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命》凌霖子

27、火树银华（一）

　　游戏在雷诺的险胜中结束了。

　　片尾是一首起调阴森的童谣，张灯伸了个懒腰，关了面前的麦克风。他感到很愉快，其中不仅有玩了这么一部优秀的作品的缘故，还有未到达的惊喜也在让他期待。
　　从来不期待的未来，这次让他有了一点盼头。

　　或许他应该找个时间感谢陆桃，谢她写了这部小说，并找人做了游戏。
　　虽然张灯能想象到她的反应，大概就是笑着敷衍过去，然后让他继续努力。

　　陆桃是个很有意思的女生。比起他认识的其他大咖（相柳、八爷等主播），她身上几乎没有架子。甚至可以说，她只是一个个性比较张扬的人而已。
　　但是一旦对她产生了兴趣，坐下来和她聊天，一开始只会听到一些流行元素，诸如此类的念头，深入下去，则会被她随意提到的东西吓坏。

　　她像是什么都懂一点，并有强烈的意念，能缓慢地施加给聊天对象。所以她适合写作，因为她非常擅长游说别人。
　　不过还有一点，那就是她与他人格格不入的特性。或许是因为她身上的脑里的东西太多，所以她一直在排斥与别人产生更深的情感。她一个人就很完整了。

　　张灯一直无法走近她，因为张灯缺少的东西太多，暂时无法理解陆桃。唯独能理解的，也只有“她很厉害”这个事实了。
　　他思考了一会儿，转头问坐在身边的刘白：“你说我要不要录个自己的感想？”

　　刘白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可以。说点自己的想法，让大家也有自己的思考，这样也能有点深度。”

　　张灯想了一会儿，问道：“嗯……游戏画面，剧情，引擎都方面都挺好的，简单总结一下就行，我可以评价一下剧情吗？”

　　刘白反问他：“你是想说隐晦的地方太多？不方便玩家发现？”

　　张灯老实地点点头。

　　“你果然是把这游戏当成无双玩了。”刘白叹了口气，“其实仔细看，到处都是细节。为什么开场动画要从微观的尘埃放大到整座黑庭？这是为了体现黑庭的细节性。黑庭是人脑中的产物，所以可以在观察下产生无限细节。”

　　张灯恍然大悟。
　　“你再思考一下，为什么明明黑庭是个可以容纳多人的空间，你却没有遇到进入黑庭的其他人？”

　　“这是……因为该隐占领了黑庭？”张灯说。

　　“另外一个原因是，本来黑庭就是一个既开放又封闭的空间。就如同可以线上连线的沙盒游戏，游戏中大部分区域是沙盒游戏区，你可以在里面尽情地玩。但还有一部分是可以和他人连线的区域，而这部分就是主角一直没有进入的那座黑色城堡。”

　　“也就是说，进入黑色城堡就能见到其他人了？”张灯惊讶地说。

　　“第一部的小说结尾就是断在这儿。等明年的第二部吧，应该会有解释。游戏也会出第二部，到时候再说这个可能性。”刘白像是有些期待。

　　张灯将这两点都记了下来，然后结合一些自己的心得体会，又做了五分钟的总结。最后，他将视频上传到了自己的首页，并做了置顶。
　　这个游戏就算是暂告一段落了，刘白也会在今天下午回去。他理好了自己的东西，接了一通电话，说是要赶去公司处理点事情。

　　张灯送他到了门口，摸了摸后脑勺，到底还是没想出报答人家的法子，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刘白下了楼。
　　报答不难，难的是如何报答才能让别人开心。还人情不难，难得是还清人情。
　　刘白整个人都一清二楚的，像是没有什么想要的，也没有什么讨厌的，不起波澜，掩饰得很好。张灯心想，只能以后多多接触，找机会报答他了。

　　隔天他打包行李，闲着发条要出去玩的微博，有人问他去哪儿，他就顺便给观众们打了个假条，要去一趟香港。
　　相柳转发了他的微博，还说了一句“早点回来，趁热打铁呀”，大概就是在说最近他登上游戏区视频前十的事儿了。

　　张灯心里有些别扭，回了他一句“不会太浪的，是公事”。
　　相柳没回复他，等了半个小时也没反应。他便打包行李去了。

　　香港之行拉开帷幕。五点的清晨，张灯急吼吼地拎包出门，登上了机场巴士。
　　周悠早就已经到了，她像是没怎么化妆，脸上戴着口罩，拖着个大行李箱对张灯说了一句：“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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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透了。
　　张灯从短暂的小憩中醒过来，接过周悠递给她的餐盒，把脸上的黑色口罩摘下来，准备吃饭。

