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命》凌霖子

17、初次见面（一）

　　这天是周三，张灯不直播。
　　周悠拿了钱，美滋滋，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看了看时间，五点没到。张灯说行啊，去哪儿吃。

　　周悠手一抬，指了街头一个招牌，那儿。
　　张灯抬头望过去，是一家三星餐厅。去那儿吃饭可不便宜，他有点畏缩，最近手头紧，提现的日子还没到，观众老爷们给的钱还捏不到手里。

　　周悠看他神色犹豫，就说了不是AA，让张灯安心吃饭。至于是谁花钱，她并没说。
　　两人坐下来，一边聊天一边吃饭，周悠不知怎么，叫了几瓶酒就一个人喝起来。张灯思考到一会儿回去还有工作，就只喝了一瓶啤酒。
　　他眼睁睁地看着周悠喝完了桌上的，又继续叫酒。等张灯反应过来的时候，周悠已经差不多了。
　　她好像是有点高兴过了头，脸上带着红晕，还想和张灯继续喝。但是时间也快九点半了，考虑到安全问题，还是让人接她回去比较好。

　　可是找谁呢？
　　正当他发愁时，自己的手机突然亮了。
　　是李栎。他发短信问情况怎么样，需不需要他来接周悠。张灯望了一眼横坐在座位上的周老板，果断发了短信让他来接人。

　　他俩关系应该还没坏到面也不肯见的地步，真希望自己也能成为破冰的助力。张灯思考着，叫来了服务员把单给结了。
　　李栎从大学城开车过来，十点半到了饭店。把人给送进了车里，又嘱咐了两句小青年不要乱来（字面意义上的），张灯把烟点上，找着附近的小黄车，准备骑回住处。

　　今晚他和小白打过招呼了，大概要晚点才能做视频。对面也表示有维护工作，不过半夜一点前都空，随时叫他都行。
　　张灯给了他十一点这个时间。

　　从饭店到住处也就十分钟，张灯优哉游哉地在路上找小黄车，路也走了三分之一。
　　他在一家罗林便利店边上看到了一排小黄车，刚想开锁骑回去，抬眼看到了店里的饮料架，突然改了主意，往里面走去了。

　　最近他玩的手游搞活动，和某品牌正在做联动企划，罗林便利店正好会卖这个牌子的果汁，买一瓶就有机会抽一次卡。
　　似乎是为了省电，冷柜前的灯光不强，甚至比较暗。商品标签在冷柜自带的灯光下闪闪发光，五彩斑斓的瓶子此时都带上了荧光蓝和亮粉色。

　　仔细找了找，他终于看到了自己要买的果汁。不过他并不是很想喝葡萄汁，他反倒是比较想喝橙汁，可是橙汁代表的SSR他已经有了，再抽一次也没意义。想了想，他叹了口气，把原本拿在手上的橙汁的放回了架子上。

　　“那个，不好意思。”旁边突然飘过来一个礼貌而干净嗓音，“你是想买橙汁吗？”
　　张灯转头望去。有一位头发过耳，带着布满白色五角星鸭舌帽的青年，手里拿着葡萄汁看向自己。
　　“啊不用了。我主要是想扫卡，只是橙汁的那只SSR我有了，葡萄汁的我还没有。”张灯遗憾地笑了笑，把橙汁摆好。

　　青年约莫一米七多，穿着一件很薄的牛仔外套，伸手拿过了他放上去的橙汁。
　　“这只SSR我还没有。这样吧，我们买完之后交换。反正价格也一样。”

　　张灯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好心，喜出望外：“可以吗？谢谢你了！！”
　　对方只是拿过橙汁，回头朝收银台走去。

　　两人相继支付过了水，张灯看着对方揭开了扫码层，于是自己也揭开了扫卡层，拿出手机对着二维码扫了扫。
　　很遗憾，张灯并没有扫出什么好东西。站在他对面的青年手中却一阵震动，手机上的出现了特效画面。他这是抽中了SSR。

　　“哇……”张灯羡慕地看过去，毫不掩饰自己的神色。对方被他盯得有些尴尬，瞥了瞥他的脸，将手机收了起来。

　　“哎，你好像手气很好的样子，”张灯看到了他的界面，似乎就在刚刚抽完SSR的时候，青年集全了图鉴。

　　青年摸了一下帽子的边沿：“还可以吧。”其实青年的手气是相当好，只是不想太炫耀。

　　“你在哪个区？我在天冬，能加个好友吗？”张灯顺口说道。

　　青年的目光中飘过一丝慌乱，他下意识地摇头：“那个我不……”

　　张灯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这人大概是比较内向的，不经常和陌生人说话。张灯想着，也不能去强求人家。

