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花颜迟未消》叶清

6、第六章 毕业舞会

　　当他们回到宴会厅的时候，文亦劼已经等在了门口，她看到昕幼才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临阵脱逃呢。你怎么一下子变这样了？”亦劼一脸迷惑。

　　昕幼被亦劼一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展霁初，亦劼这时才看到了她身后这个不算十分相熟的人，只是以前去学校找昕幼的时候见过几次，她礼貌性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后，就对昕幼说道：“你快点准备准备吧，马上就轮到你了。”

　　她一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就是连让昕幼问她为什么会换成一条典雅的蓝色礼裙的时间都没有给她，不过，她以前看惯了亦劼一身运动打扮，现在才发现，她穿上裙子是也可以这样的美。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昕幼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对霁初说了句：“谢谢你。”

　　他轻笑了一声：“你如果真的想谢我的话，呆会儿就做我的舞伴。”

　　“可是，亦劼她……”昕幼想到亦劼似乎也没有舞伴，不知道自己这样抛下她是不是明智的决定。

　　“看来你的感谢并不够诚心。”展霁初不容她说完。

　　“好吧。”昕幼勉为其难地应了句，他突然有一丝惆怅，如果高三那年不是教务处安排由他们两人在舞场领舞，她其实已经拒绝了当他的舞伴了。这么多年以后，他的再度邀请，居然依旧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没过多久，就听到宴会主持人说：“下面是承天集团财务部文亦劼小姐的琵琶独奏。”

　　说毕，一个身着粉色裙子的少女抱着一张琵琶走上那华丽的舞台，弯腰鞠躬，就坐，摆正姿势，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完成地无懈可击，这时候的迟昕幼展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光芒，是颜司尘前所未见的。

　　接着，琵琶弦上的十指一动，声如金石，从她指间溢出的是名曲《十面埋伏》第六折，此曲虽然盛传，可是能够弹得出神入化的却只有寥寥数人，昕幼弹了片刻，只觉四周万籁寂静，只听得清冽的乐声回荡盘旋。

　　琵琶声响遏行云，连外行人都可以听出她弹琵琶的造诣之高，颜司尘看着她，就仿佛看到了希腊女神的化身，带有高贵典雅的女性的柔美感。原来他了解她的地方真的少得可怜，这个时候，他才霍然发现。

　　他突然想起他们交往的时候，她递交的表格上特长那一栏留了空，自己曾问过她：“你小时侯都没有学过什么乐器么？”

　　她微微一笑，神情自若地告诉他：“在这方面，我的脑细胞严重缺失。”现在他很清楚，如她这样的弹奏水平，绝不是一夕之间便能学成的，可是那个时候他们明明有在交往，她却向他隐瞒，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此时的他内心依旧涌起了一丝酸楚，他们真的有交往过吗？或许，这完全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即使是在他提出分手的时候，她也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一个“好”字回答得那么干脆。想着想着，他的嘴角竟泛起了一丝自嘲般的笑意。

　　站在他身侧的温璐，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迟昕幼和他之间，绝不仅仅是老朋友那么简单，内心的不安渐渐扩大，幸好，她一向喜欢挑战。这一次的宴会，也让她知道了，任何时候都不能被表象所惑，小觑对手的实力。

　　等昕幼弹奏完毕，台下是几秒钟的沉寂，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昕幼略一躬身，不由自主地将眼光投向舞台不远处的展霁初，向他粲然一笑，展霁初有着一瞬间的恍神，随即淡淡的笑意在他嘴角漾开。

　　颜司尘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在看到接收到她那璀璨微笑的人是展霁初时，他心里似乎明朗了起来，原来他们两个早已成双，只是他不知情而已，一刹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渐渐剥落。

　　待昕幼下台的时候，一位穿得并非十分华丽，整个人却光芒四射的小姐走向昕幼，她说：“文小姐，你好，我叫林佳烨，很高兴认识你。”她很有礼貌地伸出右手，等待昕幼的回应。

　　昕幼觉得看到她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双手交握的刹那，昕幼感到她的手无比的温暖，让她心安。她微笑着答道：“我叫迟昕幼，是文亦劼的好友，今天是代替她上场。”

