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白如是

178、易变篇：10

　　我本以为田晓今晚肯定又要在岔路口的地方等张峰，可等我们骑到了岔路口，田晓却直接朝小路驶去。我问了田晓一声，她却只是回了一句“等他干嘛”。

　　“田晓，你怎么了？”，我赶紧瞪着单车追了上了。

　　“没什么。”，田晓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板着脸瞪着单车不理我。

　　“你，你是不是不高兴？”，我试探地问道。

　　“没有。”，田晓没看我，“走吧，我没事。”

　　田晓一路上都板着张脸，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问她好几次她都说没事，我就没敢再问。等到了教室后，她就一直趴在桌子上，我问她才答，我要不问她就一直生闷气不说话。

　　我不想田晓不开心，然后跑去小卖部买雪糕给田晓吃。等我抬着两个雪糕从小卖部走出来的时候，楚奕枫正和方龄龄从停车房里走出来，而薛念则扶着单车看着楚奕枫和方龄龄。我估计又要上演一场大戏了，只是我没心情看戏，我只想快点把雪糕拿给田晓。

　　我走了两步，抬头就看到张峰和常乐正朝我这边骑来。离我还有几步之遥时，张峰就下车看着我，还一脸焦急地问我田晓是不是生气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田晓在跟张峰生气。

　　“嗯。”，我晃了晃手里的雪糕，“这个就是买给她。”

　　张峰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和常乐两个人骑上车走了。

　　我走到教室大门的时候，田晓正无精打采地写着作业，我心想他们也真好玩，估计就是拌个嘴或者吵几句，田晓还当真了。

　　我把雪糕递给田晓，顺道跟她说我刚才碰到张峰的事。田晓朝张峰的座位白了一眼，然后说道：“我跟他不熟。”

　　我笑了笑，没接话，然后提醒田晓赶紧做作业。

　　我拿出泰戈尔的《飞鸟集》悠闲地看着书，想象着诗集里的文字和意境。

　　“白缇，听说这次的英语竞赛你又拿第一了。”，陈笑的声音从何锐的位置传来。

　　我抬头看了陈笑一眼，没开口。现在成绩还没公布，而且我也不想看到站在楚奕枫旁边的方龄龄。

　　“是吗？”，田晓终于不再无精打采了，“你听谁说的？”

　　“三班的英语老师。”，陈笑说道。

　　“真的，太好了，白缇你太给我长脸了。”，田晓晃了晃手里的雪糕，笑了笑。

　　“田晓，成绩还没公布。”，一想到英语竞赛那天我那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我顿时感觉脸上像被人甩了一耳光那样难堪。我又在心里冷笑一声，继续吃着雪糕看着泰戈尔。

　　“白缇，你还真淡定，这种事也就只有你才这么淡定了。”，陈笑的声音，“这个消息肯定千真万确，你们就等着英语老师公布成绩吧。”

　　陈笑这话一出口，很多旁边的人都朝我和田晓的座位围了过来，只是还没有公布的事，我不确定真假。

　　我看了一眼围在陈笑旁边讨论英语竞赛的人，再瞟了一眼围在楚奕枫旁边跟他说说笑笑的方龄龄，顿时觉得手心里的创可贴无比刺眼，刺眼无比。

　　我狠狠握拳，手心里传递的痛感让我镇定下来。

　　晚自习铃声响起后，老班一进教室就公布我获得英语竞赛第一名的消息，整个教室顿时热闹起来，可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我现在正面临着一个可怕的问题。

　　自从我看到楚奕枫把手伸到方龄龄的衣服和裤子里以后，我就十分抗拒跟别人的身体接触，只要别人一不小心碰到我，我脑海中就会不断闪现出楚奕枫和方龄龄当时的样子，我觉得楚奕枫很脏，方龄龄很很脏，所有人都很脏。

　　周末这两天，我尝试了无数次，但每次只要陌生人一碰到我，我就会觉得被碰到的地方很脏，如果是亲人还好，我忍忍就过了，但如果是陌生人，我一定要拿水不停地清洗，直到我觉得洗干净了为止。

