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颗小心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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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颗小心心
这古怪的楼门被推开，一股浓烈的香火味就猛烈传来，姜江的脚和灯笼首先进入屋子，他被烧过的纸钱味呛得咳嗽两声，好不容易适应了，才勉强打量眼前的一切。
灵位。
一眼望去全是三面环绕的灵位，灵牌或大或小或各种材质，被仔仔细细地放在各个位置，每个牌位上都冠以“徐”姓，显然是徐家的宗祀灵堂，用来摆放先人的灵楼。
而他要找的黑色小心心，就站在他进来的这大门前，和被三面灵牌墙包围的灵楼中间，皱着眉，双眼紧闭，唇抿得紧紧的，手持长剑立于身后，一身紫衫无风自动，好像陷入了什么困境，连他进来发出的动静也恍如未闻。
姜江提着灯笼小跑几步来到紫沛上人跟前，在不知道是不是该抓对方袖子的时候，侧面又传来熟悉的声音道：“你别碰，那不是我，是邪祟！”
他惊讶地转头，不远处，一扇山水人马图屏风后走出一人，也是一身紫衣且用乌云簪高高束起长发的紫沛上人，手上拿着同样的剑，一样的鞋子，一样的面貌。
出声的紫沛上人问：“你为何会来到这里？”
姜江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我如何相信你是真的师父？”
不远处的紫沛上人又道：“我今日才在梦梨河边将你带回，你破衣褴褛，问我要心，此可为证？”
“哦”姜江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就毫不犹豫向不远处的紫沛上人跑去。
语托都要气死了：“你瞎啊！和你说话的小心心烂的就剩下一个角角了，怎么和黑色小心心比？！”
姜江：“我知道。”
那说话的紫沛上人露出一点笑容，向朝他跑来的小孩伸手，问：“知道什么了？”
姜江靠近他的一瞬间就将姜垂烟给自己的酒葫芦打开，一股脑地泼在了他身上，道：“知道你是低仿的，我师父不可能这么话多！”
酒葫芦的酒有一股沁人的药草味，随着酒味的弥散邪祟发出痛苦的惨叫，没有绣黑色暗竹的紫衫也退去伪装变为红色长袍，准确说来是半白半红，对方捂着半只眼，声音骤变，恨道：“你个黄毛小儿……为何、为何会看出我的身份？！”
看出这酒效果不太好，或者说邪祟太过厉害，姜江握紧了灯笼杆动也不动，寻思着要不要把烛火往邪祟身上扔去，姜垂烟不是说过有火种更好么？
那不干净的东西咧着嘴笑，尖锐且长的指甲在灯笼光下更加诡异，他问：“你不跑？”
姜江咽口水，忽然苦口婆心道：“指甲太长不好……如厕都不方便。”
邪祟似乎对灯笼很反感，却也不畏惧，他道：“我不是人，自然不用像人一样如厕。反倒是这长指甲，可以帮我挖出你漂亮的心肝呐。”
对方猫捉耗子般一步步向他逼近，姜江就一步步后退，却始终没有夺门而逃，直到快逼近紫沛上人，才停住了脚步。
邪祟靠近他，用长指甲试图挑起他耳边的一缕长发，不过因为太锋利，还没有相碰，那头发就断掉了，“你这小女娃难不成还想保护你师父？”
姜江咬牙，“我若是护不住，就和他一起死去。”
这偷来的人生，对不起父亲和木偶们的一片心意，也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不能做一个忘恩负义拔腿就跑的小人！
就在他说完的下一息，灵楼静止的风忽然流动了，卷进微寒却清新的夜风盘旋在他的脚下，一只手将他揽入温暖的胸膛，眼角边紫袖一浮动，手臂抬起的银色长剑就瞬间斩断了邪祟的手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比被酒泼到时更痛苦的惨叫，不知何时醒来的紫沛上人已经将他带离了被污血溅到的范围，姜江猛抬头，看到那双冷若星子的眼睛，黑眸涟涟，无比清醒，他高兴道：“你醒了！”
紫沛上人“嗯”了一下，甩手震剑，邪祟的血就纷纷从剑身上滑落，落在地上发出腐蚀般的“滋滋”声。
姜江借着坚强的灯笼光，转回头看见那邪祟一只手捂着伤口，怨恨地看了他一眼，就化作一缕红烟随风飘出了门外。
姜江看着他新出锅热乎乎的师父问：“不追吗？”
紫沛上人收了剑，道：“本不是我的责任。”
看样子是嫌麻烦，姜江也不追问，庆幸自己又捡回一条性命，这下不仅没有对不起良心，连父亲的遗愿也没有辜负了。
都说救兵是姗姗来迟，他们两刚赶走脏东西，下一刻就听到屋外脚步杂乱的脚步声，以两名青峰弟子为首持剑闯进了祠堂，徐管家在一旁慌慌张张地阻拦：“两位小道长不可啊，这里是孟府重地，外人不可擅闯的！”
