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白如是

226、人心篇：08

　　时间的步伐在无聊的上课和发呆中过得十分缓慢……

　　即便到现在这一刻，我还是如此怀念初一那年的美好时光。

　　初一那年，那个玫瑰女生虽未曾理我，但是我很开心，因为我喜欢跟她说话，我喜欢跟她说我练钢琴和练吉他的事，好玩的和不好玩的事我都喜欢跟她说，我不知道她听得开不开心，但是我却说得很开心。

　　而现在，我早已没有了说的欲望，因为我只喜欢对着玫瑰花诉说我的喜怒哀乐，可是长得像一朵玫瑰花的那个人走了，只留我一个人在家里苦等了。

　　初二的时候，我曾无数次拿出信笺纸打算写信给白缇同学，可是，我就是动不了手，开不了口。我觉得如果我还继续缠着白缇同学给她写信的话，我太骨气了，所以我忍了。虽然每忍一次，我的心就疼一次，但我最终还是忍了。

　　这段时间，除了上课，我很少有机会见到白缇同学，每天一吃过晚饭，她总是抱着书往小教学楼的图书室跑。

　　我每次都假装无聊地靠在教室前门的石柱上，心不在焉地跟老肥和方龄龄聊天，然后时刻注意着斜对面那栋红砖小楼三楼图书室门前的动静。

　　白缇同学最近好像一直在忙着证明一加一不等于二，因为我们班上和年级上好多人都在传这个事，而且当高以翔问田晓时，田晓也是无奈地点点头，然后看着白缇同学的座位笑笑。

　　我觉得白缇同学真的太有趣了，她怎么会想到证明一加一不等于二呢？

　　每次当白缇同学走进教室的时候，我其实很想跑过去追着她问如果一加一不等于二的话，那到底应该等于几？

　　“奕枫，你看什么呢？”，方龄龄的声音让我心头一惊，因为我发现自己一直看着远处三楼的图书室发呆。

　　我定定神，哼着歌走回座位。

　　坐下后，当我发现自己又盯着白缇同学的座位发呆时，我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

　　遇到白缇同学之后，我觉得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我之前根本不喜欢跟那些女生说话，因为我嫌她们烦，但是我却喜欢跟白缇同学说话。我总想缠着白缇同学跟我说话，我总喜欢没事盯着白缇同学看，我觉得看着她我的心里很高兴。

　　而从这学期开始，我更加觉得自己变得不像以前的那个自己了。

　　以前，我从来也不会烦恼，我每天想的事就是弹钢琴和弹吉他，可是现在，我总想着白缇同学的事，我想着她为什么要给常乐回信，我想着她为什么不回我信，我想着她为什么几乎都不理常乐，我想着她……

　　“白缇，你跟我出来一下。”，数学老师站在高以翔的座位旁边看着白缇同学。

　　我扫了教室一眼，发现全班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停留在白缇同学身上。

　　白缇同学起身后，我一直盯着她看，她慢吞吞地朝教室前门的石柱走去，还是满脸的淡定。

　　我不知道数学老师跟白缇同学说了什么，反正第二天吃过晚饭，当我走进教室的时候，却看见白缇同学正坐在桌子旁写着什么。我心想白缇同学今天怎么不去图书室了，然后坐下来假装看书，并时不时偷瞄她一眼。白缇同学一直都低头写着什么，显得十分投入的样子。

　　“楚奕枫，方龄龄真是你女朋友？”，薛念好奇地瞟了我们教室一眼，“你喜欢方龄龄？”

　　我没吭声。

　　“你，你有没有看我写给你的信？”，薛念瞟了白缇同学一眼。

　　我看了看正趴在白缇同学座位旁边那扇窗子外面的常乐，然后笑着答道：“看了。”

　　“真的？”，薛念惊叫起来，“那，那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我把视线转向教室对面花坛的方向。

　　“还行是什么意思？”，薛念走到我前面看着我。

　　“没什么意思。”，我边说边走回教室。

　　想着薛念刚才兴奋的表情，我觉得自己太有面子了，像方龄龄和薛念那样漂亮的女生都围着我转，这种感觉真好。

　　我得意地扫了一眼班上那些正在对着我窃窃私语的男生，然后笑着坐下。

　　晚上熄灯后，我翻了个身对着有点发黄的墙壁发呆。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一看到白缇同学，我就会大笑着跟围在我身边的那些女生说说笑笑，而且声音还故意说得很大，生怕白缇同学听不到一般。

　　而且我总是放肆地大笑，非要笑得周围的人都知道我很高兴不可，可当白缇同学走远后，我就会很失落，但我还是会继续强颜欢笑，然后暗暗偷瞄白缇同学的身影。

　　我觉得现在的自己有点恐怖，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很陌生，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知道我什么要那样做，但是，我隐隐觉得我这样做似乎就是想让白缇同学不高兴，然后她就会跑来主动跟我说话。

