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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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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得严实,整个房间昏暗寂静,突然响起手机铃声欢快的音乐倒显得热闹起来。
铃声足足响了两分多钟,被窝里才慢吞吞伸出只手在床头柜上摸索,胡乱摸了几下没摸到又钻出颗脑袋。
俞文然努力撑起眼皮试图看清手机在哪儿,发现都是徒劳干脆又缩回被窝就着音乐继续睡。昨天去酒吧喝的有点多,导致现在他头晕眼花浑身提不起劲,宛若条失去梦想的咸鱼,铃声又响了半分钟总算安静了。
闭上眼反倒睡不着,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一个画面。凌晨马路沉浸在两旁静默的灯光里,路中央站着两个人,影子被路灯拖得老长,一切看似很平常却又有些违和感。
他思索片刻,总算知道了有什么不对,四周万籁俱寂,那个人身边有几张纸片状的东西,明明没起风,却围绕在他身侧飞舞,前方不远处的人影剧烈挣扎着,随后四分五裂逐渐消散,如果此时再配上BGM可以说是十分酷炫了。
不知道这是梦里的情景还是在哪里看过,俞文然把莫名其妙的画面归咎于昨晚喝太多造成的,躺会儿还是睡不着干脆掀开被子直接起床。
铃声又吵起来,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清清嗓子才接起来,对方一听接通便迫不及待的询问:“请问…是俞大师吗?”
俞文然拿捏好大师范,不紧不慢的嗯了声算是回答。
那人连忙道:“您好您好,鄙人叫甄付宇,是魏显魏总给我介绍您的。”
真富裕?名字取得不错,魏显是谁他倒记不太清,送上门的肥羊不要白不要。
俞文然无声笑了笑:“甄先生是遇到了什么事?”
他声音年轻好在够沉稳,音调速度都控制的刚好,颇有点云淡风轻的高人味道,甄付宇本来还十分担心是个江湖骗子,此时已经放下两三分。
不过他也没直接说明情况,只约俞文然下午四点面谈,待人应了,甄付宇又恭维几句才告知详细地址稍后短信发给他便结束通话。
听着话筒里嘟嘟声俞文然打了个哈欠,他心道这人还不够信我,现在的人贼精,下午免不了又得多准备些道具表演,想到这他随手把手机扔到床上洗漱去了。
俞文然是个神棍,以替人看风水捉鬼消灾为生,天师会的他都会,名义上的会,不然也不只是个神棍。
他原本有张稚气的娃娃脸,刻意戴金框眼镜挡了大半,倒是少了稚气多了些清秀的书卷气,头发微卷齐肩,出去哄人时都是一丝不苟在脑后扎起个小辫,身着灰色绸质唐装,往那儿一站再配上他练了许久稳重温和的表情活脱脱像是个高深莫测的大师了。
虽然大部分是俞文然自我感觉良好,但他这形象的确替他刷了不少好感,加上他巧舌如簧忽悠人一套接一套的,原本是毕业后没找到工作,无奈才走上这条路,兴许是老天爷赏饭吃,几个月下来慢慢在圈子里也有些名气了。
估摸时间差不多,他便慢悠悠溜达着出门,先到楼下常去的餐厅吃顿午饭,而后开车朝短信发来的地址驶去,地址是某高档别墅区,许多有钱人都往那儿扎堆买房,所以之前有人请他去过几次还算熟悉。
时间拿捏得刚好,去早了不够有派头,去晚了印象不好,他在附近找个停车场停了车,负手缓步朝小区正门走去。
小区门口有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正焦急的左顾右盼,俞文然猜想他就是甄付宇,果不其然见他走近那人眼睛一亮朝他伸出右手道:“俞大师?”
俞文然点头不语,与人握手时不动声色的打量起对方。
甄付宇的打扮算是典型暴发户,五彩斑斓的T恤外套着浅灰色夹克,脖子上两条金链子和恨不得十指都塞满的金戒指闪瞎了俞文然,是个大肥羊,他愉快的有了结论。
“可算等到您了。”甄付宇热切的握紧俞文然的手道:“没想到俞大师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我先前还怕认错惹您不高兴,可您往我面前一站就跟浑身放着仙气似的又怎么可能认错嘛,哈哈哈哈哈哈。”
甄付宇爽朗的笑声让俞文然有些无语,试图把手从他手里抽回来,但是他越使劲往外抽甄付宇就拽的越近,两人拔河般僵持了几分钟,偏偏对方还完全没有察觉的样子笑呵呵的。
“甄先生过奖了,还是先处理正事吧。”他忍不住开口提醒对方。
听他这么说甄付宇总算松开他的手,转身往小区内走去,边走边道:“是这样的,前阵子家里人突然病的病出意外的出意外,我思前想后觉得吧房子可能进了不干净的东西!”
