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雪》十风九尘

8、第 8 章

　　云翼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使第一次上街的幽月兴奋不已。
　　“二姐，那个是什么呀？好漂亮！”
　　“呀！这个好好玩，二姐过来啊！”幽月高兴的叫着。
　　雾月望着她，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任由雾月拉着跑。小丫头兴高采烈的，全然不顾二姐的神伤。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大姐不让我接近他？想着想着，突然和一个人撞个满怀。“哎呀！”正要说什么，抬头一看，不由愣住了。那人正一脸慈祥的看着她。
　　“师父！”
　　她撞到的，竟是多年未见的师父！雾月欣喜不已，连声喊：“幽月，师父来了，快来拜见师父！”
　　正在玩着“翘琦”的幽月听得这话，马上放下手中的玩物，兴冲冲的向这边奔来，眼神中带着喜悦。
　　“徒儿雾月，幽月拜见曌空师父！”
　　而她们的师父，微笑着把这两个徒儿扶起。
　　“幽月，这么多年不见，你长高了，也变漂亮了啊。”
　　“真的吗？师父！”幽月连蹦带跳的跑到师父身边，“我就知道，师父你最好了！”然后，又叽叽喳喳的开始讲她碰到的好玩的东西，而雾月，却一直沉默不语。
　　“雾月，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曌空觉得有些异常，问。
　　雾月这才反应过来：“没事，我只是看您和幽月聊得那么开心，不好打扰。”
　　“是吗？”曌空的脸上露出了意思疑惑，随即又问：“怎么不见冥月？”
　　“大姐她，一直待在潇湘阁，您也知道，她就是那种性格。”
　　“哦，对啊，以前她就一直这样啊。对了，雾月，幽月，你们要不要去我的翩雨居看看？从小你们就喜欢那里。不知过了这么久，有没有忘了。”
　　“翩雨居！好啊，我们也很久没去了呢！”幽月又开心的喊起来。
　　“好，我也正想去看看呢。”雾月淡淡的答道。
　　“那，走吧。”
　　“好。”

　　翩雨居，在七痕城南城门之外向东七百丈处，地处蓝祈渊之边境，林茂草丰，幻兽四出，但环境却十分的清新，是个适宜清修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这里有着寒曦最重要的河流——空明胡。《芙氤录•浮华》有云：万水之源，皆始于空明。
　　阔别了好久，再度来到翩雨居，雾月的心情激动不已，想着当初自己在这里习法的样子，想着幽月走路摇晃的样子，如今却已是一个娉婷少女，不由感叹光阴的飞逝。这里还是和当初一样，就连门外的那棵老槐树，还是和当年一样挺拔。
　　只是，雾月的心中，一直有一块地方不明晰。
　　曌空师父轻轻推开门，挽起雾月的手准备往里走。忽然，雾月把幽月拉到自己身后，猛地挣脱了师父的手，厉声：“你不是师父！”