姜垂烟习惯性扶上腰间，没摸到熟悉的酒葫芦，改为叉腰道：“我说徐管家，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再不抓住偷心贼，你主子的命都保不住了！”
另外一名青峰弟子先注意到屋内还有另外两人，见着紫沛上人，也不恭敬行礼，而是对着姜江喝道：“你个小毛贼，为何会在这里？”
姜江低眉顺眼：“我与自己的师父在一起不行吗？”
“你！”
姜垂烟抬手阻止：“好了灿辉。”
他面子功夫做得足，拱手道：“紫沛上人，我与灿辉找到了孟府失踪的一名下人，只是……已被挖去心，是残魂将我们指引到这里，不知上人有何发现？”
这些人一口一个上人，只是从未将紫沛当做尊者，眼神与行为都敷衍极了。
紫沛上人似已习惯，他踱步到那山水人马屏风前，抬眼看看，才低声道：“此事与二十七年前噬心一族无关，掌门之命我已完成，孟府伤亡是你们的失责，且看着办吧。”
这句话已经是姜江自认识他以来，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可姜江却一点也不明白，只是看到青峰两名弟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且有一点垂头丧气。
他提着灯笼去细细打量屏风，发现画上景象全是绣上去的，针脚细密，一草一花皆如实物，两旁青山，中间留出一条小路，坐在白马上的年轻书生正侧弯着腰与扛着镰刀下农归来的农夫说话，两人神态皆是笑意，很是熟稔。
极其平常的田园山水图，他收回灯笼，回头见紫沛上人两手一前一后端负，见他看完，吐出一个字：“走。”
这个人是在等他吗？
姜江马上小跑过去，半路又想起姜垂烟的酒葫芦，于是又折回，物归原主，礼貌道：“十分感谢。”
姜垂烟缓和里表情，接回自己的东西，发现空了，就笑着问：“可有帮忙到你？”
姜江想了一下，诚实道：“用处不大。”
姜垂烟的表情又变得很臭。
紫沛上人在门口又唤了一声，这次姜江再无留恋，跑得时候心里还纳闷：怎么这些青峰弟子都听不惯实话？说你的小心心丑，说你的酒没用，我没有撒谎，为何生气？
虚伪！
风度翩翩的上人见他来到面前，垂眼打量了他的双脚，问：“为何不穿鞋？”
想起姜宓的女鞋，姜江后怕不已，指着粗手帕道：“这个就很好。”
紫沛上人单手将他抱起，另外一只手解了固定手帕的布绳，道：“不可用他人用过之物。”
姜江也不害臊，被抱走过一次，而且又是共同面对过困境的人，于是乖乖在对方手臂上坐好，问：“师父，我们要回去找师姐了？”
“嗯。”
“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要跟着别人叫紫沛上人吗？”
“……”
“张行瑜，字云英。”
“章？张？立早章还是弓长张啊？什么行？哪个玉？云英又怎么写？”
“弓长张，步止行，无暇瑜。云英甘露。”
张行瑜，张云英。
姜江嘴里细细咀嚼了这两个名字，觉得甚是奇怪。
为道长起张行瑜这个名字的人，定是希望他步步无暇，高风亮节，此生一举一动皆如美玉，字字是殷殷期望与祝福美意。
可他的字，却是与玉相对的，极轻的甘露，朝阳一照，就魂飞魄散，听着好听，却不是好字。
姜江道：“玉师父，你收我当徒弟，会教我道术吗？”
张行瑜道：“你若是想学，我会倾囊相授。只怕你去了青峰，反而不愿做我的徒弟了。”
道长的佩剑名为积素，银色剑身不染纤尘，月光之下恍如夜中落雪。
张行瑜抱他上剑，两人说好了要回客栈，此时见他若有所思，难得善解人意询问：“可有什么为难之事？”
姜江细细想了一下，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就摇摇头：“没事。”
来时驴蹄哒哒，如今只剩下即将御剑的兴奋，积素带着两人，在破晓之前，离开了这仍旧迷雾重重的孟府。
……
另一边，苦苦等候小孩不回的小二哥在后宅被几个热心的女人缠住，一口一个“现在太危险了，管家吩咐过天亮之前不能离开”或者“你也不过是个孩子，就算冲出去，能做什么？”
他急得跳脚：“我的小兄弟比我还小呢，他这么久不回来，怕是出事了！”
那院子里的小孩见着这么个孩子王，也舍不得放，齐齐顺着他的腿往他身上爬，亮子每走一步，如提千斤秤砣，简直又急又气，哭笑不得。
僵持许久，终于来了一个下人和管家女儿通报，徐依依就劝道：“你那小兄弟没事，被他的师父带走了，你在这休息到天亮，就可以离开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二哥放松下来，摊在石凳上，全然不知自己被遗忘的悲惨事实。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8颗小心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