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花颜迟未消》叶清

30、第二十九章 隔阂

　　凌方岑过几天要陪着颜继川参加一个酒会，颜继川因为太忙抽不开身，便拜托儿子来陪他母亲挑选一款最合适的项链。

　　颜司尘正在用心听着台前小姐殷勤介绍的时候，发现身为主角的凌方岑反倒是心不在焉的，于是略有些嗔怪地问道：“妈，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司尘，你看，那个女孩是不是霁初以前的女朋友？”她已经看了他们很久了，可还是不敢确定。

　　颜司尘微微一怔，他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迟昕幼因为中央空调的缘故，微红着脸，正侧头听着身旁的男子说着什么。

　　男子穿了件淡灰色毛衣，一件黑色皮夹随意地搭在手臂上，而迟昕幼也是一件浅灰色针织长衫，两个人站在一起，几乎比任何一对情侣都要登对。

　　他心里一下泛上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想起了载她去晗英的那个夜晚，似乎也是为了见眼前这个人，他们之间真的只是师兄妹那么简单么，一股强烈的不满席卷了他全身。他一时僵在原地，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是不是啊？”听不到颜司尘的回答，凌方岑便开口又询问了一次。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

　　“原来是有了新男朋友啊，能来到这里，也一定不简单，真是为霁初不值，都说现在的年轻女孩喜新厌旧，还真有些道理。”

　　听了母亲的一番唠叨，他一下失了继续奉陪的兴致，于是随意买下了刚才母亲说不错的那款，就载她离开了。

　　刚把母亲送回继扬，他就拨通了迟昕幼的手机，可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他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直到电话那头传来“你所呼叫的手机已关机”的提示音。

　　迟昕幼在车上把战利品端详了很久，最后作出了结论：“你女朋友一定爱死你了，这样一颗珍珠居然值20万，如果你只是想收买她，也一定能成功，”

　　“我要娶她的。”他的话里透着从未有过的坚决。

　　迟昕幼笑他，但又不得不承认她是有些嫉妒他的女朋友的。颜司尘和她交往这么久，从未给过她任何一个一生一世的承诺。

　　她看着他的车子从她视野中消失，才打算上楼，谁知忽然看到倚在墙边的颜司尘。

　　“回来了？”他淡淡地问道。

　　“嗯。那么晚了，你来找我？”

　　“怎么不接电话？”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快没电了，所以临出门时也就没把它带着：“忘家里了。到底什么事啊？”

　　“你去哪了？”他继续追问。

　　出于女子的小小心思，她并不愿告诉他自己去了麒麟，否则他一定会以为自己是有意地提醒他什么，所以就说了句：“陪以前的一个大学学长随便逛逛，对了，你也见过的，叫秦一眠。”

　　她理所当然的故意省略让他更为恼火：“随便逛逛也可以这么久？”

　　这次轮到迟昕幼不舒服了，他的语气里满是猜疑，她一直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信他的，而他居然会怀疑自己。

　　“那你觉得我们还能去干嘛？”

　　“你说呢？”他可不觉得一个学长会带自己的师妹去买一件如此贵重的礼物，他特地差人查过订单，一颗最新独制的黑珍珠，设计师给它起名为“miss”，提示语是When I think of you，the miles between us disappear。他更不会傻傻地去相信一个师兄会对自己分隔异地的师妹有这般的思念。

　　他简单的反问更是让迟昕幼气火上涌，随口说了句：“你发什么神经啊？”

　　“我哪里发神经了！”他冷冷地说。

　　她也听出来了，他的确是一本正经的，还正经到有些可怕。

　　“那你是在怀疑什么呢？我就这么值得你怀疑么？”

　　“我从来不做不值得的事，迟昕幼，你为什么一直不情愿我见你的父母，是害怕我会做得不够好，还是根本就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

　　“司尘，你别这样。你知道的，霁初那次来的时候……”对于这个问题，她的确一直是心存内疚，只是没想到他那么在意。于是她心头一软，低声下气地准备向他解释，结果说到一半的话还是硬生生被他打断了。

　　“总而言之，你就是觉得他们个个比我好，你根本就是对我没有信心。”他说完便上了车，只听“啪”的一声关门声，黑色跑车在她面前绝尘而去，只余下车子的尾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迟昕幼呆呆地站在原地很久很久，原来他们之间的隔阂已是那么的深，他只是从不对她说起而已。一种难言的苦涩漫上心头。

　　这是迟昕幼首次参加的公司上层会议，凌陌扬坐在长桌的一端，没了以前的慵懒闲散，全身上下散发的是一种王者风范。

　　这里有很多都是参加过IT培训的职员，凌陌扬为标榜他们没有在荧光大难临头各自飞，也为同样欣赏他们在处理危机时表现的冷静与智慧，才特意召开这次大会，来晋升他们。

　　这是她印象中凌总话最多的一次了，可她却根本无心听进去，只因为她的正对面坐着的就是颜司尘。

　　距离上次他的决然离开已经一个礼拜了，他们似乎决定将冷战进行到底，一直没有联系过。他只是在会议上淡淡地扫过她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过她。

　　她一个人出神了很久，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她一下不知所措，只好满怀歉意地表态：“不好意思，刚才一不小心走了神。”

　　回答她的是颜司尘，他一字一句地问：“凌总问你是想继续做测试员还是该做技术员？”他其实一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分心。

