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若风华》费陵

4、第四章【暗算】

　　难度，确是很大的难度，任由枪法如何神准都无可能五颗子弹化解十把飞刀，要做到的话就是一颗子弹同时打中两把飞刀，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许正华静静的思虑起屠军刚才说出那番话，觉得那一番话有点像是心理战，故意说出来是令自己刻意去提防。

　　屠军见他镇定自若，神态如常，看来是个见惯世面的人，倒也不敢太小瞧他，但也觉得他对自己所说的话不放在心里，就是有口闷气咽不下，道：“看来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许正华哪里是不相信他的能力，他觉得屠军能当上一寨之主自然有他的独特能力，所以也与他玩一玩心里战，说道：“如果我说屠寨主可能没有这个能力呢，不过嘛，当然要比试过才能见分晓，但我也可以告诉屠寨主你，我曾经一粒子弹射杀过两只苍蝇。”

　　屠军沉默半晌，突然哈哈大笑：“果然是孙铭磊麾下的副官。”屠军口中的孙铭磊是两湖都督统帅，两湖政权早已落在他之手，他很欣赏许正华的枪法，当许正华到他军中从军只是一年就破格升他做自己的副官。

　　他话语一出包括吕若如连同许正华在内等几人都倍感意外。

　　让吕若如感到意外的是，没想到许正华是一个军人，她对军人颇有好感，源于父亲就是军人出身。而许正华感到意外的是，他自己从没带兵回过翠西镇，他也没有对外透露过自己是孙铭磊的副官，况且当上副官也只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按道理来说，屠军应该不会这么快就知道这个消息，此时此刻，他感觉到屠军这人，真的不是一个普通的贼匪。

　　这也真是不能不使许正华去提防，因为在自己成亲的那天，孙铭磊根本就没有来跟他道贺，正因为孙铭磊那天正与江浙联军在开战，只是派人送给他一份厚礼，若不是军中之人很少会知道他在孙铭磊麾下从军。

　　吕若如两眼直盯着他，仿佛在此刻她眼中完全没有其他人存在，因为现在的她已经相信，许正华完全有能力把她们安全救出。她走近许正华身边，细声说道：“我相信你会赢，不过，你自己小心点，我......”她没有说下去，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知道自己已经对不起他了，现在只想给予他一些鼓励，希望他能平安。

　　许正华皱着眉头，看着她，半晌，说道：“谢谢你的鼓励。”虽然是一句简单的谢语，但使人感觉到他的语气像是在跟陌生人道谢似的，当然敏感的吕若如不会听不出，听罢，她只好退回一边，静静地看着他。

　　屠军见此一幕，大笑起来，笑声中却已是放出了十把飞刀，而且还以飞快的速度朝着许正华所站的位置飞去，就在众人都以为他快被那十把飞刀刺中的时候，十把飞刀均已落地，连飞刀落地的声音都没听到，十把飞刀真的是硬生生的呈现在所有人的眼眸里。

　　屠军虽然有点不敢相信，但无可否认，许正华真的以五颗子弹，化解他飞出去的十把飞刀，既敬佩之余又有点害怕，“你的枪法真的比我想象中的出神入化。”

　　其实，许正华也是十分地敬佩屠军飞刀绝技，试想世间还能有谁像他这样，一次能飞出十把飞刀。刚听屠军说要飞出十把飞刀时，他真的还以为屠军是虚张声势的，“屠寨主的飞刀绝技也真的能冠绝天下，我也很佩服。”

　　屠军还只是冷笑，道：“现在都已经是用枪打天下，飞刀绝技再好，不也败在你手下，这样吧，第二个要放谁，由你决定。”

　　许正华转头望向吕若如那边，只见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以为要求他向屠军先放自己，便想开口说话，却听到吕若如的丫鬟小菊惊道：“小姐，别抛下我不管，我很害怕？”

　　看着那她害怕的表情，颤抖的身体，吕若如知道她可能看到屠军的飞刀厉害，对许正华的枪法没有信心，对于小菊这种外行人来说，她只是知道许正华是差一点就被飞刀刺伤，不知道许正华临危不乱的气势，而吕若虽说也是外行人，但她早已对许正华充满了信心，于是对他说道：“先放了小菊吧。”

　　许正华也没跟她多费唇舌，按着她的意思，要求屠军把丫鬟小菊给放了，又同时使她与张子焕先离开山寨。早就想离开这鬼地方的张子焕得知可以离开，便与小菊急急忙忙，离开了山寨。而吕若如对于许正华的要求感到不安，她的不安不是担心自己不能离开这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对于张子焕与小菊的急急忙忙离去，在她心里也没多去责怪，毕竟她自己也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但自己的丈夫还在与土匪搏斗，更不能要求先放自己，离他而去。

