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白如是

79、因果篇：10

　　说到那个玫瑰花一直追问的印度选煤项目，我才更是头大。

　　我会唱英文歌，靠着字典能够看得懂英文歌词，但这不代表我能够看得懂那些英文网页和那些烦人的英文招标文件。

　　但是，没办法，为了离玫瑰花近一点，顺道也为了更好地理解她之前的工作，我还是边拿手机查单词边搜索印度近期的选煤项目招投标情况。

　　我躲在‘有鱼’办公室里弄了两天后，可最后还是彻底宣告放弃了，那些英文单词还是没有五线谱、吉他谱和乐谱好懂，所以，我打算请人帮忙，而这个人就是楚奕松。

　　我给楚奕松打了个电话，但他没接，心想他可能忙，打算过半小时后再打，谁知没过几分钟他就回拨过来。

　　“小枫，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楚奕松的声音十分平淡，他说话好像从来都是这个样子，这点倒是和家里那朵玫瑰花很像，永远都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一想到那朵玫瑰花，我心情一阵大好。

　　“想你了呗。”

　　“得，有事直说。”，语调没有提高一份，不，是半分。

　　“好吧，我想让你抽空帮我查一下这段时间印度有没有什么大型的选煤项目正在招投标或者，或者我想想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评标。”，我郁闷啊。

　　“呦，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是不是想通了打算开始接手大伯的生意了？”，这次楚奕松的声音明显提高了两分。

　　“得，你打住，他们的事关我屁事，我是帮一个朋友打听一下。”，我对楚绍天和楚奕杨的工作完全没有兴趣，我只爱吉他和红酒，当然我最爱的还是家里那朵玫瑰花，其他的事，与我无关。

　　“好好好，印度哪个邦的？”

　　“啊？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算了吧，等着，我让秘书帮你查一下印度全国范围内的所有招标项目吧，什么时候要？”

　　“尽快。”

　　“好，那挂了。”，我现在突然想回家赏花了。

　　“哎，你怎么没说几句就要挂我电话啊？”，楚奕松用一种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道。

　　“我说完了，挂了。”

　　我刚挂了楚奕松的电话，柳姨的电话来了。

　　“喂，柳姨，什么事？”，我其实知道柳姨的目的，但我还是没说破。

　　“小枫啊，你看明天就是你爸的生日……”

　　“柳姨，你知道我不会去的。”，我打断柳姨的话。

　　我不会去的，我为什要去看一个为了家族生意可以抛弃我妈的男人呢？我为什么要去看一个纵容自己那个门当户对的新婚妻子对自己的初恋情人下毒手的男人呢？

　　我虽然姓楚，但这个楚不是李怡蜓老公的那个楚，不是楚奕杨父亲的那个楚，而是妈妈曾经深爱过的那个跟她许诺生死白头的初恋情人的楚。

　　妈妈独自带着我住在外婆家的那些年，妈妈每晚独自徘徊在镇上那条通往市里的十字路口的那些年，妈妈每年那个男人生日那天精心打扮后走到那个十字路口发呆的那些年，妈妈每晚看着那张发白的照片的那些年，妈妈一个劲儿地让我不要恨那个叫楚绍天的男人的那些年，妈妈笑着拒绝一个又一个求婚者的那些年……

　　我永远也忘不了妈妈躺在病床上盯着医院大门口左顾右盼的样子，那个内心痛苦万分却依旧对着我微笑的美丽的女人，那个为爱等了一辈子的美丽女人，那个弹得一首好扬琴的美丽女人，那个过世后让我们把她的坟头朝向市里的美丽女人，那个一脸从容自若像百合花一样的美丽女人，那个我只叫了十六年妈妈的美丽女人……

　　“小枫，你妈她肯定希望你去的，相信我，她肯定希望你去。”，柳姨又搬出妈妈来说服我。

　　可是，我不会去，我也不想去。

　　“柳姨，你知道的，我不会去。”，我重申立场。

　　“好吧，我也不逼你。对了，你那个真爱怎么样啊？”，柳姨换了一副轻松的语气，“人家同意了没呀？啥时候带来给我和亦宏看看。”

　　“唉！”，一想到家里那朵带刺儿的玫瑰花，我又开始头疼了。

　　“你叹什么气呀？是不是人家不喜欢你？”，柳姨虽然在笑，但她的笑意里隐藏着某种担忧。

　　“不知道。”，我如实回答。

　　“什么叫不知道啊？”，柳姨没好气地问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

　　玫瑰花对我，怎么说呢，我其实有时候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和看别人不太一样，初中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只是，那种不一样好像又不太像喜欢，但我又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像你脑海中突然蹦出一段旋律来，但是这段旋律又不太像是你能够迸发出来的灵感一样。

　　“小枫啊，你可别又像之前那样到处沾花惹草了，要不然是个女人都不会喜欢的。”，柳姨的口气变得严肃起来。

　　“没有，我现在都快成和尚了，上哪里去沾花惹草啊。”，我其实真觉得我现在就是一个和尚，不过，这样说也不对，因为我心里一直住着一朵玫瑰花，那是一个我心心念念的人，我想，要是她也像我喜欢她那样喜欢我，那就太完美了，可是……

