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云祭》白啸

19、魔王真情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逼我……”绝心雷牙的声音充满了悲哀、绝望和愤怒！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也同他的声音般悲哀、绝望、愤怒！
　　看着眼前手里还握着滴血长剑的男子。
　　曾经是那么尊敬，那么崇拜，那么信任……现在却什么也不剩。只有无边无际的满心恨意！
　　气血在胸口不停剧烈翻腾，愤怒的火焰终于如失控的火山爆发出来！
　　“亡予！”震天价响的怒吼夹杂着无尽的杀意！墨剑一提，奋不顾身冲向东魔亡予！
　　亡予非但不惊，反而满脸笑意。“愤怒得连我的名字也喊出来了……真可爱。”但没想到你已爱他如此之深！
　　转念间，绝心雷牙已杀到眼前！
　　墨绿长剑向他横扫而来！亡予急急闪身避过。身形尚未站稳，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又再席卷而之！
　　“绝雷！”一瞬之间，亡予看到了绝心雷牙的眼睛！
　　那不是满心愤恨的杀意，却是心绝冷然的死念！
　　亡予心中一惊！
　　难不成绝心雷牙想要追随御龙月而去！
　　强行止住本要避开的动作，立即迎身向前一把捉住绝心雷牙紧握的长剑！阻止了绝心雷牙划向自己脖颈的剑锋！
　　一丝细细血迹顺着剑身缓缓流下。
　　魔王被吓出一身冷汗！只要他再慢个百分之一秒，恐怕绝心雷牙就得血溅当场！
　　“绝雷……”都是为了那个御龙月……“他真的值得你那么做吗？”这问题问的明知故问，亡予却仍忍不住去问。
　　自杀的行动被亡予阻止，一失去力气，绝心雷牙整个人瘫坐了下去。
　　就像没有魂魄的美丽人偶般毫无生气。呆滞地坐着。
　　“……呵呵……”突然，绝心雷牙轻笑了起来。但他笑的声音让人听了却想要哭。“我以为我已经无法再爱上任何人，但我遇到了他；我以为我可以忽视这份感情，但我无法从他身边逃开；我以为我这次终于可以和爱的人私守在一起，但你却残忍地把他从我生命中带走；我以为我可以杀了你为他报仇，但我发现我做不到……我没有那份力量。当我失去他的那一刻，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明明那么伤心，为什么却流不出一滴泪。
　　也许是御龙月不在了，为了不让他伤心，就连泪水也一并带走。
　　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御龙月还是那么温柔！为什么还要对他那么好！
　　可是，没有了御龙月的世界再也不会有快乐。
　　现在的绝心雷牙虽然身体还活着，但他的心早已跟随御龙月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亡予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一阵疼惜。他摇摇头叹息问道：“无论如何，你都要和他一起吗？”
　　“只要能和他一起，我会怎样都无所谓。”说着，缓缓提起了手中长剑，架到了自己颈上。“月……”
　　“我可以让他复活。”
　　已失去生机的绝心雷牙闻言一怔！不敢置信又惊喜万分地望着魔王。颤抖的声音里掩饰不住激动。“真的吗……”
　　他害怕这只是魔王的一个玩笑，怕这一线希望只是一个幻象突然间消失不在。
　　看这他无助脆弱的样子，亡予也感到万分心疼。
　　他蹲下身疼惜地抚着绝心雷牙的发。轻声问：“无论如何你都要救他吗？”
　　绝心雷牙一把拉住亡予，急道：“不管让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他活过来！”
　　绝心雷牙坚定不移的目光深深映在亡予心底。它代表了绝心雷牙的决心。
　　“我不要你付出什么代价，我只要你知道一件事。”亡予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吗？”