　　她又走近许正华身边，默默地看着他半晌，说：“希望你能赢下这一局，与我一起安全回家。”语气很温暖，有种像是妻子对丈夫的关心。许正华对于她对自己的关心显然是接受的，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身体一抖，默默地注视着她。

　　“好了，最后一局了，赢了你们就一起下山吧。”屠军的说话打破了两人互相支持的对望，使得两人顿时感觉到自己还是处于危险当中。

　　“卡卡”子弹上膛的声音，极快的动作，许正华便把自己的左轮装满了子弹，他气势不失于人前，喝道：“屠寨主，那便来吧！”显然在气势上有点压倒屠军。

　　屠军冷地一震，呼一口气，说：“赢了，你们走，输了，我要废了你双腿。”

　　堂内所有人都擦亮眼睛，谁胜谁负就在此一局，命运的安排也在此一局。吕若如做了一个祈求上天保佑的手势，口中念着“祈求保佑”之类的话。

　　“砰砰”的响了几声，比试已经开始了，许正华手中的左轮射\出的子弹明显都打中了屠军的飞刀。听到了这种声音，吕若如真是一万个放心了，她停止了祈祷，看向许正华那边，一看之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地上虽然被射落了几把飞刀，但许正华神色凝重，没有丝毫是胜利的喜悦，吕若如大为不解。

　　不一会儿，只听得屠军再次大笑，道：“你输了，我很难过。”这话让人感觉有点幸灾乐祸。

　　吕若如一听，心里猛地一惊，怎么会这样，他身上没有被飞刀刺中，屠军怎么说他输了呢？吕若如百思不得其解，她很想听到许正华能说句反驳屠军的话，可惜没有，他还只是在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

　　及后，又听到屠军说话：“怎么，自己不动手吗？是不是要我亲自动手？”

　　吕若如更加的害怕，她拉了拉许正华的手问道：“你输了？我没有看到你身上有被刀刺伤的痕迹，怎么他说你输了？”

　　许正华还是一言不发，轻轻地扭动一下脸部，看了吕若如一眼，又立刻转回。这一刻，吕若如像是感觉自己到了十八层地狱，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许正华的眼神，一种像是死去的眼神使她产生了这种感觉。

　　拼命地，她拼命地跟他说话，“你怎么了，不要这样好吗？你这样，我很害怕，我知道你没有输，振作精神好吗？凭你的枪法你怎么可能输，就算输了，你也可以杀出重围，他们根本没能力阻止你，我不想你为了我而自废双腿。”

　　虽然尽是跟他说了这么鼓励的话，但是许正华还是眼神呆滞地站着一动不动，还是不发一言，也不知道在作什么意思挣扎。吕若如又再次想开口说话，但屠军已是比她先开口，道：“吕小姐，你先看看他的右手吧。”

　　他的右手，他的右手怎么了？吕若如睁大眼睛去留意许正华的右手，不看不知，看了便知，原来他的右手手背被一支细小的针刺着，还没拔下来。原来屠军说他输了，就是输在这支细小的针，吕若如此刻才明白过来。

　　但细心一想，又觉得屠军此人太卑鄙，于是吕若如也顾不上什么大家闺秀的形象，大骂他，道：“你太卑鄙了，暗算他算什么英雄。”接着又对许正华道：“不要理他，他暗算你，你没输给他。”

　　而许正华终于开口说话，他说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是我太大意。”

　　吕若如感到害怕，怕他真的会废了自己双腿，立刻说道：“不要，我不要你为了我自废双腿，我不值得你这样做，大不了我留在这里，我不值得的。”

　　而沉默了很久很久的欧阳培终于说话了，“许少爷，我们寨主同意你离开这里，你是个人才，就这样废了双腿真的很可惜。”他话语未落，屠军就要想说点什么，但他很快就制止了屠军的话，叫他相信自己的主意。

　　“就这样让我们离开吗？要什么条件就说出来吧。”显然许正华不太相信欧阳培的话。

　　欧阳培撑开了手中的折扇摇了几下，道：“没有要求，不过我说的是你可以离开。”这句话说得白，意思是他可以离开，吕若如却不能。

　　许正华不会不明白，而吕若如当然也是明白的，她说道：“你先走吧，不用理我的......”许正华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截住了她，道：“不要跟我说这些话，我来的目的就是要把你安全带回去，如果我不理你先走，我还是个男人吗？”

　　屠军一听又笑，似乎他很喜欢笑，道：“你不把吕大小姐丢下先走，的确是个大丈夫，但愿赌服输，你自己快动手吧。”