　　“别乱说，反正等人家同意后，你可记得带来给我们看看。”，柳姨又笑道。

　　“那是自然。”，只是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玫瑰花的心呢，不好说，不好说啊。

　　第二天，玫瑰花又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让她走，我一时口快就骗她说等技术标评审完后。

　　玫瑰花听到后似乎不信，又似乎信了，反正她的神情很奇怪，应该说是介于信与不信之间。

　　而这之后的日子，玫瑰花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问一次那个技术标到底要到什么时候评审完毕，我哪知道啊，只好避而不答，可她却总是不死心地一直问我。看来，玫瑰花真心想走，我得好好想想办法才行。

　　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在玫瑰花面前，我其实一直都没有什么办法，十五年前是这样，十五年后还是这样。

　　“帅哥，问你个事呗？”，当玫瑰花靠着我坐过来把手扶在我肩上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甩开她，因为这太反常了，根本不像她。

　　唉，我竟然会甩开女人，看来我是越来越不正常了。

　　“那个技术标什么时候审完啊帅哥？”，玫瑰花又朝着我靠了过来。

　　我没敢抬头，起身进了浴室，因为的我身体又有反应了。

　　我感觉我肩膀上还留着一股玫瑰花的香味，我脑子全部是她刚才抬手搭在我肩膀上的样子，虽然我知道她是为了逃出去，但，她的触碰确实让我全身燥热、兴奋不已。

　　唉，男人，男人啊！

　　等我走出浴室，玫瑰花已经回了琴房，我又感叹了一遍我的正人君子行为，然后对着琴房门发呆，好不容易等到玫瑰花出来吃饭，看到那张平淡如水的脸，我的心才安稳下来。

　　等家里这朵玫瑰花恢复正常的傲然绽放姿态后，方龄龄那边又开始天天打电话吵着跟我复婚。

　　我其实一直搞不懂方龄龄在想些什么，结婚、离婚是方龄龄提出来的，现在吵着复婚的还是方龄龄。

　　我和方龄龄从高中到现在，分分合合很多次，每次都是方龄龄主动求和，反正我来者不拒，主动送上门的我照单全收。

　　本来，我从没想过结婚这种事情的，只是，方龄龄很会讨柳姨欢心，柳姨也天天催我结婚，我烦了，就答应了。可结婚后，方龄龄开始管着管那，天天翻我的电话号码，还经常打电话给老六追问我的行程。

　　我本来就爱沾花惹草，我本来就爱那些漂亮女人，我本来就喜欢招惹那些身材火爆的漂亮女人，方龄龄在结婚前就知道我是这样的人，而且在结婚期间，我和其他女人也没有什么实质性动作，可方龄龄还是整天疑神疑鬼，后来我实在烦了，买了现在这套公寓，整天躲在里面练琴，几乎不回方龄龄那里。

　　好不容易和方龄龄离婚，想着终于又可以去勾三搭四了，可烟鬼又答应去三刀会演出，我们只好没日没夜地彩排起来，本来想着同学聚会的时候能不能勾搭上个美女，谁曾想会遇到那朵十五年就在我心底生根发芽的玫瑰女生。

　　不过，这都是命，有时候想想，还真是半点不由人。

　　就在方龄龄对我苦苦纠缠的时候，家里那朵玫瑰花终于不再傲然独立，施舍给我一丝的花香和一缕的眷顾。

　　“哎，你去陪你老婆吧，我不会逃走，你放心，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当玫瑰花左手握拳抵胸跟我说这话的时候，我觉得我终于看到太阳笑了。

　　原来，玫瑰花知道我和方龄龄在吵架。

　　原来，玫瑰花听到了。

　　原来，玫瑰花也不是一点都不关注我啊。

　　可是，当我拿出相机对着玫瑰花拍照的时候，她还一个劲儿地回头看，原来，她还是不明白，这朵长在我灵魂深处的玫瑰花还是不明白啊！

　　所以，我必须让玫瑰花明白，我必须让她知道。

　　吃晚饭前，我让老六去‘有鱼’取我的吉他，但不知何故，老六去了半天也没回来，我已经下楼看了两次，可他还是没来，打电话也没人接。

　　等我第三次下楼，见老六还没回来，刚想打电话回酒吧，却见老六的车辆缓缓驶入小区大门。

　　“老六，你怎么去半天电话也不接？”，我看了看车后座。

　　“枫哥，你放心，你那宝贝吉他不会给你弄坏的，给。”，老六把吉他递给我，一脸奸笑。

　　“怎么现在才来？”，我退后了两步，避开老六刚点燃的那根烟传出来的味道，老六也意识到什么似乎的后退了两步。

　　“还不是酒杯的事，不过，摆平了。我做事，你放心。”，老六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个烟圈，我又退了一步。

　　“今晚谁留这儿？”，我看了看吉他盒，瞟了瞟五楼的窗子。

　　“老三和刀疤，他们待会儿就过来。”，老六也不怀好意地瞟了五楼一眼，“怎么，枫哥打算使出杀手锏一举拿下？”

　　我给了老六一脚，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帮孙子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