　　他挥了挥手机，对青年笑了笑：“没事，我就是抱个大神的腿刷刷日常任务，不过这年头也没多少人玩了吧，这游戏快凉了。”

　　青年点点头，同意了他的看法。犹豫了一会儿，他开口道：“我现在的确不多玩……不过加个好友没问题，我也在天冬。”
　　说完他报了自己的ID号给张灯，让他加自己。张灯原本以为这事成不了，喜滋滋地输了ID进去，结果界面上跳出了一个眼熟的名字。

　　“白留不留。”
　　他字正腔圆，小声地读了出来，对面的人好像不习惯被叫这个名儿，脸上露出窘迫的神情。

　　张灯抬起头看了他两眼，然后下意识地问：“刘白？”

　　青年眨了眨眼。
　　“是我。你是……？”

　　张灯内心泛起欣喜，非常想扑上去给个熊抱。但想想有太不矜持了，只好伸出手来握住对方：“我是张灯，没错就是那个张灯，你帮了好多次的张灯！”

　　对方愣愣地看着他，几秒后突然恍然大悟。可还没等张灯再说什么，刘白就“嗖”地抽出了手，往后退了好几步。

　　张灯看不到他的表情，拎着瓶子跟上去。脑子里的直觉却突然爆炸了，脑子里像是有座倒塌的香槟塔，五光十色，色彩斑斓，芳香四溢，手足无措却惹得人哈哈大笑。
　　他是不是在害羞啊？

　　“喂！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谢谢你！真的！你让我什么时候请你吃顿饭吧！”张灯追上了已经走入夜幕中的青年，拉住他的手臂。
　　刘白甩了甩手臂，没能甩开，只好说道：“不用不用，你这么穷，我不能花你的钱！”

　　“哈？”张灯脸上的笑意退散不去：“你怎么知道我穷的？我也就只在群里说过一两回！哇，你人真好！不对，是对我真好！”

　　刘白被他这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连忙挥手：“没有！我只是偶然看到！你别多想！诶你还不快回去做视频！”

　　张灯又和他说了几句话，这才分道扬镳。回到家的时候，十一点还差三分钟。他开了游戏，往嘴里扔了一颗巧克力，敲了敲刘白。
　　白留不留不情不愿地出来了。张灯想笑，但还是忍住没发表情包，主动把注意力转到了游戏上。
　　今晚他必须把第三章通了，并且做好剪辑上传网站。必然又是修仙之夜，他还是想早点收工。

　　第三关后半游戏时间比前半要长，也比前半部分要更恐怖。
　　前半章主角在山洞中摸索，四处奔逃躲避吃人的怪物，然而怪物怕光，这一章的怪物比起那些怕光的更为棘手。出了管道就是一条街区，这里的互动率也不是很高，周围的房屋能进去，但也只有一点工具零件可以拾取，补给不多。
　　往前走，到了街区尽头，就能看到一座黑漆漆的，死气沉沉的孤儿院。雷诺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确也没有路了，于是便往里面走。
　　一边走，他的内心还一边解释道：“查到的资料中显示，诺亚是收养的孩子。似乎与被灭门的一家有着遥远的血缘关系，因此才接来收养的。这家孤儿院里说不定会有一些线索……”

　　雷诺意识到了他不在现实中，但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这是个与凶杀案紧密相关的空间，于是马不停蹄地开始工作。
　　张灯和刘白吐了句槽，没能得到他的回复。心想着他估计还在尴尬，于是继续让雷诺往里面走。
　　雷诺走到大厅的接待处，和看护员对话了两句，就发现了问题：这并不是他所处的时代，这是五年前的世界。

　　张灯猜到这里是诺亚未被收养时所在的孤儿院。那么一定就能找到诺亚。他提出要见院长，却被看护员以院长出差的理由打发了。再想进入，看护就说他“没有预约”，“不是领养人”，“不是孩子的亲属”，将他逐出门外。
　　想走正门是完全不可能了，那只能选择绕后走。雷诺来到了孤儿院侧面，发现这座孤儿院的后院是用铁丝网围起的，角落里有破损的地方。
　　他弯下身子，从破口处钻了进去。孤儿院年久失修，后院荒芜，就连供儿童游乐的设施也是破败不堪。

　　雷诺走到生锈发黑的转盘旁，摸了摸上面的铁锈。就在他认真观察的时候，镜头突然拉近了铁锈面，随后锈斑开始扩散，往土地，房屋，草木上生长开去。
　　不一会儿，整座孤儿院就变成了深红的锈屋，风一吹动，甚至会有碎屑从空中飘落。
　　不远处，有一间小门缓缓打开。雷诺知道这扇门是通向孤儿院内部，头也不回，立刻走入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