　　前座有个人把脚拿出来架在座椅前面晾晒，让周围一小片人都非常不舒服。
　　抬手一看腕表，已经下午五点了。还有四十分钟飞机就要到达香港。张灯掀开盒子，把小面包和小蛋糕放到一边，拿出主食盒子。

　　牛肉意面和土豆沙拉，勉强可以了。
　　张灯被前座的人的臭脚熏得直皱眉头，实在是吃不下。他只好抬手向远处的空姐打招呼：“不好意思，能给我一杯苹果汁吗？”

　　走过来的空乘也被臭脚熏得打了个喷嚏，手一抖将苹果汁泼到了光脚的中年人身上。中年人顿时被冰冷的果汁给激醒了，大声嚷嚷道：“嘛玩意儿？你们这咋搞的？”

　　空姐赶紧把两杯苹果汁递给周悠，道歉说：“先生真不好意思，您要毛巾吗？给您擦一下。”

　　“我可没带换洗衣服！飞机上空调这么冷可得活生生冻死我喽，你们怎么赔！”

　　“那您是要换一件衣服还是拿条毯子呢？”空姐好声好气地问。

　　“先换衣服。等落地了再说。”中年人用鼻子哼了哼，跟着空姐往机舱前方走去了。

　　周悠抱着手臂，一句话也不说，看上去很是疲惫。张灯想要询问她发生了什么，却看她一直埋着头，于是便放弃了。
　　大概都是些小年轻的麻烦事，他也不想多掺和。

　　的确是小年轻的事情。不过，并不是张灯以为的那样。
　　时间回溯到上一回周悠喝醉，张灯让李栎送她回宿舍。然而当时宿舍门早已关闭，想要进去只能翻墙。李栎和周莜差不多高，要怎么把她给扔进墙里？

　　虽说他也是可以办到的……只是周围都有摄像头，对他来说风险太高。
　　所以他折了个中，把周悠带去了一旁的宾馆，开了一个房间。他是个蛮听话的大男孩，张灯嘱咐他不要乱来，他也不敢乱来，给周悠盖上被子，自己就钻到了一旁的被窝里蹲好，就这么睡着了。
　　半夜周悠醒了，对周围陌生的环境没表示惊讶，而是拿了包里的小份卸妆物件，晃晃悠悠地洗了个澡。

　　早上九点的时候，她头疼欲裂，爬起来想喝水。借着太阳光，她看到旁边床上有一个小小鼓包，床上没有人。
　　于是她抱着被子，下床，摸到床边，猛地掀开被子。

　　床中央居然有一只雪白的兔子。耳朵很长，正把脸埋进手掌里睡觉。
　　哇好可爱！！！！！！！！
　　周悠的内心中立刻炸满了粉扑扑的爱心，一个饿虎扑食，上前把小兔子搂在怀里撸毛。

　　小兔子被她横着竖着摸了好几遍，醒过来了，懵懵地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自己。周悠没管它的反应，又是摸了两把他的下巴，忍不住还亲了一口耳朵。

　　小兔子的耳朵“蹭”地一下，变得通红。不仅是耳朵，全身也瞬间红了起来，像只被拔了毛的熟兔子。
　　周悠觉得它可爱极了，又是一阵抚摸，却听手底下“噗”地一声，半张床上腾起烟雾。

　　接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男孩出现了。

　　李栎抱紧了被子，蹲在床中央。他看上去是光着身子的，衣服不知去了哪儿。李栎一副良家妇女被非礼的模样，小声嚷嚷：“我，我都给你道歉了！你怎么，你怎么反过来非礼我！”
　　他满脸通红，兔子耳朵都没收好。

　　周悠愣了一秒，然后抱着被子开始大笑。李栎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知道整哪一出。

　　笑完之后，周悠竟然钻进了被子里，吓得李栎急忙拢紧被子：“诶！诶！你要干嘛！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诶！喂！”

　　周悠的脑袋从他身边的被子口里钻出来，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怎么啦，小兔子？有胆子偷亲开房，没胆子和女孩子上床？”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李栎我不出来了。

　　周悠笑着把他拉了过来：“原本以为你是个废柴大学生，没想到还有两幅面孔。也好，我就陪你玩玩吧。不过，只是这层意义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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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大概……就这样了。

　　周悠一脸疲惫，那是因为她忘了兔子体力太好。特别是某方面。
　　也算是一种程度上的自作自受吧。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