　　绝心雷牙呆了会儿，缓缓道：“因为……您对我……”
　　“这只是其中之一。更大的原因，是我不原谅伤害你的人。”
　　绝心雷牙立即摇头为御龙月澄清。“没有！他没有伤害过我！他对我很好，总是……”
　　“我指的不是这个‘御龙月’。”亡予打断了绝心雷牙的话。“我是说夜炎！”
　　“夜炎？”
　　那个曾经令他幸福破灭，使他陷入绝望，让他性格彻底变异，改变他一生的男人！
　　可是，陛下怎么会突然提起他？
　　亡予杀御龙月跟夜炎公爵有什么关系？这是绝心雷牙怎样都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亡予看了看躺在不远处的御龙月，说道：“御龙月……就是夜炎。”
　　绝心雷牙呆愣当场！
　　“夜炎跟月……”怎么会……这太离谱了，怎么可能……
　　他不信地摇着头。“您在开玩笑！夜炎现在应该和玉莹在一起！而且……而且他们根本长的不像……”绝心雷牙的心乱了。
　　这种荒唐的事怎么可能相信！
　　但绝心雷牙却又不得不信。因为陛下从未对他说过谎。
　　亡予问道：“夜炎曾经对你做了那么残忍的事，你还要救他吗？”
　　“救！”绝心雷牙毫不犹豫作出决定！
　　亡予怔住！看着绝心雷牙坚定不移的目光，感觉不到他的心有丝毫的动摇。即使得知御龙月就是当年陷害他的罪魁祸首，也依旧爱他爱得那么无怨无悔。
　　究竟事怎样的一种决心呢？
　　亡予深深叹口气，心里自知已无法将两人拆散。
　　算了吧，事已至此，就随他们去吧！
　　这么想着，亡予便起身走到已经气绝的御龙月身边蹲下，绝心雷牙跟了上去。
　　“把他扶起来。”亡予吩咐到。
　　绝心雷牙立即将御龙月扶坐起来，让他的背靠在自己胸前。
　　亡予伸手摸了摸御龙月的头发，又摸了摸御龙月的脸。
　　就在绝心雷牙感到奇怪，想要开口问他要怎么救活御龙月的时候。
　　突然！亡予一个动作吓得绝心雷牙完全没了声！
　　只见他倾身吻上了御龙月的唇！
　　惊得绝心雷牙瞪大了眼！“陛、陛、陛、陛……陛下！你做什么！”老半天他才惊叫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陛下要吻御龙月！？还是这种深吻！
　　到底是怎么回事！
　　绝心雷牙满心焦急，想把亡予推开！又怕他此举是为了救活御龙月，只得眼睁睁看着亡予吻得肆无忌惮！
　　看他的样子，似乎还相当享受！
　　气得绝心雷牙一肚子闷醋！
　　等亡予吻得够了，终于把头抬起来。“你放心，他一段时间就会醒了。嗯？”
　　亡予奇怪地看这绝心雷牙。“你做什么瞪我？”看他气鼓鼓又一脸的委屈，敢情他是在吃醋！
　　实在是太可爱了！
　　亡予忍不住感叹的一阵摇头。
　　绝心雷牙一见他摇头，以为御龙月又出了什么差错！吓得他面色铁青，颤着声问：“陛下！他怎么了！”
　　本想再逗他一逗，但看他这副样子也实在于心不忍。“他没事。我只是觉得把你让给他太可惜了。”
　　听了亡予的话，绝心雷牙终于放下心来。笑容也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虽然觉得对亡予有所愧疚。但已经装满御龙月的心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对他，也只能说抱歉了。
　　看他着他眼中的歉意，亡予笑道：“你用不着道歉。爱上他并不是你的错……是啊……谁都没有错……”他的思绪似乎有些飘忽起来。
　　“陛下？”绝心雷牙见他神色不对，出声奇怪地唤他。
　　亡予回神，神色自若地说道：“先把他带下去吧！”仿佛刚刚的出神完全是假的一样！
　　绝心雷牙见状，不作声色。应了声，便抱起御龙月跟着亡予一同跃下屋檐。
　　“绝雷？”
　　哎……真是太不凑巧了。绝心雷牙跳下来的位置，旁边刚好就站了个莲华！
　　“你怎么从屋顶上下来啦？”莲华说着还有些好笑地抬头看了看上边。
　　随便出来走一圈就让他碰上天降活人！怎么不降点金银珠宝、翡翠玛瑙之类的啊？
