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爻》青狐娘子

10、第 10 章

　　身处漆黑中的绿爻忽然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给拽住了，魂魄被狠狠一拉，再回神，她已站在了一片紫光中，面前正是墨青上仙。
　　只是，此时的墨青看上去分外高大，而她只有他的指尖大小。
　　魂体被固住，动弹不得，周身的紫光似有实质，争先恐后地往她体内钻，每一下都仿若是滚烫的铁针扎入体内。那些紫光，恰如千万根铁针……

　　啊——！啊——！
　　她无声地喊叫着，挣扎着，扭曲着。
　　在墨青眼中，她只是一团透明的魂焰，悬在龙谷渊莲之上，被紫光不断侵蚀。

　　撕魂裂魄的拉扯，有什么力量正在一寸一寸碾碎，抽拉她的魂魄。
　　这般情形，分明就是……炼化！

　　——墨青要炼化她的魂魄！

　　此刻，绿爻已无力分神去惊讶墨青的胆大包天。
　　魂魄连魂灯，她的魂魄出了事，天帝母后一定能知道。
　　但现在，这股力量实在强大，只眨眼功夫，绿爻就失了小半魂魄。
　　这般速度下去，只需几息，绿爻此人便会消失在世上。而天帝母后可能压根儿就来不及从魂灯辨别她的位置，只能眼睁睁看着灯灭。

　　……

　　墨青额上已是汗珠点点，他的时间不多，耽搁不得。必须尽快炼化小公主的魂魄，喂予龙谷渊莲。一定要赶在天帝他们察觉之前。
　　为了赶时间，这过程，与其说是真正意义上的炼化，不如说是把一个大的馒头，撕成一丝一丝地，喂给莲花吃。绿爻的魂魄便是这大馒头。

　　小公主的魂魄带着微微暖意，每一缕从他指尖被撕下时都颤抖万分。他能察觉到她的绝望与痛苦，也依稀看得见她的神情。娇滴滴的小公主痛得连唤都唤不出来，透明状的魂魄已被扯去了三分之一。
　　带着几分不忍，墨青闭上了眼，但手上速度依旧，毫不停歇。
　　相较于复活紫林，任何事都不值得他费心。

　　……

　　绿爻的魂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这般下去，天地之间，很快就没有她这个人了。
　　彻骨疼痛中，她勉力看着眼前，看了眼墨青，又看了眼正吞噬她魂魄的龙谷渊莲。
　　只一瞬，她就认命了。
　　绿爻清楚地知道，她无力反抗，无能反抗，也等不到、等不起别人来救自己。
　　能做的只有等死……

　　又过了一息。
　　魂魄只剩一半……
　　绿爻疼得早已恍惚，只消再眨几下眼，一切就都结束了。

　　小公主自暴自弃了。
　　——与其被这么一丝丝吞噬，痛苦万分，倒不如一了百了！
　　啊——！！！

　　墨青突然睁开了眼。
　　前一瞬还在指尖的魂魄竟是不顾一切自己冲向了龙谷渊莲。
　　还未及他反应，小公主仅剩的半边魂魄整个儿都进到了龙谷渊莲，彻底被吞噬。

　　下一刻，龙谷渊莲光芒大盛，所有花瓣都绽了开来。

　　墨青立时站起了身，一步跨到龙谷渊莲前，焦急地看着花芯的位置。

　　一个浅浅的人影渐渐成型，长发素面，但因过于透明，而看不清容貌。
　　可墨青已然激动地红了眼——紫林！是紫林！
　　紫林的身上有他曾经耗费心头血打下的标记魂印，眼前这个魂魄正有着魂印！是紫林！

　　待那人影甫一完备，墨青径直一挥手就把她收入袖中，指掐法诀，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他必须尽快把紫林的魂魄放入肉身，那具他已经保存了几百年的肉身。
　　待魂魄与肉身融合，便是紫林真正的复活之日。