　　技术员和测试员之间的等级她也是分得很清楚的，所以激动万分得感谢凌总提拔。散会的时候，颜司尘喊住她：“迟昕幼。”

　　她碍于他的面子，等在原地，他追上去说：“昕幼。上一次……”

　　她没让他继续说下去：“颜先生，我希望你可以公私分明。”

　　他只好留在原地，任她进了电梯。

　　第二天，迟昕幼在大家异样的眼光下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上面赫然躺着一束粉色的百合花，花束并不大，她拿起数了数，一共5朵，她左看右看都没有发现有任何署名。

　　她便没在意，下班的时候把它带了回家。谁知第二天，第三天依旧如是。

　　公司里的人都笑她走桃花运了，她暗想这些花都该是颜司尘送的吧。她虽然表面上没有任何表示，但内心还是美滋滋的。

　　她把每天的花都带回家插在瓶里，一共6束，先前的两束已经有些枯萎了，可她还是没有舍得将它们扔了。

　　这一天她还是照例捧着花束向地铁站走去，没巧正遇见颜司尘从地下车库驶出来。他在她身旁突然一个紧急刹车，打开了副驾的门，从嘴里蹦出了两个字：“上车。”

　　迟昕幼没有多做犹豫就上了车，她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的确可以缓和一下了。不过她没有说话，只等着他先开口。

　　黄昏的时候车流量极其的大，他们的车也只能在这一大片车流之中慢慢前移。她居然有些像古时待嫁的新娘，有着无以名状的紧张。

　　可他却迟迟没有开口。

　　安静的车子里，气氛有些尴尬，她便提了花束放在鼻尖闻了闻，又像是有意提醒他一般。

　　“很喜欢这些花么？”他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

　　“很香，很美。”这样的话算是接受他的道歉了吧。

　　“那你是不是该向我解释一下哪个师兄还有每天送花报道的必要？”他冷冷地问她。

　　车子里的暖气仿佛一下失了作用，她突然觉得好冷，自己自作多情了这么多天，还平白无故地被他误会，他根本没有因为她的感受而采取任何行动，反而还不信任地妄加猜测。

　　她觉得自己很是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还是被她忍住了，没能淌下来。

　　她平静地说了句：“停车。”

　　他看了看她，没有理睬。她一时火大，叫了声：“我让你停车。”

　　他忽的就将车停了下来。她就在车子停下的一瞬间，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她一下车，随手将花束扔进了垃圾箱里，就上了出租车。

　　直到车后的鸣笛声震天，他才慢慢重新将车驶向车流之中。

　　迟昕幼回到家洗了个长达一小时之久的澡，又窝在床上哭了很久很久，可还是没能解气，一气之下将所有的花束统统扯坏了，才觉得稍稍发泄了点自己心里的怨气。

　　半夜她在睡梦中被手机震醒了，摸出来一看是颜司尘，她按掉了之后继续蒙头大睡。

　　可对方依旧不死心，又一次打来了，贵在坚持，她无奈地接通电话。

　　“怎么了？”问话里满满的不耐烦。

　　“你下来。”不容置疑的语气。

　　“什么？”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我在楼下。”她第一个反应就是他铁定是疯了，这么冷的天，大半夜的有觉不睡，跑到她家楼下瞎折腾。

　　不过她还是立刻套上衣服下了楼，他站在月华如练的夜空下更显挺拔俊朗，迟昕幼走上前去，不冷不热地问了句：“什么事？”

　　“对不起。”

　　依他的性子绝不可能为了这一句简单的对不起站在她的面前。迟昕幼有些急了：“你到底要说什么？”她的语气有些重，毕竟她对他的不予信任很是耿耿于怀。

　　“你知道吗？这些天你日日有花收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你怎么可以一束束收得那么自然？”

　　听着他略带质问的语气，她心里更是不舒服了：“你还问，我怎么知道是谁送的，还以为是你……”她一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忙住了口，她可不希望让他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那么久。

　　他的唇角勾起了一个弧度：“送花太低俗，不是我的风格。”

　　迟昕幼没有说话，憋着一肚子的委屈，只是看着她。

　　他走近她，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今天我是想和你和解的，可是看你在车上对那束百合爱不释手，才会向你发火的。原谅我吧。”

　　她很少听到他这样低声下气地和她说话，一时有点微微的成就感。也没多说什么，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她。

　　他有点急了，手上加了些力道，又唤了声:“昕幼。”

　　他的气息掠过她的耳畔，酥酥麻麻的，她一时笑出了声来。

　　这才让颜司尘松了口气。

　　“礼物呢？”昕幼笑问。

　　“什么礼物？”他不解。

　　“你不是说送花不是你的风格，那你的风格是什么？”他笑，两条眉毛泛起了涟漪。

　　“我今天才将它们集齐，你等着。”他说着向他车子的方向走去。

　　昕幼只是随意一问，却没想他还真的准备了，她居然有些期待了。

　　颜司尘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捧着一个精美的大盒子，往她手上一塞，说道：“天冷，你先上楼吧，回去慢慢看。”

　　迟昕幼躲在房里拆开一看，盒子里摆满了兰博的车模，清一色的精工版，只要是她缺失的型号一辆不少。

　　她知道收集这些的困难，可见他是费了很大的功夫，空中偶有微云掠过明月，她看了眼窗外，忽觉这月下的景致就如哪位国画大师用墨笔随意点染，温馨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