　　我一直希望白缇同学会因为我跟其他女生谈笑风生而不高兴，然后我就可以恣意嘲笑白缇同学的不高兴。可是，白缇同学还是一如既往地淡漠，还是一如既往地孤僻，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臆想或者幻想而已。

　　无论我跟其他女生如何说说笑笑，白缇同学永远都不会注意到我。以前，我天天缠着她她都没注意过我，现在更不可能了，更不可能了。

　　星期五，下午第一节下课。

　　我上完厕所回到教室时，白缇同学正认真地看着一张天蓝色的信笺纸。我知道常乐写给白缇同学的情书用的就是天蓝色的信纸，现在，我终于确定白缇同学真的看了常乐写给她的信，而且我也相信她真的回信给常乐了。

　　我觉得自己真的太好笑了，我竟然还一直隐隐觉得白缇同学或许没有看常乐的信，可是现在，眼见为实了，是我自己太贱了。

　　我冷笑一声，朝教室前门正冲我招手的薛念走去。

　　“楚奕枫，这是我送给你的，请你收下。”，薛念把一个用粉红色包装纸包着的东西递给我，我看了薛念一眼，转身朝厕所走去。

　　“薛念，奕枫是不会收你的东西的，他已经是我男朋友了，你，没机会了。”，方龄龄那刺耳的声音估计能从我们班教室传到食堂。

　　我走到厕所前面的水龙头，弯腰洗脸，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回教室。

　　“楚奕枫学长，你知道白缇学姐有男朋友吗？”，我知道王俊皓在我后面，但我没理他，我也不想理他。

　　“哎，王俊皓，你也太执着了。”，一个陌生的男低音由远而近，“不过啊，你还是死心吧，我听以翔哥说，追他们班白缇的人太多了，可是她一个也看不上，我们村的常乐都追了她一年了，可白缇从来就没理过他。”

　　“张玮，我可比常乐帅多了，白缇学姐不喜欢常乐很正常啊，而且我早就知道了，有什么稀奇的。”，王俊皓又跑到我前面，“学长，下周的中秋晚会我想唱歌给白缇学姐听，你和她一个班，你知不知道她喜欢听什么歌？”

　　我侧头看了一眼那个叫张玮的男生，想着他刚才说的话，心里忽然变得高兴起来。我本想问张玮怎么知道白缇同学没有理常乐，可我们班的李青似乎是听到我们在讨论白缇同学，然后不知怎地竟然不停地跟王俊皓他们聊着白缇同学数学竞赛的事。

　　王俊皓和张玮走后，李青还在说着数学竞赛题目的事，我不想听他说话，刚好看到二哥和老肥站在教室前门的石柱旁，我就超朝着他们跑去。

　　老肥和二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王俊皓，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我也看了老肥和二哥一眼，也是一言不发，然后随意地瞟了白缇同学一眼，漠然地朝着座位走去，因为上课铃声响了。

　　我认真地听着老师讲课，认真地坐着笔记，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的地步。

　　我一直强迫自己不要看白缇同学，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有那么多女生围着我转，我现在很开心，我也很快乐。

　　放学后，我认真地骑车回家，可是，我一路上都想着白缇同学认真回信的样子，她是那么专注而认真地看着那张天蓝色的信纸，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不看我的信，她为什么不能也那样专注地看我写给她的信呢？

　　我推着车走到家门口，没看到楚绍天的车，刚想推门进去，柳姨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无衣，小枫这一久是怎么了，好像一直很不高兴的样子。”

　　“唉，我问了，他不说。”，妈妈婉转的声音从门缝里逃逸出来。

　　“妈，柳姨，我回来了。”，我推门，扫了一眼，没看到苏叔，屋里只有妈妈和柳姨两个人。

　　妈妈和柳姨同时转向我，都是一脸的笑意，笑得阳光灿烂，灿烂无比，无比阳光。

　　“呦，小枫，怎么又是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啊？是不是现在的小女生都喜欢你这幅酷酷的表情呀？”，柳姨戏谑地看着我，然后接过我的书包，又指了指客厅角落说道：“冰皮月饼，你爸特意从香港给你带回来的。”

　　我看了看那些月饼，然后朝琴房走去，刚想关门，妈妈和柳姨已经走到门口了。

　　“小枫，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妈妈看了看柳姨，又看了看我。

　　我摇头说了句“没有”。

　　“好。”，妈妈叹了一口气，“那你先练琴，等饭做好了，我再叫你。”，妈妈给柳姨使了个眼色，然后和柳姨朝着厨房走去，边走还边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