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
-
安如是甩开林中那帮杀手之后，便躲进了不远处一个村庄。他受伤不轻，只能用‘美色’哄得一个农户家的姑娘为他遮掩行踪。
趁着养伤的关头，他百无聊赖地猜想起纪泽的动向...那小鬼，此时应是进了城，以他那七窍玲珑的心思，倒多得是办法躲过追杀。说实话，被纪泽‘出卖’这一点，他心中虽然多有不忿，但更多的却是佩服。
从发现追兵，到提醒他去城隍庙的会和，所有的分析和决策均在电光火石之间。其间种种，包括调虎离山的计策、埋伏所在的位置、杀手们下一步的行动，以及生死存亡之际他安如是心里所打的弃帅保车的鬼主意...纪泽所料竟是分毫不差。
...这是怎样可怕的洞察力。
其实，纪泽能想到的他又何尝不曾想到呢，只不过是比人家慢半拍罢了...所以啊...活该被拉去当肉盾。
想着想着，安如是忽然‘呵’地笑了笑，罢了，甘拜下风。
“阿阙，吃饭了！”房间外响起鸳鸯的叫唤声。
——救他的姑娘名叫程鸳，村子里的人都喊她鸳鸯。鸳鸯是个十分开朗的姑娘，长了一对会说话的眼睛，干净又澄澈。
“欸。”安如是懒懒地应了一声，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纪云睿那个坑货，他目前可不想进城去管他的闲事，不如就让他自生自灭吧...他还乐得清闲。
饭桌上，鸳鸯见安如是拿筷子的手势有些怪，便主动问：“你的伤好点没有哇？”
哪有伤口这么快好的...安如是在心中吐槽，面上却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挑了挑眉反问道：“我说没有，你会喂我么？”
“安子阙，”鸳鸯一本正经地指责他：“你又调戏良家妇女！”
安如是听罢，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状似随意地小声嘟囔了一句：“还不是因为你漂亮...”
“得了吧...”鸳鸯并没有被这虚假的恭维所蒙蔽，而是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这姑娘不按套路出牌啊...安如是默了默，决定老实一把：“好吧，你长得很普通。”
鸳鸯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姑娘，不过‘长相一般’这件事被人如此直白的指出来，她心里终归还是有些不爽。
她扁了扁嘴，没理他，打算继续吃饭。
“不过我倒是觉得——”安如是看着她一副憋屈的样子，勾着嘴角补充了一句：“你单纯不做作，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都不一样。”末了，还眉眼弯弯地举起三根手指来，煞有介事地说道：“发自肺腑。”
鸳鸯最烦他油嘴滑舌这一点，却还是不自觉地被他逗笑，她顺手从竹筒里拿了支筷子扔在他身上：“吃你的饭！”
......
这三日，安如是就老实地赖在鸳鸯家当个混吃等死，鸳鸯砍柴的时候，他便折片叶子在一旁吹首歌助助兴。鸳鸯这个姑娘，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嘴上不停谴责他是‘米虫’，却也心甘情愿地为他洗衣做饭，俩人相处得可以说是十分愉快了。
到了第三日凌晨，安如是估摸着纪泽此时应该到了城隍庙——毕竟他也不可能选择在白天大摇大摆地出城，便打算更衣离开。临行之前，他想了想，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折扇留下，顺便在折扇下边压了一张小纸条：
“鸳鸯，若是有人来寻我，便告诉他我三天前就离开了。至于这扇子...你留着作个念想罢，若是有机会，记得来皇城看我。多谢款待。 ——子阙上”
他写这句话的时候，心知鸳鸯怕是再没机会来皇城了，眼中的神色颇有些复杂。
“唉...”他默默地叹了口气，转头望向早已熟睡地程鸳：“对不住...我有我的立场。”语毕，他对她深深鞠了一躬，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去城隍庙的路上，安如是刻意放缓了脚步，也没甚别的，就想先晾纪泽一会儿。
如果我死了，那小鬼会难过么...他有些出神地想...大概多少有一些吧...安如是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几年前他为了骗九茴冰露丸装死的事。他想起纪泽为他探脉时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勾了勾嘴角——这世上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人多了去了，可纪泽却是头一个，明知道他不怀好意，却依旧温柔相待的人...这倒令他有些分不清他是过于自信，还是另有图谋了...
