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白如是

60、不减篇：08

　　“白小姐，项目和小枫之间，我们肯定选小枫，只是不知道这表妹和……”，楚奕杨适时地住口了。

　　“楚总，我不明白？”

　　“白小姐，我也不明白啊！”，楚总看了看缩在角落里的楚奕枫，然后转身离开。

　　“小枫，你起来。”

　　“你先起来再说，你和小缇有什么误会的话，你们可以好好谈啊，你先起来，起来再说。”

　　“柳姨，她不听我解释，她不相信我了，我跟她说过了，可她不信我，她不相信我了……”

　　“不会的，你好好说，小缇她会相信你的。”，柳姨边说边看了我一眼。

　　“不会了，她不会相信我了，不会了……”

　　“……”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何用意？

　　我们引进的那条导爆管项目还有什么是他们想要却又没法弄到的呢？

　　他们都已经山寨成功了，还需要什么技术机密吗？

　　还是说，在给不给我自由这个问题上，楚奕枫和楚总之间还没有达成共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楚总说的不明白又是什么意思？

　　我走到窗前，果然一眼就看到楼下停着的那辆曾经助我逃脱又抓我回来的黑色轿车。

　　“小缇，你在想什么呢？小缇，你在听我说话吗？”，柳姨的声音把我从凌乱的思绪中赶回现实。

　　“小缇，我求你了，行不行？你说句话行不行？”

　　我转头看向柳姨，她眼里的泪水让我不忍，这双眼睛是多么的熟悉而又陌生啊！

　　“好。”

　　我走到楚奕枫面前蹲下来，开口劝道：“楚先生，您请起！”

　　楚奕枫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低头沉默不语，我只好伸手去拉他，但他却一把将我甩开。

　　如此，我无能为力。

　　“柳姨，我无能为力。”，我看着柳姨，可她眼里还是满含期待和渴望。

　　只是，我无能为力了。

　　“小缇……你能不能再……”，柳姨的语气怎么会含有责备的意味呢？

　　“柳姨，抱歉。”，我无奈地看着柳姨，“你还是请伊韵小姐过来一趟吧。”，说后，我拿着Kindle靠在大门上。

　　“我说了我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白缇，你对我怎么会这么残忍呢？你到底要我怎么办？你告诉，白缇，你告诉我。”

　　至此，我和楚奕枫确实无话可说了。

　　我想我是不是应该让萧海涛给韩帷打个电话，韩帷之前给我的邮件里有他的手机号码和备用邮箱，让萧海涛直接联系韩帷会不会有点唐突？

　　不过，算了。

　　如果韩帷本就不愿帮我，直接打电话给他，倒也让他难堪。

　　强人所难，不好，真的不好。

　　只是，按照现在的状况，我是得好好考虑一下接下来到底要如何应对了。

　　“小枫，你要干嘛？你把刀放下……你放下……放下再说……小缇……小缇……”，柳姨的声音刺破沉闷的空气。

　　我转头，楚奕枫正拿着一把刀抵着自己的脖子，然后冲着我说道：“白缇，是不是只有我死你才会相信我？”

　　这是何必呢？

　　“楚先生，您何必呢？”

　　“小枫，你干什么？”，楚奕杨的声音又从身后传了过来，他的声音里有不解，有愤怒，但更多的是担忧，对啊，是担忧，是哥哥对弟弟的担忧。

　　“小缇，你就原谅小枫吧？他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打也好骂也好，怎么都好……你们别再闹了……你们体谅一下我这个做长辈的心情……我……呜呜……我……呜呜……”

　　柳姨，我没有闹，我真没闹！

　　“白缇，你说？”，楚奕枫的眼里冒着愤怒的火光，那两道光仿佛要吞灭这满屋子的凌乱和不堪。

　　“楚先生，您别激动！”，我安慰道。

　　“白缇，你说？”

　　“白小姐，我已经让人去请你二姨了。”，楚奕杨边说边把手机递给我，“我的人现在已经到你们村口了，我记得你二姨家的门牌号好像是……”

　　“成交。”

　　除了同意楚奕杨各退一步的建议，我还能怎样？

　　“楚奕枫……”，我朝着楚奕枫叫了一声。

　　不过楚奕枫好像没什么反应，他还是目露凶光地看着我。

　　“楚奕枫……”，我又叫了一遍。

　　楚奕枫握着那把水果刀的右手动了动，但随后又紧紧抵住脖颈上那条暴露的青筋。

　　那银色的刀片上已经沾染了一片红，那一片红像沙漠里的一片绿洲那样傲视寰宇、笑对苍生。

　　我朝着楚奕枫走近了步。

　　其实，我也怕楚奕枫手里的刀，我怕他会把刀转向我，只是，我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楚奕枫……”

　　直到我叫到第三遍，楚奕枫似乎才明白我在叫他，他眼里闪光一丝不信任的光芒，然后又死死抓住手里的刀。楚奕枫的表情就像一个死命抓住救命稻草不放的小孩，可是，我说过了，楚奕枫，我说过了，我不是个大人，我真不是个大人。

