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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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礼早早起身，却没想到天薇比她还早。两人在厨房里碰面，天薇看到景礼，笑着唤了声，“起了啊，我炖了红果羹，一会儿就能吃了。”
景礼看着天薇，还记得两天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只觉得这妇人不苟言笑，浑身都透着严肃的劲儿。可是接触下来，却发现她极爱笑，一笑起来，眉目舒展，又透着说不出的亲和。
“怎么了？这般看着我作何？可是我脸上沾染了什么污迹？”天薇看了一眼呆楞的景礼，只觉得好笑。
“有一种娘亲的感觉。”景礼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却传进了天薇的耳朵里。
“这孩子！”语气里有嗔意，也有怜爱，“以后呐，就把我这天和堂当作第二个家，没事就来坐一坐，陪我这个老太婆说说话。我呢，就给你做些好吃的加加餐，香香嘴儿。”
景礼点头，跟在天薇身边帮忙张罗着。
两人用了早膳，说了会儿话，景礼才起身往学堂走去。今日当值的是天士辈的天火师兄，景礼到的时候，见他正和苏兰儿面对面站着，两人有说有笑的，不知道在聊着什么。
据说，天火很欣赏苏兰儿，在今年的天门盛会上，有收其为徒的打算。
苏兰儿生在武将之家，从小习得一身好功夫，表现突出得到赏识并不意外，只要她别来找自己的麻烦，她还是很乐意祝福她的。
将苏兰儿看天火的眼神收入眼底，景礼托着腮笑了笑，这般小女子情窦初开的模样，她在花街柳巷可是见了不少。
开课的钟声响起，景礼收回目光，端正了坐姿。
“三日后，是天门一年一度的盛会，届时，我们会安排很多比试和考验，新晋的弟子可以选择参加，也可以选择围观。”
她选择围观。景礼想着，就这么愉快地做了决定。
目光转到跃跃欲试的苏兰儿身上，景礼眼底闪过兴味，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谁说美人就不是呢。
“今日课程是入定，由于大家的程度深浅不一，请先闭上眼睛，双腿交叉盘腿坐在棕垫上，然后调整呼吸，调到平稳的状态。”
“好，保持这样的状态，将思绪放空，接下来我会一个一个来到你们身边指导。”
闭上眼睛，听觉倒是变得灵敏起来，身边同窗的呼吸声，天火师兄的走路声，衣物摩擦的声音，甚至窗外悉悉索索的枝叶声，都变得清晰起来。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景礼知道，是天火。
天火看着面前的姑娘，据说她是他们这次带回的五人中，最有可能是天女转世正身的那位。
一想到师父让他带着额外训练的五人之一的辛梅姑娘就一阵头疼，接触几日，资质确实太过平庸没有半点过人之处，性子也娇气，他都没说什么重话，就常常哭鼻子，师父又常常会过来探视，每每都弄得他很头大，毕竟可能会是师父心尖上的人儿，他就生怕一不小心没伺候好惹得师父迁怒于他，虽说师父在他心中一直都是高光伟岸的形象，可是事关天女，他就没把握了。
就好像天木师兄，也不知道怎么的，第一日带这景礼姑娘，就被罚到曼陀山捉妖不说，随即又被派下山做苦差事去了。
踌躇半响，天火在心中拿捏着和景礼说话的分寸，所谓轻不得，重也不得…不是他小心眼，而是这天女在师父心中的分量实在不容小觑。
景礼听着面前人的呼吸，时而绵长时而急促，气息不稳的样子，虽有疑惑，但又不能开口，只能心下暗忖，是她有什么问题吗？
“景礼姑娘，放松眉头，不要把心神放在周边的干扰上，多关注自己的呼吸吐纳，放空所有的思绪，什么都不要想。”虽然忌惮，但该有的问题还得及时指出，这乍一看，确实有不少问题。
不过对于初学者，保持注意力本就不是简单的事情。
好吧……景礼按照天火说的做了调整，待听到天火离开的脚步声，景礼又开始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摒除杂念什么的…对她而言确实有点难。
她心思重，杂念太多。
直到午膳时分，天火才让大家放松下来，松下身子的景礼赶忙动了动肩颈和腰身，看着大家立刻围着天火问着和入定相关的吐纳调息的关键点，景礼摸了摸鼻子，出于女人的直觉，她感觉天火并不待见自己，所以还是不去凑热闹了吧。
