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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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礼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梦里，那尘封许久的记忆仿佛被打开，冷漠刺耳的笑声，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刀光剑影，满地的血迹，堵不住的伤口，还有最后满天的大火，终于都付之一炬……
躺在床上的景礼倏地睁开眼，眼角的泪滴滑下，落进枕头里。
是梦。
景礼呆呆地盯着床顶的帷幔，心脏咚咚咚咚跳动的声音还振于耳畔，泛着泪光的眼底还留着眷恋——
娘亲，女儿是多久没梦到您了。
“景礼姑娘，你醒了啊？”昨日后半夜沐梵尘才离开，天薇看着景礼脉象平稳，虽然睡得不安，但也没有醒来的趋势，便点了安神香，给景礼盖好被子后，去隔间休息了。
一大早她起了之后便想来看看景礼，没想到这姑娘瞪圆了眼睛盯着床顶，却是一动不动。虽说这姑娘和他们天女的长相几乎没有半分相似，但是这安安静静的侧颜，却让人莫名生出一股熟悉感来。
“前辈，景礼给您添麻烦了。”起身下床的同时，景礼也将眼底里的情绪收的干干净净，再抬头，一片清明。
“饿了吧，过来和我一起用早膳。”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阵阵钟声。
“这是早课的钟声，景礼今日还有早课要去，谢谢前辈昨夜的收留，景礼先离开了。”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开了。
难得想寻人一起用个早膳，居然还被拒绝了，天薇不恼，只是笑着摇摇头，这姑娘一身的生人勿进，闲人莫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防备模样，看来也要够沐梵尘烦心的。
景礼赶到大殿的时候，人差不多要坐满了，寻了个位子坐下，摊开书本，等着今天来授课的夫子。
刚坐下，景礼便感受到周遭投过来的视线还有窃窃私语，昨日她和天木师兄一起受罚，想必已经传遍了天门了吧，抿了抿唇，景礼将目光落在面前的经书上，并不准备理会，反正不相干人的人，他们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与她无关。
可是，想要找茬的人，是怎么都避不开的。
早课结束后，景礼留在座位上整理笔记，抬头，果真看到苏兰儿带着几个姑娘气势汹汹地站在她面前。
“我听说天木师兄昨日因为你，到现在还在受罚，凭什么你和无事人一样在这里坐着，半分愧疚都没有！！景礼这里是天门，不是花楼，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还能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
“……”不与傻瓜论短长，景礼收拾着面前的东西，无心与之缠斗。
“心虚了是不是？不许走！”苏兰儿见景礼不搭理自己，便上前扯住景礼的衣袖，态度蛮横。
果真是被家里人宠坏的娇蛮小姐，这般咄咄逼人不讲礼数，怕也就只有她才做得出了。
景礼的态度惹恼了苏兰儿，不依不饶道，“你话说啊，你这是什么眼神！！”
“作为你未来的嫂嫂，我便不与你计较了，但是苏小姐，请注意您的言行举止，可千万别给我们苏将军府丢人。”景礼微笑着看着瞬间被踩到痛脚的苏兰儿大变的脸色，连声音中都带了笑意，如此禁不得挑衅，还要如此处处与人为难，也太不自量力。
苏兰儿上前一步，气红了脸的她作势伸手要打景礼，这样一个不堪的女人要做她的嫂嫂，做梦，她苏兰儿丢不起这个人，“看我不好好修理你，你再胡说……”
景礼抬手抓住苏兰儿高高举起要打向她的手，目光也凌厉起来，“放肆，你忘了这里是天门，不是你瞎胡闹的地方了吗？”
举手投足间，颇有一种长嫂管教小姑子的即视感。
“你们在做什么？”天金和沐梵尘将两人的争执对峙看在眼里，直到苏兰儿要动手，天金赶忙出声制止。
“掌门，师兄。”
“掌门，师兄。”
“……”
见两人现身，苏兰儿和景礼赶忙行礼。
“这天门，不是街头市井，也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沐梵尘看着苏兰儿，一字一句。
“掌门恕罪。”
再看向景礼，方才两人的对话还在耳边回想，沐梵尘的眼底带上了沉思，她究竟还有多少过去是他不曾知晓的？在来天门前，她居然还和别人有婚约？想到这，沐梵尘眼底闪过不悦。