　　“楚奕枫，我过来了？”，我又靠近一步。

　　我见楚奕枫似乎没什么反应，又试着走近一步，现在我离他只有两步之遥。

　　“你先把刀放下好不好？”，我试探着问道。

　　楚奕枫只是盯着我，没有松手的意思，他的眼神，怎么说，不是绝望，不是痛苦，是无所谓。

　　“楚奕枫，你把刀放下？或者你把刀给我。”，我伸手。

　　楚奕枫依旧全无反应，不过我知道刚才他的左手食指动了一下，右手也有点颤抖。

　　“楚奕枫，你把刀给我。”，我朝着楚奕枫点了点头，可他只是愣愣地站在那儿死死盯着我。

　　大股的红色液体正顺着楚奕枫的脖子往下流，就像森林里的溪水一般滋润着大地，养育着树木、石头、鱼虾、细菌和人类。

　　我又走近一步，伸手捧起楚奕枫的脸。

　　至此，楚奕枫也没表现出任何的抗拒，我想，我应该能不辱使命了。

　　柳姨，我不闹了！

　　楚奕杨，我不辱使命了！

　　“你把刀放下，好吗？”，我睁大眼睛看着楚奕枫。

　　“你相信我？”，终于开口了。

　　好了，任务完成。

　　“嗯。”，我点头，“你把刀放下。”

　　“你真相信我？”

　　我点头。

　　“真的？”

　　我点头。

　　当我打算抽手拿刀时，突然听到“哐当”一声，然后就被楚奕枫死死抱住。

　　任务完成，最后一次！

　　楚奕枫紧紧抱着我，他的身体不断抖动着，我感觉背部有滚烫液体滑过我的肌肤。

　　楚奕枫，何必呢？

　　“白缇……我爱你……你别不理我……你陪陪我……不要不理我……白缇……我爱你……白缇……”

　　楚奕枫颤抖的声音从我耳畔飘过，而背部那股原本滚烫的液体慢慢冷却后却变得无比的冰凉刺骨。

　　我不知道被楚奕枫抱了多久，我只知道当我挣脱出来走到窗子旁向下扫视到那辆黑色轿车时，我的任务其实还差一步。

　　我转向楚奕枫，哪知他整个人又坐到地上，靠着墙壁看着地板发呆。

　　再看向大门，柳姨和楚奕杨也不知何时离开了。

　　“楚奕枫，你起来。”，我试图将楚奕枫拉起，但他却纹丝不动。

　　“你起来，楚奕枫。”，我拉了拉楚奕枫的手臂，可他还是一动不动。

　　我只好蹲下，再次捧起他的脸强迫他看我。

　　“你起来……”

　　“楚奕枫，你答应我，无论如何，绝不再伤害自己，你看着我。”，我擦了擦楚奕枫眼角溢出的液体。

　　“楚奕枫，你答应我。”，我用力强迫楚奕枫抬头看我。

　　楚奕枫看了我几秒，然后整个人直接扑进我怀里，我一时没蹲稳，身体随即后倒坐地。

　　“楚奕枫，你起来。”，我挣扎着起身，楚奕枫也不再抵抗，随我一同站起。

　　“楚奕枫，你答应我。”，我看着楚奕枫说道。

　　“嗯。”，一个苍白无力的声音从远古时空穿越回现在，而这个声音的主人，此时正像个抓住心爱玩具不放的孩子一样死抓着我不放。

　　“楚奕枫，你答应我。”

　　楚奕枫不断点着抵在我肩膀上的头。

　　“楚奕枫，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

　　好，很好。

　　“白缇，我爱你。”

　　“……”

　　“白缇，你不要不理我，我爱你。”

　　“……”

　　“走……”，我推开楚奕枫，拉着他走到饭桌旁，打算抽手取出药箱，可他却紧握着我的手不放，我只好艰难地用一只手拉出那个药箱，然后给他消毒并贴上创可贴。

　　我担心水果刀容易滋生细菌，所以消毒时用了酒精，可楚奕枫似乎没什么反应。

　　“疼吗？”

　　“疼。”

　　那就好，知道疼就好。

　　我知道楚奕枫的伤口有点深，创可贴应该不太管用，我起身拉着他走向大门，可他却拼命拖着我不放，他一激动，创可贴上又染满了红色液体。

　　“我们下楼，好吗？”

　　楚奕枫还是死拉着我的手站在原地不动。

　　“我陪你回家，好吗？”

　　楚奕枫和我十指相扣的手抖了一下，然后朝着我点点头。

　　等下了楼，苏亦宏和另一个提着急救箱的男人正焦急地朝我们跑过来。

　　等他们把楚奕枫的伤口重新包扎后，我拉着楚奕枫上了老六的车，然后跟在那辆黑色轿车后面驶向楚家别墅。

　　楚奕枫一上车就把头靠在我肩膀上，又用另外一只手盖着与我十指相扣的手，最后才安然入睡。

　　睡吧，能睡就好！

　　睡吧，会睡真好！

　　老六一直从后视镜中窥探我，我知道他想问什么。

　　只是，为什么我总知道别人想说什么呢？

　　为什么我总知道别人要说什么呢？

　　“白小姐……枫哥……枫哥他没事吧？”，开口了，老六还是开口了。

　　“没事了……没什么事了……”，我看向窗外。

　　是啊，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