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白如是

2、因果篇：02

　　那人打扫得十分仔细，连床下都没放过，我开始有点烦躁，我不喜欢一个陌生人在我领地上停留较长时间。

　　在我忍无可忍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我现在竟然十分怀念我的手机。我从未如此渴望过我的电话铃声能够响起来，好像我已经忘了这些年对电话铃声的恐惧一般。

　　我看着认真扫地的那人，估计他也感觉到我在看他，然后也抬头看向我这边。

　　“韩帷是谁？”，那人看着我问道，然后又立即低下头打扫玻璃碎片。

　　我没回答那人的问话，不过，我估计这个电话应该是韩帷打来的，而且韩帷应该不止一次打过电话给我。

　　如果我一直没接电话的话，韩帷会不会来找我？应该不会，韩帷只知道我回老家，但，他不知道我家具体在哪儿。想到这儿，我才发现原来我活到现在很失败，我竟然找不出一个在多次联系不到我的情况下还会来找我的人，不过，历来如此，无所谓了。

　　“韩帷是你男朋友？”，那人冷不丁地问道。

　　男朋友？我需要吗？不，不需要。我心里这样想道，但却懒得回答。

　　我把被子扯过来蒙着头打算快点睡个好觉，这样明天才有力气出去。虽然我的手还被绑着，但那人却没再绑着我的双脚，比之前双手双脚被绑着要舒服多了，不知不觉间我又睡着了。我隐约间感觉到有人在拉我的被子，可能是真的太累了，我竟然没睁开眼睛确认一下就安心地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那人正坐在床边看着我。我吓了一跳，但却还是表现得很平静，然后慢慢坐起来。坐起来的时候，我不小心碰了左脸颊一下，真疼。我在心里发誓，这一巴掌我绝对要十倍讨回来。

　　“饿了？”，那人先开了口。

　　我还真的有点饿了，但我还是没说话。我紧紧盯着那扇敞开的房门，然后想着如何才能出去。

　　按照我昨天上厕所时的观察，我应该是在一套小区房内，至于是几层却不得而知，客厅里应该有一扇窗子，但我上厕所的时候窗帘全部被拉下，所以，我也推测不出我到底在几楼。

　　“这是我的房子，在五楼。”，那人冲着我说道。我没理那人，但他又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客厅有一扇窗子，但也被我装了指纹锁，而且，那窗子里的玻璃估计你弄不开。”

　　威胁，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

　　可我不会上当，所以，我仍旧保持着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

　　“吃东西。”，那人边说边解开我手上的绳子。

　　绳子刚一解开，我便朝着那人的脸上甩了一巴掌，那人估计没反应过来，只是微微一怔，然后也没说什么直接朝着客厅走去。

　　还差九个，我心里默念道。

　　这一巴掌打出去，我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刚好肚子也饿了，所以起身朝着客厅走去。

　　等我走到饭桌时，那人已经开吃起来，似乎我刚才那一巴掌没起到什么作用，我看不出那人高兴还是不高兴，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出去。

　　看着桌子上的油条和豆浆，我有点反胃，只好把那人刚盛好的一碗白粥抢过来悠闲地喝起来。我担心那人会发火，但，我想多了，那人只是看着狼吞虎咽的我一声不吭，然后在我快喝完的时候盛上另一碗。我一口气喝了三碗粥才停下来，刚才喝粥的时候，我扫了一眼，发现客厅窗子上的窗帘已经拉开，外面的阳光十分明媚，估计现在应该是上午九点左右，那人怎么着也该上班去了，等那人走后，我再想办法出去。

　　吃饱喝足睡大觉一直是我的座右铭，所以，我扔下碗直接回了我的领地。爬上床，缩进温暖的被窝里，我开始思索着如何出去，估计还是只能从客厅的窗子出去，但，那人说这是五楼，如果是真的话，又该如何。

　　绳子？衣服？手机？

　　不不不，不可行。

　　“你逃不了的。”，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又走到我身边坐下，我往后挪了挪。

　　“你真那么讨厌我？”，那人问道，然后急切地看着我。

　　奇了怪了，我干嘛讨厌你呢？不过，我不会回答什么。

　　“你不想知道你怎么被绑架？还有，还有我为什么绑架你，你也不想知道？”，那人紧盯着我，看那眼神似乎是在等着我的答复。

　　坦白讲，比起这两个问题，我现在更想把剩下的九巴掌讨回来。不过，我还是没吭声，因为我不喜欢让别人猜到我的想法，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因为只要开口，那些聪明人就能够从你的字里行间猜测出你的真实意图。