用了午膳，景礼本想回厢房睡上一觉补补眠，自从来了这抚仙谷，她就没能好好睡上一觉。
可是，昨日沐掌门交代她散了早课后去梵音殿找他，好吧……午休泡汤了。
到了梵音殿门口，门居然开着，推门而入，这梵音殿的景象落入眼底——
虽不似昨夜那般的阴冷，但还是透着死寂，放眼望去，一片荒凉。
孤零零的几棵枝桠，零星点点不知名的花朵耷拉着脑袋，想必这沐掌门自己不上心，也没有请人特地来摆弄，所以这诺大的院子，也就随其自身自灭了吧。
景礼走到一棵丹桂树下，远远便嗅着花香，没想到这一棵长得这般好，离得越近，这味道越发浓郁起来。
西木国的国花便是这丹桂，又名木樨，景礼踮着脚凑到花前，闭目感受着香味，他们西木国的女子，每人都会有许多个木樨花的香囊，每每金秋时节，全城木樨花开放，大街小巷处处都是木樨香。
这花儿，倒是勾起了她的情绪。
“这花，是我园子里为数不躲剩下的活物，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开花，今年开的尤其多。”若不是寻景礼走到这树下，沐梵尘倒是没有注意这角落里的丹桂树，仿佛一夜之间，一树金黄，是为了迎接她吗？
沐梵尘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景礼赶忙转身行礼，“沐掌门。”
“你很喜欢这丹桂？”沐梵尘看着景礼。
“我们西木国唤之为木樨，乃我国国花，景礼自然是喜欢的。”
“这花，是兮儿当年的最爱，这树就是她种下的，还有我这园子的花花草草，当年也都是她在打理。”沐梵尘的眼光悠远而漫长，好似想起了什么，嘴角还噙着笑。
“她总说我这梵音殿太大，需要多些生气，便从各地弄来不同的种子，尝试尝试着种植，没想到后来还真被她折腾出门道，花花草草的，都被她养的极好。”
景礼安静的听着沐梵尘说着，并不出声打断。
“她将这花花草草看的极重，无论是我，还是她的两位师兄，若是不小心踏上或者掰折了花草，她都定要与我们闹上一闹。”
想到有天兮陪伴的那些日子，沐梵尘的神情都柔软了几分，他总觉得下一秒，他的兮儿便会出现在身后，兴冲冲地拉着他的袖子，带他去看她新培育出来的花朵。
虽然景礼不知道为何沐梵尘要同她说那么多，可是看着沐梵尘的侧颜，听着他语气中的眷念，景礼可以感觉到那刻入骨髓的感情，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无尽的思念和爱恋。
这师徒二人居然可以冲破世俗的枷锁相爱，让景礼不得不心生佩服，即便是在他们民风开放的西木国，这师徒相恋，也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受人戳脊梁骨的。
“天女一定会回到您身边的。”鬼使神差的，景礼脱口而出，虽然她是冒牌的，可是她却真心实意祝福这对师徒，希望他们可以再续前缘，这一次好好的走下去。
沐梵尘转身，看着景礼，“你真这么想？”
沐梵尘向前走了几步，低头看着景礼，认真的眼底还带了一份偏执。
原来是沐掌门这般高，景礼在女子中身材已不算矮小，可在这沐梵尘面前，足足矮了有两头之多。
被沐梵尘这样的居高临下的盯着，景礼竟然有些心虚，只一眼便别开了眼，盯着沐梵尘的衣襟，应声道，“景礼心里有个声音也一直这样说。”
经过天灯仪式，还有沐梵尘和祭司大人的对话，除了她，那四位姑娘中一定有一个人是天女转世的正身，待圣物认主之后，便是魂魄归位之时，届时天女归来，先不论两人之前的爱恨情仇，就单从这沐掌门对天女的执念，这天女定逃不开沐掌门的手心。
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合，两人和好如初也只是早晚的事情。男男女女之事她在这花街柳巷见识多了，景礼基本可以预见接下来的走向。
只是她作为整个过程中的“意外”，如何全身而退，委实才是她要想清楚计划周全的。
沐梵尘伸手将落在景礼发间的落叶摘下，语气温和道，“昨日我给你的古籍看了吗？”
“恩，翻了半本，还没看完。”
“如果遇到问题，可随时来问我。”
景礼点了头，说到天门古籍，着实让她大开了眼界，昨夜里她险些因为那古籍一夜未眠，许多传说中的，听过的，未听过的术法，都被分门别类记录在册，类目之多，内容之丰富，景礼想怕是自己耗尽一辈子的时间，都未必能钻研完整。