　　吕若如当然不想他为自己这样做，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欠他的恩真的一辈子都还不了，所以她又再极力阻止，道：“不要，不能，不可以。”连续三个“不”，真的说明白她此刻的心情，是极为害怕他真的会做傻事，在她眼里，如果他为了她自废双腿就是傻事。

　　而屠军咄咄逼人的气势也使得许正华很是无奈，说心里的那一句，他自己也不想在这里失去了双腿，因为他怀有满腔的热忱，要干一番大事，面对两难的困局，为之奈何，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看他迟迟不动手，屠军很是不奈烦，喝道：“你自己不动手，那就让我来替你动手吧。”欧阳培站在他旁边，什么话也没说，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而在堂内的那些土匪们已是在高喊着，“动手，动手。”吕若如一见这场面虽觉有点儿可怖，但见许正华正用身体护着自己，心也安定了不小，她贴近许正华的耳边说了句话，至于说了什么话那大概只有他和吕若如才知道。

　　不过，这句话倒像是很有魔力，许正华提起枪对着屠军，道：“屠寨主，你胜之不武，我不会坐而待弊的，最好你就放我们走，不然的话，我们只能来个鱼死网破。”

　　一向自负的屠军那里受得了威胁，道：“谁怕谁？”而欧阳培正想阻止，也却被他按住了，“你不要阻止我，我心意已决。”一声命令之下，堂内的土匪们都一拥而上，企图想捉住他们夫妻二人。

　　许正华临危不乱，他用身体护着吕若如，对着那些向他们迎面扑来的土匪，一枪就是一个，装子弹的速度依然极快，很快堂内的土匪都被他杀的七七八八，但整个山寨里的土匪何止这些，他们像是灭不了似的，灭了一批，另一批又拥了上来。

　　射杀了数百个土匪后，许正华感觉自己力有不逮，一种头晕眼花的感觉使他差点站立不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正当他又再装子弹的时候，欧阳培喝住了他，“许少爷，你的妻子已经在我们的寨主手中了。”

　　当许正华扭头看去屠军那边时，吕若如已经被他用刀架在脖子上，他没有去阻止他继续去射杀自己的手下，反而是欧阳培出口阻止，令他大为不解。

　　“你到底想怎么样？”许正华一把枪指着屠军就是一个么喝。

　　“按照我们的赌约，你自废双腿，要不然你也可以离开，我知道就算再多人也阻止不了你，不过你的妻子就要死在我们手上。”欧阳培替屠军回复他。

　　屠军睁大自己的瞳孔，怒道：“欧阳培，你说错了一点，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杀了他妻子，我要让她成为我的玩物。”

　　此刻的吕若如竟然没有一点害怕之意，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说不出话来，她眸子里发出来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在恳求许正华救她，还是要求许正华不要理她，望他尽快离开这里。

　　许正华看着她的目光，感觉很迷惘，大概他们夫妻之间根本没有默契，现在也不知道该去怎样做，不过他是绝对不会抛下她，自己强行离去的，他放下枪说道：“好吧，只要你不去伤害她，放她走，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许正华心意已决，无论吕若如再给予他怎么样的眼光，他都已经决定为了救她会不惜一切代价。他身体蹲了下去，用枪慢慢指向自己的后脚筋位置，吕若如看见他此时的动作，便知道他要向自己的后脚筋位置开枪，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去开口劝说。

　　顿时，整个堂内所有的人的耳朵都听得两声枪声“砰砰”，连续地响起，没有间断过。没错，这两声枪声是许正华朝着自己的后脚筋位置开的，一瞬之间，他整个瘫在地上，血也在他的后脚筋位置渗了出来。

　　由于刚才激烈搏斗，地面上早已是血流成河，能辨认出哪些是许正华的血，只有一个方法，就是他流出来的血还没有干，因为那些死去的土匪的血早已凝固。

　　看到这种场面，在场的人有着不同的反映，屠军嘴角勾起一边，冷冷地在发笑。欧阳培在一边无奈地摇头，用手中的折扇轻敲了一下自己的头，他觉得许正华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但如果从此就这样瘫痪，乃是十分可惜，不禁起了怜悯之心，还没被许正华射杀而死的一众土匪都是一个表情，愕然。

　　而吕若如的心一阵阵发痛，痛得连眼泪都几乎忍不住要夺眶而出。见屠军的刀没有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也已经能说话，立马边朝着躺着的地方走去，边哭道：“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傻。”接着就放声大哭，边哭边用力搂起许正华庞大的身躯。

　　可怜的许正华已痛得直冒冷汗，两眼狠狠地盯着屠军，吃力地说道：“屠寨主，你现在可以放了我们吧？”他这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甚为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