　　可是，我发现对面那双眼睛里的东西似乎在慢慢变化，从渴望变成不安，再从不安变成烦躁，最后再从烦躁变成愤怒。

　　这样，很好。

　　我喜欢摸清别人情绪的这种感觉。

　　“说话。”，那人的愤怒似乎达到了顶点，然后又毫不犹豫地掐住我的脖子。直到这时候，我突然发现，我要讨回来的东西太多了。如果别人给我一巴掌，我就要别人还十巴掌，别人掐我一次，我要别人还十次的话，最后，我可能出不了这道大门。如果要出去，只能背弃我的原则，对，相比原则，出去更重要。

　　那双手的力量真大，我觉得我快要窒息了，但即便如此，我也不会示弱。

　　待那人松手后，我用枕头盖住脸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说话，只要你和我说话，我就让你走。”，那人的声音从上方飘了过来。

　　我虽然还在咳嗽，但，我还是听到了这句话，不过，我不会相信。我想，那人说这句话应该只是试探我，如果我马上回答的话，那人就能猜测到我的真实意图，然后就会处处提防，而如果我不回答，那人可能还会放松警惕。所以，我只是拼命忍住咳嗽的冲动，但，没有答复。

　　那人等了半天，见我没有反应，竟然叹了口气，转身出门了。

　　很好。

　　想着这一切似乎又开始有点可控了，我心情顿时也明朗起来，看到包里的Kindle，便拿出来开始悠闲地看书。

　　书籍让我沉迷，让我无法自拔，只有书里的那个世界才显得真实。我其实不在乎自己看的是什么，无论是哲学、科技、IT、互联网、言情亦或耽美，在我眼里都一样，我只喜欢做一个观察者，然后慢慢观察书里的那个世界。

　　当我看奥尔罕·帕穆克的时候，我的视角就会从现实转到土耳其，我能够瞬间化为土耳其天空中的一片云彩，然后凝视着那片土地上发生的事情，虽然那些虚拟的小说情节让人难以捉摸，但我还是尽职尽责地看着书里发生的一切。

　　当我看标书的时候，我又瞬间变成一个项目的现场负责人，不评论，不猜测，只是旁观地看着操作人员安装和调试，无论是安装完成后的轻松还是调试成功后的喜悦，亦或是报警响起时的紧张，我都只是那样看着，看着就好。

　　我这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闲着无所事事，或者闲着看书，我没有伟大的追求，但，人，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所以，我培养了一大堆爱好，绘画、写作、乐器、跑步、网球、徒步、木作等等。

　　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但现在我有点懊恼，因为我想上厕所。

　　我起身踢了两下床，虽然我估摸着那人应该已经出门上班不会有人开门让我上厕所，但我还是想踢东西。

　　“怎么了？”，门突然开了。

　　我吓了一跳，随即看了那人一眼，然后直接朝着房门走去。那人估计也意识到什么，只一路沉默着把我带到卫生间。

　　等我出来的时候，那人还是像上次那样站在门口看着我。

　　我也没看那人，直接回了囚室。不过，我突然发现我到现在还没给我老妈打过电话，她肯定很着急，我无论如何要给她打个电话才行。

　　所以，我又踢了一脚床。

　　门开了，那人一脸的不耐烦。

　　“我要给我妈打电话。”，我看着那人说道。

　　那人一脸惊讶的表情让我有点愤怒，不过，我能忍。

　　过了几秒，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个手机递给我，但，我没接，我也没办法接，因为我的手又被反绑起来，那人也意识到这一点，接着把手机装回口袋，随后，门关了，然后又开了。

　　那人拿着我的手机走到床前，让我看了看屏幕，我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心里的烦躁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不过，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别人拿着我的电话让我打给我老妈。

　　但，我忍。

　　“妈，我之前忙，所以没给你打电话。”

　　“好，我会注意的，你也是。”

　　“哦，好，我有时间就回去。”

　　“好，那先挂了。”

　　那人等我说挂了后，看了看手机屏幕，又看了看我，最后把我的手机放进他的口袋里，随后便一言不发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