“这古籍，就只有这一册吗？”虽然只看了半本，景礼在仔细阅读前也大概翻了一下，这古籍上，记录的都是各种术法，并没有看到别的内容。
“这古籍一共有四册，我天门有两册分别为药典和术典，昨日给你的那本就是术典；还有两册医典和法典以前是由天女收藏着的，眼下，应该是在祭司那边。”
“嗯好。沐掌门，今日景礼过来，需要做些什么吗？”
“三日后便是天门盛会，你可有想要参加的项目？”没有直接回答景礼的话，沐梵尘倒是直接反问过去。
景礼摇了摇头，“景礼不才，早些时候草草浏览了公告，没寻着适合景礼的项目。”
而且她只想围观并不想蹚浑水。
“这没有关系，慢慢学习便是，下一年，一定会有适合你参加的。”沐梵尘看着低着头有些失落的人儿，出言安慰着，“不过有一项，我倒是希望你可以参与进去，权当锻炼下。”
“什么？”
“迷瘴林。”天族的圣物在认主的时候，会需要主人有强大的意念与之感应，这定力和不受干扰的能力，是必备的训练之一。
“迷瘴林？”景礼想起来了，当初她在天女阁的时候，有翻阅过关于迷瘴林的书籍，脑海里略过书中记录的那些奇闻异事，景礼只觉得脖颈处阵阵凉风，可是看着沐梵尘一脸认真的模样，她在考虑这拒绝的可能性。
“这个季节，迷瘴林里的动物大多都躲藏起来了，所以危险性小了很多。唯一要注意的地方，便是这迷瘴，若心有杂念太多，意志不坚定者，便很容易幻化出幻觉，然后迷失在林内。”让景礼跟着他们进入迷瘴林，一方面是对于她意志力和心智方面的训练，另一方面，则是沐梵尘想要在圣物苏醒前看看她们的程度，是否可以承受圣物认主那一关。
若是连迷瘴林都无法通过，那么安排圣物认主，怕是还得等上一等。
沐梵尘的心思景礼自然是不知，她只知道怎么今日自己怕什么便来什么，这一上午的入定不仅没让她神思清明，反倒头昏脑涨起来，方才这沐掌门也说了，这迷瘴林便是对杂念和意志力的考验，按照景礼对自己的认知，那么她一定是走不出来的。
看到景礼一脸为难，沐梵尘便想到天火和自己汇报景礼早课的表现情况，“不用担心，我们还有时间，通过三日的训练，定能让你安然走出迷瘴林。”
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沐梵尘走进殿内，在沐梵尘的示意下，走到他对面，盘腿坐下，闭目，调息。
突然有一股热流自双目之间蔓延开来，从上往下，直到四肢百骸。
景礼只觉得那一股气自她眉头处窜入，每到一处，便如同在她体内打通经脉一般的游走，景礼甚至可以感受到全身血液流动的方向。想要睁开眼睛看看是什么让自己这么舒服，而且却想起沐梵尘的声音——
“不要睁开眼睛，把你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身体里流动的那股气上，跟着它，看看它去了哪里。”
跟着沐梵尘的话，景礼屏神追寻着，一开始她觉得那股气在手臂处，不到片刻，又觉得它在背脊，每每凝神想要确定，那股气又不知溜去哪儿了。
调整气息，深呼吸几次后，景礼慢慢找到了窍门，从开始捉迷藏般的不确定，到后面仿若可以掌控这股气流，她让它去哪儿，它便去哪。
一次次的磨合，一遍遍的将周身的气息运和调整，一次次的气沉丹田后，景礼终于进入了入定的境界，耳边所有的声音都不见了，她仿佛置身于白茫茫的雾气中，伸手，想要拨开浓雾，去看那后面的景致。
沐梵尘一直关注着景礼表情的变化，见她眉头慢慢舒展，眉目放松，微微绷紧的唇角也慢慢放下，沐梵尘收回定在景礼眉间给她度气的右掌。
比他想象的要快，虽然面前的姑娘没有半点武功底子，但是通过引导再加上他以修为度气，也进入了他想要的那番境界，只要这样训练两三日，她通过迷瘴林的考验，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待景礼再次回神，梵音殿里已点上灯，沐梵尘手持书册，桌上的茶盏还在冒着袅袅的烟气。
景礼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有点不敢相信时间居然过了这么久，睁眼闭眼于她只是一瞬，竟然已经天黑了？
递给景礼一盏茶，沐梵尘在景礼面前蹲下，平视着景礼的眼睛，“告诉我，方才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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