见他说的斩钉截铁俞文然连忙摆出副认同的神情,自己的猜想被认同甄付宇说的更加带劲:“这两天闹得更凶,放在桌上的东西老自己掉地上,半夜有人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声音,我媳妇儿还说在镜子里瞅见个女的在冲她笑!唉!咋就摊上这事了。”
话音刚落甄付宇站定在一处房门前,示意俞文然就是这里了,打开门侧身让他先进,才小心翼翼的跟进去。
“家里人昨天都搬出去住酒店了,实在不敢继续留在这,我也联系了以前卖我房的人,他们家是因为出国才把这套房子卖了的,屋里从没死过人绝对不是凶宅。”
这房子里装修的富丽堂皇,什么催运旺财的物件都屋里塞,偌大的客厅给塞得满满当当,连墙上都挂了好些油画、书法以及艺术品等,俞文然有些瞠目结舌,这到底是客厅还是仓库?又参观了几间卧室,卧室里倒还行看起来温馨舒适,估计这甄付宇迷信又一窍不通,听人说什么好就往家里买,所以客厅搞成这样。
他斟酌一会儿才开口道:“客厅东西太多。”
甄付宇不知道客厅太挤和脏东西有什么关系,但是大师说的话总归有几分道理的,他连忙点头应和:“是是是,我稍后就找人收拾。”
“恩……”
见他拖长音皱眉看向客厅角落搞得甄付宇心头一紧,急声询问道:“大师怎么了?”
他随手点了几样道:“也别随便改,把这几个物件拿走,杂七杂八的乱了风水,旺运的东西不是越多越好,而是根据自家风水适当而为。”
甄付宇头已经点的同小鸡啄米般,大师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之前那些神棍就会骗他买这买哪,还害得我家风水出问题,等有空了找他们算账去。
俞文然摆手让甄付宇别打搅自己,走到角落原地转了几圈,掏出张符纸随手一挥即刻自燃,他把符纸扔在角落又从包里掏出个小葫芦,里面也不知道装的什么水绕着符纸灰烬撒一圈合眼口中念念有词。
“天管三三,地管三三,人管三三,乘三才天地人,合九九归一。”俞文然低声念着不知从哪里看到的勾三股四弦五定律,甄付宇只当是极厉害的咒语,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就差手捧脸星星眼了。
等戏做够,俞文然把小巧的瓷瓶塞回袖子里,转身朝甄冤大头温和一笑:“甄先生放心,我已经替你把房子清理干净,建议房子里保持通风并且需要你和家人搬出去居住几天。”
“麻烦俞大师了,可…我还有些担心,能不能请大师今晚就在这里留宿,替我看看。不都说那东西是晚上出来活跃吗……”甄付宇有些窘迫,这么说就好像是不信任大师一样,可他实在是放心不下来,只能拉下面子如此要求,又赶紧补充道:“当然,我也会另付今晚的费用,还请大师放心。”
只是住一晚就能赚钱,俞文然内心暗喜面子上还得故作深沉的思索片刻后才点头,甄付宇见他同意立即打电话找饭店送桌饭菜过来,他不知道俞文然口味干脆把好菜贵菜点个遍,俞文然在一旁听到报菜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点好菜甄付宇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六点天色开始暗下来,他不敢多待于是把钥匙留给俞文然,然后提着一袋催运旺财的物件匆忙离开了。
见人走了俞文然总算不用再端架子,活动下筋骨再客厅里转悠,顺手移动了几件物品帮甄付宇简单改下客厅风水。
其实他也不算完全靠胡诌,他收着好几套祖上传下来的风水古籍,但也只是自己摸索学个皮毛再多的他也不懂了。甄付宇家他能看出来布局上的瑕疵,东西太杂扰乱风水流势。
他以前美滋滋的还想过,就算是神棍,神棍和神棍之间也是有差距的,比他帅的没他懂得多,比他懂得多的没他好看,两个字形容就是完美。
才逛到第三个房间他听见有人敲门,他以为是送餐的到了,整理好仪态端起架子后打开门。门外的人比他还要高一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面容俊朗剑眉星眸。俞文然顿时有些词穷,这人完全符合自己喜欢的类型啊。
想到这是高档小区,他还当是哪个明星走错了或者是甄付宇的认识的,不料那人见他开门出来愣了下惊讶道:“你怎么还在这?!”