“你下去吧，去将今天父子教授的内容抄上十遍。”天金虽然看好苏兰儿，可是把刚才的闹剧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个姑娘的心性还需要磨砺，真正成为他天门的弟子，还需要时间。
不过倒是这景礼，让他刮目相看，那般四两拨千斤，和面对咄咄逼人的淡然处之的处理方式，让人很是赞赏。
“让掌门和师兄见笑了，景礼也退下了。”收拾好书本站起来，景礼福了福身，准备离开。
“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比较苏兰儿刚刚那些话……天金倒是想给景礼一个澄清的机会，趁着这大殿里还有看热闹的弟子们，这是一个好时机。
“世上本无事，从来都是庸人自扰之，景礼相信清者自清，并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谢谢师兄关心。”低头行了礼，景礼施施然离开了。
好一个潇洒淡然的女子，若不是当初在那种地方将她寻得，天金真会以为这是一个名门贵族或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子。
“天金，你知道这苏兰儿，是谁的转世吗？”半响没有出声的沐梵尘望着景礼的背影，突然来了一句。
“弟子愚钝，请师父明示。”
“赵静，南海三公主。”
“什么？”就是那个和天女处处作对，是当年害了天女的元凶之一吗？
所以说那位景礼姑娘可能真的是天女转世？不待天金回神，沐梵尘便追着景礼的身影寻过去了，他相信，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只是巧合。
天灯的异常，祭司的话，天薇的一见如故，苏兰儿的针锋相对，还有她身上总是给他带来的熟悉的感觉，种种巧合汇聚在一起，让一路跟着景礼的沐梵尘几乎就要下定论，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的人儿在凉亭坐下，翻开书本，认真读阅起来。
沐梵尘感受着自己胸腔里里失常的心跳，沉浸在找到兮儿的喜悦和激动里，若是说在和天薇见面后确定了六分，那么今日在得知苏兰儿的前世后，便是确认了九分，他早该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只是这五百多年的找寻，让他变得越来越胆小也越来越患得患失。
眼下他找到了兮儿转世的正身，那么等圣物净化完成后，安排认主，便能让兮儿的魂魄完整，届时，他的兮儿便能完整归来了。
那么现在按照天薇说的，他应该多花时间和她培养感情……虽有前世的种种横亘在那里，但他知道错了，从现在起，他便会好好补偿，他会对她很好，好到哪怕想起前世的种种，也再也离不开他。
“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被打断思路，景礼抬头，沐梵尘在她面前坐下。
“沐掌门。”景礼立刻起身行礼，她觉得以后出门得翻翻黄历，这沐梵尘过来，该不是又要把她扔去天和堂受罚的吧？
“站着做什么，坐下吧。”沐梵尘见着景礼一身拘谨，想到了自己昨日的苛刻和严肃，只能懊恼。
“是。”景礼坐下，看着沐梵尘似乎没有走的意思，便如坐针毡一般琢磨着借口离开，“沐掌门，景礼突然想到还有些事情，先行离开了。”
说罢，便匆匆离去。
沐梵尘看着景礼逃一般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景礼一口气跑到厢房，而后拍了拍胸口，直觉告诉她要远离沐梵尘，许是那掌门的气场太强大，每每相处，都会给她带来一股喘不过气的压迫感，这着实奇怪，所以还是少见为妙。
“景礼姑娘在吗？”
刚刚坐定，便有人来唤，景礼起身开门，是一位从未谋面的男子，看穿着打扮，倒也不像天门弟子。
“姑娘我是天和堂的人，我家主子邀请您过去一道用晚膳。”
景礼望了望天，这才刚刚过了午膳的点，就晚膳了？
“姑娘？”见景礼不出声，等着的男子出言询问道。
“好，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本想拒绝的景礼转念一想，这天和堂堂主毕竟昨夜收留了她一晚还给她换了衣物，于礼，她都应该去亲自道谢一番的。早上太唐突，今日下午正好没有功课安排，可以走上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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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你不会来陪我这个老太婆吃饭呢。”见到景礼，天薇笑盈盈地打趣着，早上这姑娘走的急，倒是将发簪落在她这里了。