　　林佳烨本是聪明人，一副了然的神色，说：“我妈妈很会弹琵琶，小时侯她让我学过，可是后来由于某些原因就不学了，换学了钢琴。不过对于琵琶，我虽然只有些基础而已，但却一直很喜欢。所以今天看到你特别有亲切感。”

　　昕幼只觉得来人的微笑特别温暖，所以想都没想地接口：“我也是妈妈让我学的，可是后来也有一段时间不弹了。不过最后还是没能抵住琵琶对我的诱惑。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可以教你啊。”

　　“真的么？那就说定了。”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却意外地很谈得来。她们一见如故地聊着，一直到宴会的最高潮。

　　宴会请来了现在已然红透半边天的人气组合Y&R，他们动听的歌声让台下的人都沉醉其中，最后就连承天的总裁夫人也上去和他们共同献了一曲，昕幼这时才知道，这位骆太太竟然就是自己初中时赫赫有名的组合DYR中的一员。

　　高潮一结束，宴会就也接近尾声了。宴会的最后是和自己的舞伴在舞池中共舞。当音乐声一响起，展霁初对着昕幼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她无比自然地就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手心上。

　　颜司尘看到他们俩在舞池中尽情地跳着，配合地无比默契，心里突然堵得慌，这种感觉，即使过了四年，似乎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四年前，老师告诉他，毕业舞会上他和昕幼一起做领舞，他想都没想地就拒绝了，其实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两个月了，于情于理，他都觉得不合适。

　　于是毕业舞会上，和迟昕幼一起在舞场上翩翩起舞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展霁初。她一袭白裙，配上金色的蝴蝶腰带，简洁而又艳丽，那时的她，就如雅典娜般摄人眼球。

　　而她身边的他，又是如此风度翩翩，他们就这样默契地在舞场上舞出了最美的旋律。他的心里有一种不甘愿，随着发觉他们越来越般配，内心的这种情绪越来越浓烈，他终于在他们分手两个月的时候，发现了自己早已爱上她。

　　可是就因为这样的后知后觉，让一切都成定局。现在他惟独能做的也许只有祝福而已。于是他选择了离开，想要一个人慢慢地遗忘，然后，他开始渐渐以为自己真的忘了她。

　　直到现在，他又一次做了旁观者，才终于发现，忘记一个人，谈何容易？只可惜在属于他们俩的爱情游戏中，他早已经被判出局了。

　　迟昕幼心不在焉地跳着，她看见刚才温璐和颜司尘在她面前闪过时，温璐面对着她，双手搭在颜司尘的肩上，向她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别人看来很普通的微笑，昕幼却看到了里面更深层的含义，那是胜利者的微笑，她，是在向自己宣告着什么吗？

　　她想着想着就不免有些心乱，不知不觉踏错了步子，她感到了腰间的双手忽然紧了紧，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走神，重新集中精神跳起舞来。

　　宴会结束，展霁初执意要将昕幼送回家，坐在他的银灰色Feerrari上，昕幼一直担心着他会问她以前的事。毕业没多久，展霁初去英国念书，他几乎是每礼拜给她写信，每三天给她发一封e-mail，可她却从头到尾只回了一封而已。

　　然后，她的邮箱地址变成了不存在，寄去她家的信也因为查无此人而被全数退回，手机号也成了空号，他才终于放弃与她继续联系，看来她是作好准备和他断绝联系了。

　　没错，那时的昕幼，只知道自己不明不白地和颜司尘开始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恋爱，就连分手也是那么的莫名其妙，从头至尾，她都不知道他对她到底是何种感觉，就连自己的感觉她也说不清楚。于是她想斩断一切和颜司尘有关的人和事，让自己好好彻彻底底地想一想，那么，他的好友展霁初当然也得算在其中。

　　所幸的是，车子在她家门口停下，直到她下车离开，对于信件的事，展霁初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