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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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那样快，恍然就到了午时，他说口很苦，想吃蜜饯。一向都是我爱吃甜，他劝我少吃的，甜多伤肾。可他这样说了，就算外边依旧闹着瘟疫，我也要寻来买给他的。
临出门，他站在屋子门口劝我一路上千万小心，我一只脚刚刚跨出了门，杜若又喊住了我。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他也看着我，过了良久，他才说，走吧。
杜若那时太瘦了，但月白的袍子很衬他的肤色。眉眼如画，谪仙般的人儿啊。他每次看着我，都让我觉得这世上，只剩下我。而我对他的记忆，也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
我像是痴傻了一般，挨个铺子去给杜若买蜜饯，跑了十余家，终于有一家开张的。我拿着纸包，看着路上一个两个的行人，看着四处张贴的杜若写的方子，徐翥给它换了名字，叫《解衷石膏饮》，徐翥现在该是徐神医了吧。除了尽快回家，我没了半点其他的想法，灵台一片空白，只是眼前的景物飞快地后退。
我踏进了家门，看着敞开的屋门，看着空荡荡的桌凳，眼泪汹涌而下。
纸包掉在地上，里面的糖渍青梅滚了一地。
我忘了我是如何迈开的腿，只看到杜若躺在床上，无比安详，就像是睡了一般。
杜若啊杜若，你何必这样。从来都是你替我想好，你凭什么不能让我分担一些。你坐起来，我得好好骂你一顿，你知道这蜜饯有多难买吗？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呢……
冬阳很高，很灿烂，空气从温暖逐渐到冰凉，我搂着杜若一直坐到了它落下山去。
我要带着杜若回亚芒山去。茫城这个地方不配安葬他。
当我一身缟素带着杜若行至城关时，居然还有人要从我身边抢走他。因为瘟疫。又是瘟疫。他们要将杜若和其他人一起焚烧掩埋，只为了瘟疫不传播出去。
天知道我是哪里来的疯劲，恨红了眼与一众人理论，我夫君他为何而死，这病因又是谁所断。我抬手一把抽出了守卫的剑架在了脖子边，若是不准我和杜若出城，死的必然不只我一人。
不知是那些人被我吓怕了，还是再懒得阻拦我，竟让我从一旁的小门出了城去。我回头看着城楼上破败的“茫城”二字，此生再不想见到它。虽然这里埋着我们的太多记忆。
回到亚芒山时，又到了暮春时节。
往事如何回首，我看着自己破败不堪的草庐，一如我破败不堪的心。然而山上的景致唯有我草庐前最好。我初来时亲手种下的海棠树也有了合抱粗，此时正是一树耀眼粉白。
没看到苹野，我心中到底有些失落。又像多年前一样吹口哨唤它，却没了它跳跃的身影。如今，只剩下我一人了。
我扛着锄头，在海棠树下翻着土，斩断无数海棠根须，粉嫩的花瓣落在湿润黝黑的泥土上，代我和杜若做伴。
杜若原来爱在这树下看书的。他还是那般的少年模样。
小小的坟丘，很快就被海棠花雨掩盖。石碑是我早就刻好了的，杜沐泽。我的杜若啊。
从此我开始守着杜若的坟丘发呆或者坐禅。一个月也说不上一句话。
有天我失了神，又唤了苹野，过了一会儿草庐前竟来了三只鹿。最大的那只走过来低下脖颈与我亲昵，我才明白苹野已经成了家。
既已成家，便不必再跟着我，我揉了揉苹野的脖子，它就明白了我的心意。
可我没想到它走到了墓碑边，驻留良久，悲鸣着绕到碑后引着脖颈相蹭。
我干涸了许久了眼底，又涌上了无尽酸楚。
冷冷的石碑，他还在这里，却再也不会翻出手心任苹野舔噬了。我攥着手，指端还残留着他的触感和温度。
时如逝水，终将我珍视的一点点冲逝殆尽。
我彻彻底底成了孤家寡人。
这样的日子说不尽有多漫长，一直到山底下的仗也都打得差不多了，瘟疫灾祸该过去的也过去了，我还是守在亚芒山上。这样的世道，若是杜若见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吧，毕竟他把命都留在了那里。
而我终于要羽化了。
在此之前，我已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了杜若边上。属的是妻。
那日，自西方昊天传来一声钟鸣，我立在海棠树下，静遵羽化。自四周升起了盘旋的风，携着飘散的花瓣将我包裹在风眼里，忽然觉得有人握住我的手，回首竟是杜若。
我苦笑，他果然是我的业，是我的魔障。我却甘之如饴。
此刻，我才明白了什么是做鬼也风流，一心只拥入他的怀中，吻着他的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有多心狠，都不肯入我梦来，如今我可随你去了。
在无边的花雨中，在横飞的泪水中，我身化残花，魂归了浩渺。
从此亚芒山上的孤坟再无人打理。杜若凌霏，风化散去。
天地之大，再无人知晓我们的故事。
后记：
世人皆传言，亚芒山上的山神公公和山神婆婆不灵验得很。凌霏觉得这大概是因为孩子生得太多，实在顾不过来的缘故。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