见着天薇递过来的发簪，景礼赶忙接过，她还以为丢了呢，没想到在这里。
“谢谢前辈，早上是景礼失礼了，眼下特地来拜谢，只是景礼此番来天门也没带什么像样的礼物傍身，只能口头感谢了。不过若是日后有用得着景礼的地方，还请前辈开口。”
“你这小嘴叽哩哇啦这一通的，我说了让你报恩了吗？”眼下这姑娘倒是和早上的神情姿态判若两人，早上那会儿不知道和谁较着股劲儿，还是现在看起来更顺眼，也更得她心一些。
这……景礼看着天薇一脸打趣的模样，便想到这一日她在天薇面前出的丑，一时也尴尬起来。
“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以后别前辈前辈的叫我，叫我薇姨便好。”天薇笑了笑，然后示意人将东西送上来放在桌子上，“这么早叫你过来啊，便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包包饺子说说话，我这老太婆的日子，一个人也确实无聊了些。”
“好。”景礼乖巧应声。
“你会包饺子吗？”
“会。”
天薇一脸可惜，“若是你不会我本还想打算教教你呢。”
“那……不会？”景礼试探性地开口。
天薇笑开，拍上景礼的肩膀，“哈哈哈，我就说你这丫头和我投缘，走吧，我们先去后院净净手。”
为何初次见面，景礼会觉得这位天薇前辈是再严肃不过的人了呢？好吧，是她识人不清，看走眼了。
揉面，擀皮，和馅，就如同寻常人家过年吃饺子一般，天薇和景礼每一件事都亲力亲为，景礼听着天薇细数着天门的传说和故事，不知不觉也听着痴了去，对天门，对沐梵尘也生出了些许的钦佩。
“所以五百年前，人只是这诺大天下小小的一脉，要仰仗天门和仙家们的庇护，才能生存下去？”原来只会在戏本里出现的妖魔鬼怪，不是编纂的。
“是啊，那个时候妖魔盛行，百鬼出没，如今这祥和的太平盛世，都是用我天门子弟的血肉换来的。”和景礼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年轻时的征战岁月，当年她亦是受过重伤损了心脉，所以这容颜便随着时间流逝慢慢老了去，不过他们修道之人并不在乎外表，现下这般状态，她也怡然自得。
“恩，天门在人世间，一直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是景礼三生有幸可以来天门学艺。”
“这天门呐，也没你们想的那么高不可攀，其实每年，人世间的王族贵胄，都会送他们的孩子来学艺，有的是为了得道成仙光耀门楣，有的只是为了日后继承家业，来学些本事，较之天门初创之时，天门现在的收徒门槛也低了许多。”
尤其沐梵尘这百余年为了找寻天女，和人世间的皇室走动也频繁了些，每次祭司占卜出天女转世的线索，沐梵尘都会拜托王室帮忙找寻，这一来二去，天薇发现天门这百余年倒是多了不少皇子公主的踪迹，只是有皇命在身，哪怕资质再好，也没有人一直坚持下去。
“像天门这样无私的门派，世间也是少见。”
“眼下太平盛世，闲来无事，便多放些心思在弟子们的培养上，毕竟有备无患。”一次次大战对天门亦是损耗巨多，经过这百余年的调整，天门才勉强回到盛极之时，“前两年北疆送了个郡主来天门学艺，近期应该是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等回来时你应该可以见着。”
北疆郡主？景礼挑眉，没想到在这里还会遇到故人。
“怎么，你认识？”天薇见景礼不说话，便问道。
“没有，不认识，只是听说过北疆的巫蛊之术很厉害，一直想见识见识。”景礼又包好了一个饺子，面前排列整齐的饺子，好像一个个元宝。
“我也很感兴趣，琢磨着什么时间让她来一趟我天和堂，给我表演些看看。”
景礼莞尔，这薇姨倒是有趣，说的这巫蛊之术又不是变戏法，哪来表演之说。
“对了，”天薇似乎又想到什么，“你昨夜是做了什么噩梦吗？整整哭了一夜。”
景礼嘴角的笑意隐去，半响，淡声道，“梦到亡母了。”
拍了拍景礼的手背以示安慰，天薇将饺子装进托盘里，故意扬声道，“我们去煮饺子吧。”
“恩。”景礼用力点头，绽开笑颜。
“沐掌门要一起吗？”天薇回头本想叮嘱景礼些什么，却看到大门外的沐梵尘，便出言邀请道。
“好。”沐梵尘点头，将目光落到景礼的身上。
他后来去了厢房，想看看她在做什么，听说她在天和堂呆了一下午，便想过来看看。
景礼别过脸，她和沐掌门还真是有缘，这又碰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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