　　～～～～～

　　九九八十一日后。
　　玄寒玉床上的绝色女子睁开了眼。
　　玉质凝肤，乌发桃面，那一双秋水般眸子依稀带着几分迷茫。手轻抬，还未及到半空，便被人执住了。

　　“紫林，你醒了。”墨青一直守着，从未离开。
　　哪怕这些时日天帝天后因为小公主魂灯熄灭之事悲痛欲绝，他也未离开一步。

　　对外，墨青只说是因为未婚妻骤亡，内心悲痛，不欲出山了。

　　女子看着墨青，眼中闪过几分疑惑。
　　“你是谁？”她问，因许久未开口，声音还带着涩意。

　　墨青表情顿在了面上。
　　“你唤的紫林，是我的名字吗？”女子又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墨青皱着眉探向了她的脉门，确认紫林的身体除了虚弱，并无他恙，且魂魄印记无误，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复又执起她的手，温声道，“是，你叫紫林。我是墨青，是你未婚夫君。你生病了，今日刚醒，看来是忘了不少事。”
　　“这样啊。”女子犹豫一会儿，认下了这个解释，而后扶了脑袋，“我头还有些晕，能再睡会吗？”
　　“你好好歇息，我守着。”墨青压抑着心底的激动，握着她的手。
　　“嗯。”女子点点头，再次闭上了眼，呼吸渐缓。

　　……

　　紫林的身子逐渐恢复，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只是走得急了、快了，便会止不住地喘。
　　“无碍，你只是大病初愈，很快就会好的。”墨青揽了她的肩，安慰道。
　　这段时日，墨青一直陪着紫林，小心呵护。那是绿爻从未见过的模样。

　　“嗯。”紫林回以微笑，“我想快些好起来，不能总拖累你。”
　　墨青面上更柔了，“不会，你永远都不会是拖累。有你在，我才安心。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便成亲。”
　　紫林害羞地点了点头，把手纳入他手中，“谢谢你。”
　　“不用与我言谢。你我之间……应该的。以后都不许说谢。”
　　“好，我记住了。”低下头，她掩去了眼中情绪。

　　～～～～～～

　　百年转瞬。
　　紫林魂魄稳固，身体恢复如初。

　　百年的朝夕相处，相濡以沫，墨青从未这般快活过。
　　紫林忘却了所有前尘往事，只绕着他转，眼里、心里全都是他。每日会笑着与他说话、吃饭、散步、聊天……
　　他亦能毫无顾忌地牵着她的手，吻她，拥着她，与她一起…
　　没有旁人，只他们两个。
　　在这般快活面前，一切过往都显得无足轻重。

　　天庭那边，小公主魂灭的事情依然毫无头绪。
　　但墨青和绿爻的婚约早已作罢。

　　久而久之，事情开始渐渐被人们淡忘。只偶尔闲聊时会叹上一句——小公主福泽不够，墨青上仙这般好的夫婿，终归是没嫁成。

　　……

　　这一日，紫林独坐在园内，精神头不是很好。
　　墨青端了水果过来，“为何不高兴？”
　　“我身子早已好了，还从没出过青墨山，我想出去看……”
　　“不行。”未及她说完，墨青就否决了。
　　被他打断话头，紫林面上微僵。

　　察觉到自己语气有些过了，墨青忙温和了神色，耐心道，“你术法都忘了，外边的世界安危不定，我担心你。不如等你重拾法术，我们再出去。”
　　“那岂不是要好久？”紫林闷闷乐，“这百年来我都没出去过…”
　　“你若是无聊，我们可以去秘境中玩耍。”墨青提议道，“秘境多变，也是别有滋味的。”
　　“可我就想出青墨看一眼，书上说天河很美，我就看一眼，看一眼就回来好不好？”紫林期期艾艾地看着他，小心翼翼还带着讨好。
　　良久，墨青叹了口气，“好吧。”
　　“你最好了！”紫林兴奋地跳了起来，抱住她就亲了一口，墨青顺势迎上，加深了这个吻。

　　……

　　三日后，墨青特特准备了一番，而后趁无人之时，带着紫林瞬移到了天河边。
　　“如你所愿了。”他宠溺地看着她。
　　“真美……”紫林看着天河，感叹着，“我可以摸摸天河的水吗？”
　　墨青有些不乐意，但在她的期盼的视线下，还是点了点头。

　　紫林来到天河边，伸手碰了碰水，冰凉清透。
　　“你看，水里倒着的月亮比青墨山上看到的要亮呢。”紫林伸了一只手指着河面，另一只手还在时不时地撩着河水。

　　站在她身边的墨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不由扬了下嘴角，“你这么一说，确实有……”话音截然而止。
　　原本还在他身边的紫林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空气中还有着术法波动残留的痕迹。

　　她竟然想起了法术，还从未告诉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