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无论如何》卓倩

55、第 55 章

　　朱露露回到寝室，室友见到她都露出诧异和惊讶的表情，陈茵茵说：“你家里的事情都忙完了吗？”
　　朱露露点点头，没有说话，放下手里的东西，径自爬上了床。
　　杨雪然想说些什么，被袁艺萌拦住了，她刚刚注意到，朱露露的眼睛是通红的，她刚刚哭过。
　　袁艺萌走到朱露露的床边，说：“露露，东西回头在收拾吧，咱们一起出去吃个饭，我一会儿给晨风打了电话，晚上不去打工了。”
　　朱露露收拾东西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说：“你们去吧，我不饿，就不去吃饭了。”
　　袁艺萌劝道：“去吧，就当是散散心。”
　　朱露露说：“真不去了，你们去吧，我有点儿累了，先睡了。”
　　袁艺萌说：“哦，那我们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些吃的。”
　　朱露露说：“不用了。”然后看向众人，说：“我没事儿，你们别担心我，我真的没事儿。”最后一句话说着，声音很低，好像自言自语一样。
　　杨雪然说：“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不吃饭不行啊，晚上多饿呀。”
　　朱露露说：“那也不吃了。”音量正常，只是声音里满是低落和沮丧。
　　室友没再说什么，走了出去。
　　杨雪然说：“露露这是怎么了，葬礼上都很正常，怎么这都结束了，反而这么不高兴。”
　　袁艺萌说：“你们没发现吗？她哭过，眼睛都红了，大概刚接受现实。”
　　陈茵茵说：“嗯，我后来注意到了。”
　　杨雪然说：“为什么我没看到？”
　　陈茵茵嗤笑了一声说：“因为你比我们都二呗。”
　　那天，由于朱露露没有一起去吃饭，袁艺萌和陆晨风还是去打工了。
　　朱露露收拾完了东西，就换了睡衣，躺在床上，一个人的安静空间，眼泪决堤般忍不住，最后哭累了，陷入睡眠。
　　梦境里，朱露露不断见到朱爸爸离开家的时候，她追了出去，说让朱爸爸快一点回来，她会在家里等他。然后，就是朱爸爸静静地躺着，彻底没有了生命迹象，身上穿着她熟悉的衣服，衣服上还有斑驳的血迹。
　　朱露露猛然从梦境中清醒过来，蜷缩起身体低低的抽泣。
　　晚上，袁艺萌回来之后告诉她，朱妈妈去了E市。
　　那是曲言打电话让袁艺萌转告的，就像曲爸爸说的，朱露露现在肯定是不愿意见到他的，所以，他也没有给她打电话，他猜想，朱露露也是不愿意接听的。
　　当曲言再见到朱露露的时候，已经又是一周以后了。
　　当他推开朱露露寝室的门的时候，朱露露正在发呆，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到来，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其他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是出去了，或许是去上课了。
　　这段时间，曲言一直通过朱露露的室友来了解朱露露每天的状况，知道她情绪低落，但是没有乱跑，没有特别的举动，终于放心下来。
　　现在，一个星期过去了，他猜想着，朱露露是不是应该已经平静下来了，所以才决定来找她。
　　朱露露坐在书桌前，笔记本电脑打开着，已经进入屏幕保护状态，一张张照片在屏幕上替换着，每一张上面都有朱爸爸，朱露露趴在桌子上，左手枕在头下面，面前放着一个苹果，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在机械地转动着苹果，眼神里没有什么神采，对他的到来也完全没有反应。
　　曲言轻轻地走到她身边，抓住朱露露正在转动苹果的手。
　　朱露露抬起头，看到了曲言，露出诧异的神情，说：“言，你怎么来了？”
　　曲言微微笑了笑，说：“我来看看你。”