俞文然诧异:“你认识我?”
听他询问那人察觉失言抿紧唇不肯再开口。
俞文然一头雾水但是并不妨碍他赤裸裸的目光直接盯着人家脸看,时不时还扫一眼胸口和大长腿,看的对方面红耳赤恶狠狠瞪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跑走,背影看起来甚至有些狼狈。
见人离开俞文然惋惜地准备关上门,恰好送餐的到了,等食物摆上桌他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丢在了脑后。
胡吃海喝完毕,外边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俞文然惬意的躺在沙发上摸着吃撑的肚子,客厅里水晶吊灯明晃晃太刺眼,他干脆抬起胳膊挡在眼前,本来是想就这样眯会儿放松,结果直接睡了过去。
梦里又是深夜里的街景和诡异的黑影,这次还多了“滴答——滴答——”像是水滴落地的声音,与画面毫不相干,他没有在意。
俞文然试图往前走发现画面往前推进了些,他有些惊讶后又紧张起来,之前不管他怎么努力也没办法靠近那两个黑影,这次轻轻松松就往前了会不会有什么……
他还在思考突然“嘭”的一声巨响,吓得俞文然猛的从沙发上弹起来,睁开眼后发现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客厅里黑漆漆的,唯一的光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
“不会是有老鼠吧。”他嘀咕道:“或者灯爆了?”
正犹豫要不要去看看,讲道理,虽然他不怕老鼠可是漆黑的房间比在明处吓人的多,所以不太情愿下沙发去查看。
但闹腾的老鼠却不如他愿,又是“嘭”的一声,这次俞文然找到了声源,是从餐厅里传来的,随后噼里啪啦一通好不热闹。
他没辙了蹑手蹑脚朝餐厅走去,在门口按下电灯开关灯却没亮起估计是跳闸,只好掏出手机晃眼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二点半,打开手机电筒准备开门,手刚搭上门把里面像是预知他要进来了似得突然安静下来。
松开门把搓搓手臂觉得有些冷,可能是晚上降温了,他想。
身后又响起“哗啦”一声,惊得俞文然转身撞在餐厅门上,后脑勺被狠磕了下他倒吸一口两次蹲下身抱住脑袋,没注意有个黑影朝他极速飞来。
“操。”窗边传来声咒骂,另一道黑影也朝他冲过来,在俞文然被快被砸中的时候及时拦下飞在半空中的花瓶。
俞文然这才感觉到动静晕乎乎的抬起头就看到张臭到不能再臭的俊脸,赫然就是晚上来敲门的那个人。
“你……你……”他瞠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怎么还没走?!”
“甄先生付了钱的……”俞文然见对方眼睛里开始冒火声音越来越小,下意识双手护住头。
江逸此刻恨不得把这个神棍脑袋打开看看里面装的脑子还是豆腐渣,要是自己晚来一步他就该凉了,现在还惦记着钱!
见对方不说话了俞文然缓过神,站起身指着他鼻尖道:“你怎么擅闯别人家?还打碎了人家窗户,现在小偷这么嚣张了?你之前敲门不会是踩点的吧!那些动静也是你搞出来的?!”
“……”
“长这么帅做什么不好,你为什么要去做小偷呢!”他痛心疾首道。
“神经病啊!要不是我你现在都凉了知道吗!”江逸忍无可忍一巴掌拍掉伸到自己跟前的爪子:“你说你没事就为了那点破钱命也不要了?这是你个神棍能对付的?”
他一巴掌的力气着实不轻,痛的俞文然龇牙咧嘴的。
“什么脏东西,我已经看过了就是风水上的小问题而已!”
“你懂什么!拿着鸡毛当令箭,不知道从哪儿看了点皮毛就装大师?这房子风水被人改成了聚阴局,都养了好些阴魂在房子里了,你想不想知道刚才你身边都围着什么啊?” 说到这他突然笑起来,眼神落到俞文然身旁的空气。
俞文然背上一寒,鸡皮疙瘩瞬间爬满身,他本来还想反驳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也不知道到底是被江逸给吓到了还是被旁边围着阴魂这件事给吓到了,反正江逸是达到了恐吓他的目的心情舒坦很多。
心情舒坦的江逸嘴角翘起朝俞文然伸手,俞文然警惕的刚想往后缩,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他再睁眼天已大亮,自己躺在客厅沙发上,他暗叫糟糕坐起来环顾四周,没看到江逸的身影,急忙起身查看房间,确认没丢什么东西的样子才松了口气,心里对江逸愈发好奇。
稍作休整俞文然掏出手机联系了甄付宇后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