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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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妩青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响声。
王溯之倒茶的动作僵了一下，而后很自然的说：“好像有些不速之客。”
虞妩青原本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放松的肌肉顿时紧了起来，却不动声色的拿起茶杯，轻嗅茶气，任由带着茶香的蒸汽熏着她的眼睛，片刻后却开口说：“这是明前的信阳毛尖？”
王溯之笑着端起了自己的那杯茶：“对，顶级的贡品雪芽。”
虞妩青浅浅的呷了口茶。明前意指这批茶是在清明前所采摘的，雪芽则是每株茶树最嫩的部分，这杯茶味清且醇，回甘完好苦味轻，确实是不多得的极品。
她将茶杯放了回去。
王溯之笑笑：“担心你朋友？”
她的朋友？
虞妩青的手偏了一下，放茶杯的动作一错，在花梨木的桌子上磕出了一点声响。
这种失礼的错误本不是虞妩青会犯的。王溯之若有所思的看向她。
虞妩青自然的收回手：“只是更偏好雨前。”
雨前指的是谷雨前所采摘的茶叶。明前茶更嫩，而雨前茶茶味更鲜，但相比较而言，明前茶是更为稀少也更为贵重。
但她此时这么说，却像是一种托词。
“我以为你会更喜欢珍品。”
“不过是跟嫩茶比，更偏好鲜浓一些的茶味。”
“也对，即使再稀少，你有这么长的时间，总能碰得到。”
虞妩青闻言眉头一动，看向王溯之。对方却像是随口而已，转过头品茶。门外的阳光洒进来，无端的让他很明朗。
虞妩青转而看向门外。王溯之会客的地方位于南房，虞妩青透过门口就看到了园中央高大的槐树，这也是唯一一个和五十年前她记忆里的府邸有区别的地方。
这个院子并不大。从她听见声音到现在，这段时间原本应该足够外面的人到这里来了。
她轻轻笑了，像是寻常聊天：“我倒还不知道，你居然认识我的其他朋友？”
“怎么不认识。”王溯之盯着杯中的茶叶，似乎很认真的在欣赏茶态：“今日下午，你不是和他在我门前站了很久吗？连我大开门迎你，你都没有理会，却和他走了。”
随着他平淡的话，空气猛的阴冷了下来。虞妩青的笑意渐渐收敛，凝视着他。
王溯之好像没看到虞妩青表情的变化，自顾自的说：“我本来还在想，你若是再不来我该怎么办。还好你还是来了。”
“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他说，语气说不清是困惑还是威胁。门外的阳光一下阴暗了起来，室内却不知道从哪里刮起了一阵风。
隐隐约约的，虞妩青听到了门外面传来的打斗声，断断续续的让眼前平和安宁的景象摇摇欲坠。
王溯之有些出神：“他就是你曾经提到过的...美国队长？他不是也死了吗？”
虞妩青像是没听见‘也’这个字。
已经是图穷匕见的最后时刻，在看似轻巧的对话中，氛围却越来越紧张。虞妩青端起茶杯，顺势转移了视线，拨了拨茶盖。有着茶杯的掩饰，似乎一切还一如既往。她轻巧的说：“只是跌落大西洋被冰封起来，算是睡了七十年吧。”
“...这样。”王溯之的声音有些缥缈起来：“还真是...让人羡慕。”
虞妩青沉默着拨着茶汤，没有开口。
王溯之却没有跟着沉默，而是突然笑了：“妩青，你说人是不是都会贪心？”
他并不真的需要虞妩青的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最初，我只是想着，能再见你一面就好了。”
“但是现在，我却想着能和你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虞妩青的手顿住，眼睛盯着杯上的花纹，却说：“死了的人，是没有以后的。”
“若我还活着呢？”王溯之慢慢的问：“如我还活着，你会选择我吗？”