　　朱露露说：“今天不忙吗？”
　　曲言回答：“再忙也要来看看你，我才放心。”
　　朱露露坐直了身体，说：“我没事儿，你可以放心了。”
　　曲言发现，朱露露憔悴了很多，也消瘦了很多，葬礼上的正常换来了她这些天的痛苦。
　　曲言俯身把她圈在怀里，说：“如果没事儿的话，收拾一下东西跟我走吧，你看你怎么弄的，特别没精神，我回去给你做些吃的。”
　　“我不去了，你要是没事儿的话，也回去吧，我妈去了你家，我在学校里挺好的。”
　　曲言没有说话，放开朱露露，开始收拾着她的东西，衣服，护肤品，平板电脑，又把手机，钥匙，钱包等一些小东西统统放进包里。
　　朱露露看着曲言的动作，说：“我真没事儿，你别小题大做。”
　　曲言没有看她，说：“换衣服。”
　　朱露露叹了口气，不耐的说：“曲言，我告诉你了，我不去你那儿，我在这儿挺好的，你不用管我。”
　　曲言看着她，说：“你如果不换衣服的话，我就只能让你穿着睡衣走出去了。”说着去拉朱露露的手，打开门，想要把朱露露拉出去。
　　朱露露只好妥协，说：“我换，你别拉我。”
　　走出寝室楼，朱露露眯了眯眼睛，刺眼的阳光让她很不适应。
　　在这一个星期里，这是她第二次走出这栋楼。
　　开始的时候，陆晨风上楼来给她送过一袋苹果，就是刚才朱露露手里不停转动的那一个，陆晨风安慰了她几句，可是终究是觉得言语的力量很小，而且很虚无，最后说了一句：“反正我会在你身边的。”
　　朱露露看着他，轻声的 “嗯”了一声，心里有些微的温暖，但随即觉得，这温暖实在不及痛苦的十分之一。
　　陆晨风有些尴尬，说：“怎么了，我真的会在你身边的，我和萌萌，还有雪然和茵茵，不都在你身边吗，你休息一下吧，我先走了。”
　　说完就快步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然后，俞泽阳也来找过她。
　　俞泽阳在C大校门口遇到过杨雪然和陈茵茵，问了朱露露的最近怎么样，才知道她家里出了事，朱露露这段时间情绪不好。
　　他请杨雪然和陈茵茵帮忙叫朱露露出来，那是朱露露第一次走出了寝室楼。
　　俞泽阳看到朱露露的时候，心疼不已，拉着朱露露上了车，带她去吃了饭。
　　那是朱露露回学校之后，第一次看到正式的饭菜。
　　可是她却没有什么胃口，尽管俞泽阳点了朱露露平时最喜欢的菜，朱露露也只是每盘里夹一两口，然后就不再吃了，拿着筷子把自己碗里剩余的菜一点点戳碎。
　　俞泽阳也没了胃口，他本来是看朱露露憔悴，猜想她这段时间肯定是很不好的，才带她来吃些东西，想要朱露露补充一下体力，现在，朱露露不吃了，他自然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情。
　　俞泽阳叹了口气，抓住朱露露拿着筷子的手，眼里闪烁着诚恳关心的目光，他说：“露露，回来我身边吧，我保证以后好好照顾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好好照顾你。”
　　朱露露抽出俞泽阳掌心里的自己的手，说：“你和上次的那个女生现在怎么样了？”
　　俞泽阳愣了一下，继续抓住朱露露的手，说：“露露，这个不用担心，她是我爸妈挑选的，但是只要你愿意回来，什么问题我都能解决。”
　　朱露露再次抽出自己的手，说：“我现在没有心情谈这个，我先走了，我有点儿累。”
　　然后，第二次，就是现在，朱露露被曲言拉着手，走在他身边，心里自嘲着，就连阳光她都不适应了。
　　到了曲言的家，朱露露坐在沙发上，看着平板电脑上朱爸爸的照片，又想起朱爸爸走的那一天，那个平静的清晨，她说的话，朱爸爸回头时慈祥宠溺的笑容，原来那就是最后一眼。
　　朱露露的手指滑动着屏幕，一张张照片替换着，她的眼前渐渐模糊，然后，一滴，两滴，苦涩的眼泪掉落在屏幕上的时候还没有变凉，只是，模糊了朱爸爸的样子。
　　朱露露放下手里的平板电脑，低低的啜泣着。
