重叠,等着那温暖的怀抱,躲进去再也不要出来……
“我把药给了槐米,天河在等!”紫英用手抹了下脖子上的血迹,那是腥咸或是痛楚。
“他怎么了?”梦璃柔柔的问道。
“为了看到你,他自愿种了苗疆的虫蛊。快去看看他吧!“说着拾起地上的宝剑,御剑消失在空荡荡的青苍的夜空。
“不要走……”槐米正要追上去,被梦璃一把拉住“冤冤相报,什么时候能够到头,他的错自会有人惩罚他,你的错也自会有人惩罚你。”只是一切看似简单但做到的人却寥寥无几。
“慕容紫英,你等着,下一次我不放过你。”他在心里默念着,可是下一次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梦璃姐姐,我走了。”放下玉瓶槐米转身之间也消失无踪。
“槐米……”梦璃看着那白玉小瓶不由感叹,时过境迁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回到当初,紫英的颓然、槐米的偏激,希望他仍不会变。
满天月华之下,只有她一个,她觉得她在一步步地迈进她的幸福。
天河——一个在三千丈红尘的那边要她等待一生一世的那个男子。
或许他就是她寻觅三生,守候三生的那一个。
她来到世上,或许只是为了遇到他爱上他,哪怕一夕缠绵之后烟消云散化为泡沫,化为尘埃,她也无怨无悔。
推门进入,天河静静的睡着,头上渗出的点点汗珠,可是刚才承受了莫大的痛楚,她轻轻的用手抚摸着他的脸“你真是一个傻瓜……”于是掏出白玉小瓶拔掉瓶塞,一颗血红的丹药赫然落在她羊脂白玉般的手心。
梦璃把丹药衔在口中,轻轻俯身下去,用手指撬开天河的贝齿,随着红唇的翕合,丹药悄悄地滑入天河口中。
那个时候,窗帘突然鼓的足足的,像一张蚕织成的柔软的网,猛的就将她整个罩在了里边,就像氤氲的暖雾。
沉睡的天河蓦地睁开双眸,她看见他的眼睛就如同两颗遥远的星星,停驻在她面前的空气里,那是许久都没有过得凝望,她隐隐感到,那温柔的目光,正一点点把她俘虏过去,像捉走早春第一支梨花上栖息的蝶。
窗外柔白的月色,犹如添加了蜜糖的牛奶,香甜的,只有陶醉。
那一刻,她整个人都仿佛被月光照得晶莹剔透,就像正在盛开的莲花。
天河的心不由一震——她是如此的美丽,美丽得宛如他宿命中的那个传说。
真的是她吗?就当这是美梦一场好了,天河挣扎着坐了起来,欣赏着这月下他唯一的传说。
梦璃凝望着他,脸颊之上绽出淡淡的瑰色,像待放的花苞探出娇嫩的新蕊。
此情此景,天河情不自禁地深深拥住梦璃,无法克制地印下他的爱恋,将这抹瑰色用呼吸盖住。
不经意间他探舌侵入她的唇内,滑过贝齿,暖暖的、湿湿的,一如最奢华的琼浆,纠缠她与他一同沉沦,沉沦在这天地月华里,且在这无边的月色下盛开成美丽的双生之花。
仿佛此次她来人间,就是要为他绽放这一次似的,诚然就算成不了他的如花美眷但彼此刹那间的拥有,在这暗淡浮华的尘世,留得住一刻便永无遗憾。
紫英御剑而行,不知道走了多远,眼见着东方天际溢出了一片红霞,那抹红犹如他伤口里渗出的猩红。
他是任性的,或许是第一次为自己而任性,人有时便是这样,有人一味求生求不得;有人一味求死求不得,他想好好活着,但颈项之上止不住地鲜血告诉他,距离时间的尽头也不过一尺之遥罢了。
索性他向下望去,那是一片盛放的挑花,看那些桃花乱落如雨,在地上铺开一层厚厚的锦绣。
于是他收了宝剑在桃花林里闲逛起来,不远处,一脉清泉从山顶垂挂而下,在一块巨大的山石上溅开,再徐徐流下,积成一方弯月形的潭。
山泉细密潺缓,只在石上发出微微的水声,却将这片桃花林衬托得越发静谧。
潭水清澈澄鲜,水面除了片片飘落的桃花,再无杂质。清晨的薄雾宛如一副巨大的沙幔,在微微晨光中压出千重万叠的姿态,轻轻覆盖上水面的娇红。
他走到潭边,蹲下来掬之入口,顿时全身上下,清爽非常,于是便把脸部探到水中,他并住呼吸,任由泉水冲撞着他的口鼻,洗涤着他的伤口,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只闻得遥远处传来袅袅琴音。
那琴音仿佛是生命,牵扯着紫英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眼见着一片桃花秀色中间隐隐露出点点茅屋。
一位高远清绝的古稀老者,双目微和,手挥五弦,仿佛世间繁华只在他这一曲之中随风而去,绝不留下一缕尘埃。
黎明的红日穿过斑驳的挑花,灿烂的采光和着满天花雨,无声无息地在他身旁旋舞。
这怕是人生的最高境界了吧,独在深山不理人世,却能洞悉万物,那琴音孤傲、清幽、辽远,生死皆在此处超脱。
紫英站在这漫天花雨之中听得入神,忽觉一朵桃花滑过指尖,他伸手拦住,那抹灿烂的夭红便在他掌心绽放。
此时琴声戛然而止,老者起身摊开双手,无数花瓣迎风飘落,只留一朵。
“这位朋友,此语怎解?”
紫英见状,摊开手心,示意花在手心,接着嘴角微微上扬,仍凭晨风把那花吹散开去。
捻花一笑,很奢侈——那需要斯人默契于心;捻花一笑,很无奈——那需要斯人独自承受凄凉寂寞。一捧企盼何盼?象将谢的花儿一样捧在心里.生命如花,短暂脆弱,花开花落中生命悄然流逝,如红颜白发……
“哈哈哈哈……”老者颔首大笑。“你确实看透了吗?”
“花去则去,花开则开, 明日日生暖,明月月寒霜。生生往复事,拈花一笑之。”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只是你的心并非澄明如此,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相聚、爱别离、求不得,你并未看透。”
“此话怎讲?”
“方才在桃林,我见你满腹心事,你要成仙,生死尚且看不透,那你还怎么得道?”
“并非在下看不透生死,只是承君此诺,必守一生,我若离去,承诺何在?”
“哈哈哈,我明白了原来你并非参不透生死而是看不懂,爱别离、求不得啊!朋友可会下棋,跟我对弈一盘如何。”说着袍袖一挥,适才放置五弦琴的石几上换成了一副棋盘“这残局是前几天我和太上老君所留,你若执黑子,该如何走下一步。”
“黑子已输,无需再走。”
“如果我偏要你走呢?”
“那也只好推倒重来了。”
“好一个推倒重来,我看好了你,想荐你列入仙班,但鉴于你历练尚少,等你把人生七苦都经历了,都参透了的时候我便来接你……哈哈哈”说着老者仰天长啸。
“请问前辈如何称呼!”
“我是迦叶,捻花一笑三生缘,一生只为一欢颜,孩子你去吧,你的故事刚刚开始,等我回来找你!”
紫英木在那里,抬头再看哪里还有什么迦叶,只有无边无际的桃花林。
“难道我便是那需要推倒重来的棋局?”紫英思忖着,遥望远方,似乎在不远的桃花树下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手持一支桃花对他说“爱别离、求不得你参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