虞妩青合上了茶盖。茶盖和茶杯碰触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然后她在安静中开口。
“不会的。”
罗杰斯向前猛的飞出盾牌。振金制作的盾牌切断了一路的恶灵回转回来，刚被罗杰斯接住，刚刚明明被分割成两半的恶灵再次回归完整，只不过停顿了一秒，再次叫嚣着扑了过来。
寇森探员举枪射击，被击中的恶灵半透明的身影瞬间消失，空缺的位置瞬间被后方的恶灵补上，源源不断，似乎无穷无尽。
寇森：“设计部的仪器除了能让我们看见这些东西根本毫无作用，我想他们应该扣工资了！”
说话的空挡，一个恶灵趁机向寇森扑去！罗杰斯手持盾牌替寇森挡了一下，露出一个破绽，另一个恶灵看准机会朝着他的脖子咬过去！
就在恶灵的牙齿马上要咬住罗杰斯的下一刻，他制服里瞬间闪起了一道红光，同时恶灵一下被弹开，巨大的冲力在恶灵潮中撞开了一条路，被碰触到的恶灵刹那被净化干净，一下就消失了一大片。
“这是...”寇森愕然的看着罗杰斯——准确来说是他制服下面的东西：“...重明的心血？”
“...什么？”罗杰斯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他摸了摸胸口——那里是一个石头，红色泪滴状，他后来做成了挂坠一直挂在脖子上。那是70年前，他离开中国时虞妩青赠送的。
可这明显不只是一个挂坠。
罗杰斯捏紧了盾牌，看向四周一下惊恐犹疑的恶灵，松了口气。
“趁机会，我们冲进去！”
南房内也同样沉静了下来。
王溯之早已死亡，此时所在的他不过是强留人世的灵魂。他没有呼吸，于是只能听到虞妩青一人平静的呼吸声。
虞妩青还记得当初的王溯之。青衫折扇，少年明朗，与她对坐侃侃而谈——
——怎就变成了如今的地步。
她面色不显，一手按着茶盖，一手捧着茶杯，手指却忍不住的吃了力。茶杯内被护住的最后的余温，透过杯壁传递到她的手中。
王溯之看着她，慢慢的，慢慢的笑起来：“那么，我的选择果然是对的。”
虞妩青猛的捏紧了茶杯，语气缓慢而郑重。
“咒杀活人，以血养魂。溯之你的选择，哪里是对的？”
王溯之也合上了茶杯，放回到桌面上。
“摆脱凡体，跨过时间。妩青，因为我的选择，才等到了你。”
“强违天理，下场是魂飞魄散！”
“我知道。”
王溯之淡然道：“但我总要试试。”
虞妩青狠狠的闭上了双眼。
王溯之看向她。对话的后期他能感觉到虞妩青的视线不再落到他身上，包括现在，她闭着眼睛，这让他能好好的看着她。
虞妩青，妩青二字，源自辛弃疾的《贺新郎》。
王溯之，溯之二字，源自《诗经》中的《蒹葭》。
他如《蒹葭》中一样，一遇佳人而四处寻觅不可得。
他也如《贺新郎》中一样，见青山多妩媚。
可他心仪的人，却并没有‘见我应如是’。
一切只是他执迷不悟的挣扎罢了。
门外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虞妩青甚至能听见盾牌被击中时发出的震动声。
她张开了眼睛。使妖灾群恶不能为害，是她的职责。
虞妩青终于冷静下来，她笃定的说：“我会阻止你的。”
王溯之站起。他的身影渐渐变虚并阴狠了起来，终于显露出他恶灵的形象。
“我会留下你的。”他的声音变得喑哑而恐怖，充血的眼睛看着虞妩青，带着执念和恶意，终于从南房走出。他出去的一瞬间，原本的阳光和整洁的房间幻影顿时消失，一下阴冷黑了下来。门外的打斗声终于变得现实，虞妩青看看四周，她依旧在南房，只不过四周散落了不少死状凄惨的尸体，和地面的灰尘一起。花梨木的桌子已经缺了个腿倒在地上，只有她坐着的椅子丢了扶手，勉强算是能用。
在这所有，她手上捧着的茶杯是唯一和刚刚的幻境里一样的物件。
茶杯中最后的热气也消失了，就像刚刚消失的最后的温情。
虞妩青将之轻轻的放下。
她看着四周的尸体，愣了愣。再看看和门外众多恶灵缠斗的罗杰斯，以及开着槐花的大槐树，终于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