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仙游记》许彻

3、第三章

　　就在这时，楚辽的那双荡漾的桃花眼里突然氤氲起些许寒气，紧接着他手中那把原本平凡无奇的长剑也渐渐攀上了一层冰霜，利剑夹带着霜寒出鞘而去，势不可当，所过之处水汽纷纷凝结成冰，瞬间冻住了所有企图迷惑他的幻象。下一秒，所有的幻象便在他凌厉的剑光之中化为了冰碴——全是幻象，不见真身。

　　这瞿昱，怕是熟悉极了冰灵根的能耐，从一开始就不准备混在幻象中寻找时机，而是在打出幻阵之后，又再次布下了一个能够隐匿身形的阵法，准备趁楚辽被幻象拖住的间隙，杀他个措不及防。

　　楚辽见状，依旧淡定如常，他在幻象破灭的一瞬间，似乎就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他微微侧过身去，手中紧紧攥着的纯黑长剑再次结霜，猛烈而刺骨的冷风从他的周身呼啸而过，随即在整个试炼场上迅速席卷开来。即使隔着一层屏障，我仍能感觉得到蕴含在呼啸狂风中的那股极其刚烈冰冷的力量，仿佛即将冲破我眼前这层薄薄的牢笼，要将束缚它的一切，都粉碎得一干二净。

　　这哪是什么风，分明是冷冽而凌厉的剑意！这个还未满百岁的青年剑修，究竟是对剑道有了多深的理解，才能仅凭金丹期大圆满的修为，就早早达到了许多元婴期剑修终其一生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要想领悟剑意，就必须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楚辽岿然不动地挺立在铺天盖地的剑意之中，像极了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原本温文和煦的气息早已消散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与生俱来的坚锐和冷砺。突然，他抬起手中的剑，向右侧猛得挥去，锋利的剑刃闪烁着寒光，正对着被迫现形的瞿昱的脖颈。

　　瞿昱那精妙至极的阵中阵，在楚辽的滔天剑意下轻易化为了齑粉。

　　从古至今，想要破阵，一般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找到并毁掉阵眼，这也是大多数人惯用的破阵手法，毁掉阵眼不难，难的是如何找到。因此，越高级的阵法，阵眼数量越多，阵眼隐藏得也越深，有的阵法甚至还会通过设置假的阵眼，暗布杀机。

　　而另一种，便是将整个阵法，全部破坏。

　　这种破阵方式看似简单粗暴，真正用起来却颇为困难。阵法本就是无形之物，每一个阵法上都依附有布阵之人的神识，布阵之人神识越强，所布下的阵法也越难被破坏。要想将一个阵法从里到外彻底击碎，仅凭一般的攻击几乎不可能做到，只有破阵之人的神识远远强于阵法上所依附的神识，才能通过直接抹除阵法上旧的神识，破坏整个阵法的运转。

　　而这剑意，本质上就是神识借助灵剑外化的一种表现。剑修在剑道之路上一点一滴的内心所悟、所得，都能够使自身神识得以淬炼、凝实，然而只有等到其对剑道有了自己独特而又极为深厚的理解，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才有可能领悟剑意。每个剑修对剑道的理解不同，因此所领悟的剑意也各不相同，但是无一例外，这些剑意都有着巨大的威能，甚至能够直接弥补境界的差距，让剑修能够越级挑战强者而不落下风。

　　以楚辽现在的实力，怕是不封住修为，直接和一般的元婴中期的修士对上也未尝不可，更不用说是和他修为相近的瞿昱了。

　　“我认输。”瞿昱有些狼狈地跌倒在地，脸色苍白，依附在阵法上的神识被强行抹去，布阵者自身多少也会受到波及，不过随即他又站起身来，带着几分近乎狂热的神情，正视楚辽道，“今天我瞿某人输的心服口服，不过哪天等我也领悟了剑意，我们再战一场，如何？”

　　“随时恭候。”

　　楚辽又回到了原来翩翩佳公子的样子，眼眸中的冰凌早已化开，除了荡漾的春水，再无其他痕迹可寻，就好像之前那个冰冷至极的身影，只是我一瞬的错觉罢了。

　　比试到此结束，楚辽重新站回了独孤傲的身边，摆出一份谦逊恭谨的模样，微笑地面对着趋之若鹜的前来赞叹、吹捧的宾客们。

　　我没有凑过去，不用听我都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用不了多久，楚辽只是金丹期大圆满便领悟了剑意的事便会传遍整个虚灵界，再次掀起一阵风浪。而独孤傲那个老狐狸，也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闭关修行，突破压制已久的化神期修为飞升真灵界，将整个青衡山托付给年轻的继任者了。

　　而这对于其爱女而言，似乎也是个极好的归宿了……

　　我独自坐在一旁继续喝着小酒，与身边嘈杂熙攘的人群相比，显得格格不入。我准备等人都散了，再去向独孤傲辞行——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再留下来也没了什么太大的意义。

　　只消一会儿，人群便渐渐散了开来，纷纷归坐。毕竟对于在场的大多数宾客来说，接下来才算正式开始的金丹大典，才是本次宴会的重头戏。

　　我放下酒杯，向独孤傲所在的方向望去，却不知怎得，和一旁的楚辽对了个正着。

　　他朝我笑了笑，随及转过身去，逐渐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作者有话说

　　楔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