　　幽月迷惘了：“二姐，怎么了。这怎么不是师父呀！分明就是师父的样貌嘛！”
　　“不！”雾月的语气坚定而决绝，“幽月，她不是师父！师父身上，有一种常人所没有的气息。眼前这人，绝不可能是师父！”
　　“哈哈……曌空师妹，看来，你的徒弟倒真有能耐啊！”说话间，“曌空”撕去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孔。
　　“师姐，见笑了。”咦？听这声音，分明是师父！雾月顿然大悟。
　　“雾月，你的修为，已算上乘了。”从门后走出一个人，那才是真正的曌空师父。
　　“我还是不明白，二姐，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幽月不解。
　　雾月笑了：“幽月，这是师父在考验我们的修为啊！这一位，能把师父模仿的如此相像，想必就是师父以前常说的‘琉烟师姐’吧。”
　　“师妹啊，你这个徒儿，可真是聪明啊！”琉烟露出惊讶的神色，然后正言，“不错，我就是琉烟。和你们师父不同的是，你们师父习法，而我擅长的，是毒。天底下，没有我解不了的毒，就算是中了幻术的蛊，我也可以解。”
　　“可是，你看起来还没有我师父大啊，怎么会是她的师姐呢？”一旁不说话的幽月也有些明白了，问道。
　　“小丫头，辈分这东西，可不是靠年龄来看的。况且，我是炼毒的啊，我的容貌，全是靠我的毒物维持的，不过，万物皆有利有弊，这毒不好的一点，是会减寿的。所以，你呢，不要以为所有的东西都是好的。”
　　幽月听得“减寿”二字，吓得脸色煞白，不敢发一言。
　　“好啦，师姐，不要吓她了。幽月还只是个孩子。”曌空一边拍着幽月的背，一边柔声说道。
　　“恩，也是，我不吓她了。不过，我满喜欢你的那一个徒弟的。”说着，她看向了雾月。
　　“是吗？雾月是个好孩子啊。不过，她太过顺从了，从小就一直听冥月的话，说什么也不肯改。”
　　“哦？”琉烟的脸上有些变化，“师妹啊，你知道吗？茗溪的儿子还活着！前些日子我在冬霖城碰到的。他长得，真的和茗溪一模一样啊！我刚开始还不相信呢！”
　　“你说的，是那个叫冰泠的孩子？”
　　“对啊。可惜茗溪死了，看不到她的儿子如今是多么的健康。说也奇怪，她的儿子从小就体热，曾一度以为他活不了，却没想到他活得这么自由，完全没有病态。”
　　冰泠！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雾月不由得怔了一怔。是啊，那个人叫冰泠。是个不认识的人，却救了自己，大姐还不让接近。所有的一切都搅在一起，使她有些累了。
　　突然，一个声音凭空冒出来，打断了这里的谈话。“姨母，你在这里啊！”
　　是他的声音！
　　雾月循声望去，视线落在那棵老槐树上。一个少年正站立在树上，对着琉烟笑道。
　　“冰泠啊，你怎么在那里？”琉烟问道。
　　“姨母，你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呢？你不是说出去办事吗？原来是来这里啊。”
　　“哦？你知道我来干什么？”
　　“当然啊，我是什么人啊！再说这里我以前也来过。”突然，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语气也缓和了很多，用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喃喃，“只是，她不记得我了。”
　　当然，琉烟并没有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她只是转过头，想给雾月介绍，却发现雾月正愣愣地出神。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那种笑容？看了好熟悉，可为什么想不起来呢？只是，好像有什么残存的东西划过脑海，又飞速逝去，如一枚短暂的流星般，呼啸而过。
　　雾月闭上了眼睛，微微低下了头。
　　看到雾月的失常，曌空有点奇怪。“雾月，你怎么了？”
　　听得师父在问自己，雾月略微回过了头，轻声：“没事，可能最近太累了。”
　　“那就好。那，冰泠，你下来吧。我来给你介绍，这两位是我师妹的徒儿，她叫幽月，她叫——”
　　“雾月。我知道。幽月，我也知道。”
　　“怎么，你早就认识了？你小子，原来比我还早认识她们啊！”琉烟嗔道。
　　“不好意思了，姨母。”说完，冰泠露出一个坏笑，从树上跳下来。
　　“哎，怎么不见你身边那个女孩子？”
　　“你说啸宁？我让她待在家里了。”
　　“听说是你救了她？还是在雾月的手中？”
　　“这个……姨母，不要在这里说啊！”冰泠似乎有点紧张。
　　果然，听到啸宁这个陌生的名字，雾月有些惊愕。再一听说是在她手下救下的，立刻就想到了那天在北疆的事。一股莫名的怒气冲上心头。原来，她那天准备射杀的那只啸狐，竟是一只灵狐。
　　“算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不要误会了。”雾月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听到雾月这样说，冰泠才有点镇定下来。
　　看到这两个孩子各自不同的神态，琉烟和曌空都笑了。都是孩子啊！