回过神后，安如是暗笑自己的幼稚。他摇了摇头，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加快脚步朝城隍庙的方向走去。...也不知为何，他的左眼皮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跳，那小鬼...不会有什么事罢...
等他赶到到城隍庙的时候，他听见庙里的动静有些嘈杂，隐隐约约还有笑声传出来，大概十几二十人的样子...难道杀手们还没走？安如是神色一穆，一个飞身，翻越到墙檐上去查看。
这一看...好像也没甚特别的，不过是一出再普通不过的，流寇猥-亵女子的戏码。那女的被几个人包围着，脸也看不大真切，奇怪的是，他未曾听到什么呼救声或是求饶声——看来是个颇为硬气的姑娘啊...安如是有些佩服的想。
照理说他不该管这闲事。谁知容霖的人什么时候会杀个回马枪，见过他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怎料他刚一转身，流寇们断断续续地议论声就传到他的耳朵里：
“嘿你还别说，这小子细皮嫩肉的，摸上去比姑娘还水灵些...”
“啧啧啧...如此销魂的一张脸，却长了这么根玩意儿，可惜了...”
“老大，你可想清楚了，你真要试啊？”
“这小子八成是哪个豪门豢养的娈-童，我看今天咱们是撞了狗屎运了，怎么？哥儿几个还不一起爽爽？”
......
“轰”的一声，那一瞬间，安如是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回流至脑门。
流寇中间的，该不会是...
他的指尖微微的颤抖着，有些慌乱地往腰间摸自己的折扇——那是他惯用的武器。摸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扇子他留给鸳鸯了。
眼看着那几个强盗就要‘宽衣’，他绷紧了嗓子，隐忍着吐出了一个字。
“滚。”
声音不大，却格外得清晰。
个别性子机警的喽啰，听到声音，便立马转身望向庙外的墙头。
“老大、老大你看！”
“看个屁啊看，没看见你老大正忙正事儿呢嘛...呃！”
话音未落，那流寇头子便低着头，呆呆地望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插着一把长刀——是他平日里一直用的。
安如是将长刀狠狠从他胸口抽了出来，一个转身，又抹了好几个人的脖子。
他其实并不喜欢杀人。杀戮从来就只是手段，并非目的。然而此时此刻，他心底庞大的杀意却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手起刀落，刀刀致命——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
那些个喽啰们早就吓破了胆，争先恐后地往庙外逃去。安如是杀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就要冲出去追，却忽然感觉有人从身后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愣了一下，呆呆地转过头去。
映入眼帘的，全部都是死人。
——纪泽像一只被人遗弃的瓷娃娃，衣不蔽体地躺在地上，腹部、腿部的旧伤全部撕-裂开来，染红了身上仅剩的几块布料...他那处涨得可怕，地上甚至还有几滩微腥的污渍，提醒着安如是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我去杀光他们。”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愤怒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其实，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想明白，当时那股滔天的愤怒到底是从何而来。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像是...自家种的白菜被猪拱了...但是比这还要严重几百倍。
此时，纪泽的神志已然有些不太清楚。他死死拽住安如是的袖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睁开眼睛，喘息着说了一句：“...你没死？”
——像是疑问句，又像是肯定句。
“...嗯。”安如是低低地应了一句。
那之后，气氛便是死一般的沉寂，庙里只剩下纪泽微弱的喘息声。
半晌，安如是缓缓蹲下身来，语气讷讷的：“纪云睿...我才三天不管你，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你可真行...”说完，他企图将纪泽扶起来，靠到一旁的柱子上去。
谁曾想他才刚碰到纪泽，纪泽便往后缩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啪’地打开了他的手。
安如是愣了一下，眼眶竟微微有些泛红。
“是我...云睿，是我。”他凑到纪泽耳边小声地说：“别怕好不好？我是子阙...别怕...”
......
好说歹说，他才好不容易把人哄着移动到了一旁的柱子边上。过程中，他发现他的体温高得根本就不正常，脸上的潮红也是久久不能褪去，那处的肿没消，反而更加严重，...不光如此，这家伙还一个劲的往自己怀里蹭...
“C-A-O！”安如是终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那帮畜生还给你下药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 3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