　　“嗯？”莲华低头，这才看见绝心雷牙怀里的御龙月！“他……”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绝心雷牙大半夜的会抱着御龙月到处乱逛？
　　“呃……”绝心雷牙顿时词穷，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现在的状况。半天，终于让他想到一个比较牵强的理由！“正因为他睡着了，我才要把他抱回去啊！”这应该不算是说谎吧！
　　“这样啊！”莲华细细看了看御龙月，还真是睡着了！
　　突然，他觉得好笑，因为眼前的情形有些本末倒置！应该是御龙月抱这绝心雷牙才对啊！
　　说到这个，莲华又觉得可怕！为什么身形那么纤瘦的绝心雷牙抱着身形那么高大的御龙月看起来还那么轻松？
　　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绝心雷牙真的没问题吗？不会是在逞强吧！万一累坏了那就太可怜了。“就你一个人太累了，我来帮你吧！”
　　说着，莲华就要伸手去接过御龙月。
　　真是难得莲华会如此大发善心。
　　其实是怕御龙月知道他对绝心雷牙见难不帮，那他日子就难过了！
　　聪明如绝心雷牙的人怎么可能不清楚他那点心思！只是发现他说的话有点奇怪。怎么说他只是‘一个人’呢？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绝心雷牙一边很难得地婉拒他的好意，一边向四周看去。
　　这才知道，亡予已经不知所踪！
　　不过，他很感谢魔王陛下消失的实在太是时候了！不然让莲华看见了他的容貌，一定又会像见到海麒时那样，拉着他东盘西问。
　　莲华见他东张西望，也跟着看去。问道：“找什么呐？”
　　绝心雷牙连忙回答“没有！没有！”便抱着御龙月急冲冲回了房间。
　　看着绝心雷牙形似落荒而逃的背影，莲华啧啧称奇！一直以来，他都认为绝心雷牙是个感情不外露，而且很难看得透的人，怎么今天感觉他笨笨的，还很好懂！
　　难道他真的变笨了？还是自己变聪明了？再不然……这是他的新招？
　　看来还是一样的难懂！
　　抱着御龙月回到房间，在床上安置好。才一转身，便看见亡予坐在桌边，给自己沏了壶茶幽闲地喝着。
　　“您刚刚为什么不现身呢？”在人前出现会有麻烦？
　　亡予看了绝心雷牙一眼，道：“没什么，只是不想被魔界发现我的行踪。”
　　绝心雷牙惊讶地看着他！“陛下……魔界发生了什么事？听说您这三年来行踪成迷，莫非是叛变！”绝心雷牙表情瞬间变得凝重！
　　亡予闻言哈哈大笑起来！“雷牙！实在太可爱了！”
　　“陛下？”绝心雷牙疑惑不解地望着他，不明白自己的话有什么可笑的地方。
　　亡予起身过来拉住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多虑了，没有人要叛变，是我自己跑出来的。”绝心雷牙对他一直都是那么的忠心耿耿，即使是现在也依旧为他而忧心！这份忠情怎叫他不感动！
　　绝心雷牙皱着眉头问：“陛下，您和西魔失踪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先坐下，我慢慢讲给你听。”
　　绝心雷牙依言坐下。
　　亡予说道：“我离开魔界是为了找一个人。”
　　“谁？”
　　“西魔。”
　　绝心雷牙心中一惊！“陛下找他……是为了将他完全铲除？”
　　“啊？”这下轮到亡予意外了。“你听谁说我要除掉他的？”
　　“传言……说您和西魔在寐惑森林大战了一场。两败俱伤，都躲起来养伤了。还有人说你们……”
　　“死了？”
　　“第二个猜测是不可能的。”因为亡予陛下现在就在和自己说话。
　　“那些人还真能猜啊！”亡予这么说着，笑了笑。“寐惑森林里的坑确实我所为，但事实的真相与你们所知道的却差了很多。”
　　绝心雷牙挑了挑眉，心知这其中一定有很多故事！
　　亡予喝了口茶，才缓缓道：“你离开魔界的第二天，夜炎也死了。”
　　“啊！？”绝心雷牙大吃一惊！指着床上的御龙月急问：“他怎么死的？”
　　亡予伸手止住他的问话。“那是另一个问题。”
　　闻言，绝心雷牙这才静下。