　　同一时刻，紫宸殿。
　　冥月待在潇湘馆，一直凝视着那堆白色泥土。渐渐地，泥土上方升腾起一阵水雾一样的东西，如幻象般。细看，幻象中的人竟是雾月！
　　当她看到雾月再一次碰到冰泠时，她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那个人的脸，和记忆里的那张脸竟出奇的相似。她的疑惑终于得到了确定。是了，是了，他就是那个紫焱选中的另一人。雾月命中的劫啊。得快点让雾月离开他。
　　冥月迅速消去了幻影，唤出“寒照”，杖尖轻轻点地，散落一地花瓣。瞬间，冥月的脚下出现一个光环，诡异的紫色蔓延开来，结成一个繁杂的阵法。一匹独角兽凭空出现。那是冥月的坐骑。与雾月的“翰川”，这匹“星黎”拥有回魂的术法，是祭司的独门秘技。只有每代祭司，才能拥有回魂术，将死去的人从黄泉带回。但是，命运轮回，都是要平衡的。祭司要为别人续命，只能牺牲自己的命，被回魂的人得到多少的寿命，都在祭司身上减去多少，所谓以命换命。所以，祭司大都不会活过四十。因此，“星黎”在平时是不会显示出它的回魂术的。
　　而此刻，冥月召唤出了“星黎”，便熟练的坐上去。“星黎”长嘶一声，向着主人指示的方向疾驰，走过关着的门窗时，竟是穿越而过，不留丝毫痕迹。
　　这时，如果有人留心的话，会看到天边划过一条淡白色的弧，那便是飞奔的“星黎”，目的地，翩雨居。

　　伏昇大街上熙熙攘攘，也如云翼大街般热闹非凡，一位少女穿行在人潮中。她的穿着很惹人注目。还是初冬，她就穿着厚厚的毛皮衣，脚上却什么也不穿。白色的大衣像雪一样，刺人眼睛。而她的眼睛，竟是紫色的！浓厚的颜色又十分的清澈，宛如两颗紫水晶。所到之处，都留下一阵甜美的香气。
　　“小姐，你长的这样漂亮，怎么也敢走在伏昇大街上呢？”
　　不断有行人问她诸如此类的问题，她有些迷惑了，怎么了，长的漂亮就不能在街上走吗？
　　猛然间，一幢庞大的建筑映入了她的眼帘。顺着地面往上看，牌匾上写着“氲雅轩”。
　　氲雅轩，氲雅轩，她不断的念叨着这个名字，终于，她决定进去。
　　刚刚迈进去一只脚，马上一双手把她拉住。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堆着笑，谄媚的说道：“小姐，欢迎光临本小店。本店什么都有，您想要些什么呢？”
　　显然是被吓到了，啸宁有些恍惚。“啊，没什么，我只是进来看看。”她这样应付到。
　　“这怎么行呢！小姐，来本店是必须要买东西的，这是规矩。不然，我们可不好做啊。”
　　“什么，这是规矩？”啸宁有些不解。
　　“喏，就在那里，您没看到么？”说着，他指着门口的一块匾额，脸上扶起一阵阴险的笑容。
　　啸宁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她开始明白为什么大街上的人都劝她不要在街上走了。
　　“这，我只是看看，马上就走。”说着，啸宁转身，正要出去。不料，那人却抓着她不放：“小姐，进了这个店，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没办法！这可是当今国务大臣上官大人的麾下，您还想怎么样呢？啊？看你长的漂亮，不如……”
　　啸宁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掠过一丝厌恶。正准备用术法，突然间想到冰泠曾经对她说过“不要在凡人面前显出术法”的警告，顿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时，从里屋走出一个中年人，岁数不算大，大概是官场上的人。他抱怨道：“什么事情这么吵吵嚷嚷的！”
　　当他看到啸宁时，他惊呆了。她的眼睛，是紫色的！听老祖人说过，他曾经看到过一只啸狐，它的眼睛就是紫色的。如今这个女子，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