　　曲言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当他端着粥和菜走出厨房的时候，就看到朱露露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埋在膝盖里，发出哭泣的声音，她的周围被一层叫做忧伤的情绪笼罩着。
　　曲言坐在朱露露的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说：“露露，起来吃点儿东西。”
　　朱露露抬起头，靠在曲言的肩膀，曲言为她擦干净眼泪，说：“别想了，过去就过去了，朱姨还在，我也在，露露，生活不会发生变化的。”
　　朱露露点头，眼泪随着她点头的动作加速的掉落。
　　曲言扶着朱露露站起来，走在餐桌旁，一碗白米粥，一盘炒鸡蛋，还在冒着热气。
　　曲言在朱露露身边坐下，说：“不管多不想吃，也要吃一些，一个星期瘦了这么多。”
　　朱露露拿起勺子舀了粥，放进嘴里，又吃了鸡蛋，吃了几口，胃里开始隐隐作痛，放下了勺子，皱了皱眉。
　　曲言说：“怎么了？”
　　“胃疼。”
　　“你这一个星期都吃了什么？”
　　“一袋泡面，两个苹果，大前天和泽阳出去吃了些东西。”
　　“没有了？”
　　“嗯。”
　　“走吧，去医院。”
　　“我不去。”朱露露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不去医院又会胃疼，你忘了上次了。”
　　“反正我不去。”朱露露的语气极为倔强，说完低下头趴在桌子上，毫无掩饰的大哭。
　　曲言把朱露露抱在怀里，轻声哄着，朱露露却越哭越凶，一边哭一边说：“言，我知道这件事儿其实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自己，要不是我让我爸快一点儿，他就不会出这种事儿，他在外面忙，肯定特别累，我还催他，要是我不催他，就不会……和我爸比起来，我的身体不舒服其实都不算，我……”
　　朱露露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很明显已经说不下去。
　　“露露，这不怪你，谁都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儿，谁都不愿意发生这种事儿，都过去了，以后我陪着你，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曲言说到这里，突然觉得眼眶发热，低头轻吻朱露露的脸颊。
　　那天，朱露露没有回寝室，早早洗漱睡了觉。
　　曲言看着朱露露睡熟，从床上坐了起来，轻手轻脚的关门，走了出去。
　　坐在沙发上给袁艺萌打了个电话，告诉朱露露在自己这里，让她们不必担心。
　　袁艺萌问了朱露露的情况，听了曲言的话之后，说：“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怎么说话了，晚上还总是做梦，醒了就哭，曲老师，您劝劝她吧。”
　　曲言回答“好”，然后挂断了电话。
　　曲言拿了笔记本上脑，走进卧室，坐在朱露露身边，电脑放在腿上，开始完成今天没有完成的工作。
　　曲言忙着，一时忘了时间，他只感觉到朱露露全身颤抖了一下，回头看去的时候，就见朱露露已经睁开了眼睛，枕头上还有一滩水渍，朱露露的眼睛里还在向外流淌着这种液体，大概就是袁艺萌说的，做了梦，醒了就哭。
　　曲言伸手擦了擦朱露露的眼睛，说：“做梦了？”
　　朱露露向他靠了靠，头靠在曲言的胸口上。
　　曲言说：“梦见什么了？”
　　朱露露说：“梦见我爸离开家的时候。”
　　曲言关了电脑，放在床头柜上，搂着朱露露躺下，又关了灯，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曲言吻了吻朱露露的嘴角，说：“没事儿，我在这儿，安心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