　　“当时你们的事闹得很大。由于你和夜炎都是两国的重臣，后来就演变成了政治问题。为了这事，两国间举行了和平会谈。”亡予顿了顿，又道：“照惯例，我是不会出面的。但因为是你的事，所以我以陪同人员的身份出席了。在那里，有个人对我一见钟情。”
　　啊？
　　“他是对方主谈的侍卫。”
　　“陛下，这不是常有的事吗？我认为，区区一名侍卫是配不上您的。”在他心目中，亡予陛下就是最伟大的存在，那些个凡夫俗子哪里入得了他的眼！
　　有点搞不懂亡予的话题，绝心雷牙问：“他长得很俊？”
　　亡予笑着摇了摇头。
　　“那他很会讨人欢心？”
　　亡予又摇了摇头，道：“他最会死缠烂打。但是……你不觉得离题了吗？”
　　绝心雷牙一楞！有些无辜地看着亡予。心里嘀咕着：不就是您让我离题的吗！
　　亡予看着他笑了笑，继续说到：“那个人缠到连我都会害怕的地步。为了让他知难而退，我把真实身份告诉了他。他果然没再出现过。”
　　绝心雷牙越听越纳闷。怎么他就是听不明白亡予陛下到底要讲些什么呢？说了一堆，就是没有说到重点。连西魔的半个名字都没提到！
　　亡予继续说着：“过了一段日子。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男子。他对我说，他爱我。问他是谁，他说他就是那个侍卫。”
　　绝心雷牙暗暗一惊！能用魔力改变外表的形象，这绝不是一个小小的普通侍卫可以办得到的！亡予顿了顿。“他笑着对我说，要用一年的时间来追求我。若追不到，他就会心碎。他说的嬉皮笑脸，我便只当这是个玩笑。但是……”他的声音暗淡了下来。
　　绝心雷牙看再眼里。惊讶地发现，他最伟大的魔王陛下居然爱上了一个小小侍卫！
　　但亡予的表情为什么那么落寞呢？
　　“一年之后，他约我在寐惑森林见面。我懂他的意思，他是想听我的最后答复。我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回应这份感情。等我想通了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以往不管我迟到多久，他都会一直等。可是这次没有。留在原地的只有一个魔法刻印。那时消亡的誓约印记……到那时我才知道，‘一年’的约定对他而言也是一个誓约咒术。在一年之内，他若得不到我的心，他将心碎而死……他用自己的性命赌我的心。”亡予若无其事地说着。
　　但绝心雷牙看得出，他的心在哭。
　　绝心雷牙想了想问：“陛下，那个人……就是西魔，对吗？”
　　亡予笑着点点头。
　　虽然他将伤痛隐藏在笑脸之下，但绝心雷牙听得到他内心哭泣的声音。那种痛，他懂。
　　没想到，事实的真相和自己所知差了十万八千里。“陛下，既然他已经不在了……你要怎么找他？”
　　“我找过死神，他说他已经让西魔转世，就像夜炎一样。但是并不清楚转生在哪。所以我要在各个世界旅行，就像你一样。”
　　绝心雷牙听完亡予的话，伸手在空中一划。银色魔刃‘真空’立即出现在他眼前。
　　“陛下，我想您应该需要这个。”说着，双手恭敬地将‘真空’送至亡予面前。“这柄魔刃本来就是您的东西，现在也应该物归原主了。”
　　亡予低头看着‘真空’，久久才心怀歉意地说到：“对不起，我是不是很任性？”
　　绝心雷牙笑着摇了摇头。“陛下，没有人会怪你的。只要您愿意，我们都会支持您。”
　　亡予慎重地接过‘真空’。“绝雷……谢谢你。”满心激荡，再多的语言，都已无法再说出口。许久，笑容才又重新回带亡予脸上。“我要走了，这个给你。”说着，将‘真空’上的金色眼珠拿了下来，交到绝心雷牙手中。“它也有空间转移的能力。有它，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还有，等他醒了，你就可以问他夜炎的死因了。”亡予说着指了指躺再床上的御龙月。
　　绝心雷牙跟着看了过去，只见床上的人动了动。想怕是要醒来了。
　　“陛下！”他幸喜地回头要向亡予道谢。可哪里还有亡予的身影！他又不知不觉消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