　　当二婆和姨妈给我递碗时，她们不小心碰我的手指，我的胃部就开始出现不适感，但是只要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就好了，但如果是陌生人碰到我，我的反应就比较大。

　　刚才我去小卖部买雪糕时，小卖部的老板娘在找零钱给我时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指，我顿时觉得我的手指无比肮脏。我一直忍着想跑到厕所搓手的冲动，我一直强行忍着，我以为我能忍住，但等陈笑她们一大群人离开后，我还是没忍住，我还是冲到厕所前的水龙头前开始清洗我的手指。

　　我不知道自己又怎么了，我好好观察了一下田晓，她好像就没有这个问题。刚才老班公布我获奖的时候，何锐不小心把田晓的课本碰掉了，田晓弯腰去捡的时候，何锐也刚好伸手去捡，但是他两都只是笑笑，然后就很正常地说话写字。

　　我觉得自己的问题太多了，我也不敢跟田晓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着教室里欢乐吵闹的同学，我感觉我很羡慕他们，他们活得太无拘无束了，只是我不是他们，我变不成他们，我永远只是我自己……

　　我的日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流过，一去不回头。

　　每天，除了读书和阅读，我就是不停地自学高中课程和写歌词。初中的课程不太难，所以我把很大一部分心思都花在高中课程上。

　　田晓呢，自从和张峰和好后，他们两个人又开始有说有笑，每天都过得很快乐。我一直担心田晓因为谈恋爱耽误学习，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不停地催促她做作业和帮她做笔记。

　　我自己从来不做笔记，我喜欢用脑子记东西，不确定的地方再跟老师确认一遍，但我看田晓好像一直没什么心思学习，所以我只好帮她做笔记，然后敦促她好好看笔记。

　　而楚奕枫呢，他身边还是围着很多漂亮女生，方龄龄还是经常会在我们班教室大吵大闹。每次看到方龄龄生气的样子以及楚奕枫一副无所谓的漠然神态，我都觉得很无聊，但心里却又无比悲凉。

　　只是，这些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呢，还是难过的时候就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拆看楚奕枫写给我信，然后，机械地往手掌心里贴创可贴，只我现在已经很有经验了，我知道轻重了，所以我可以很好地控制伤口的深度，不用担心划得太深伤口难愈合了。

　　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但很多时候，我都希望初中的日子赶快结束，因为我想上高中，我想逃离这里，我不想见到楚奕枫，我不像见到方龄龄和那些漂亮女生，但这些都是我不能决定的事，所以，我也只好淡定地接受这种无能为力……

　　“白缇，这学期的冬季运动会要不你报名跑个八百米吧？”，田晓的声音带我走出遐思，走出妄念。

　　我看了看田晓，然后摇摇头。

　　“哎，老班还让我劝你报名参加个什么活动，我大伯也叫我让你报个什么项目来着。”，田晓扶着我的手臂。

　　现在，我已经可以很好地控制别人碰到我后的反应了，而且，在学校里，除了田晓，我也不太可能跟其他人有什么身体接触，所以，慢慢地，我的厌恶情绪好了很多。

　　我虽然知道自己的八百米成绩不好，我也想提高，但我还是只想私底下跟着田晓一起练习，我不会参加运动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参加，我更不会报名。那些人群让我害怕，那些声音让我恐惧，我现在一心只想着赶紧上高中，一心想逃离初中，逃离这里，我更不会去参加运动会。

　　田晓估计见我没什么反应，又摇摇头说道：“我今年只报八百米了，反正中考的时候要考八百米，我顺便也可以提前准备准备，而且这个体育科目的45分可比文化课的分数好拿得多，我可不像你，成绩那么好。”，田晓边说边哭丧着个脸看着我。

　　“我帮你补习。”，我看着田晓说道。

　　“嗯。”，田晓看着我笑了笑。

　　“田晓，白缇，你们想好了没，下周六的运动会你们要参加什么项目？”，李曼转身看着田晓和我。

　　我知道李曼刚才在问楚奕枫参赛的事，只是楚奕枫却说现在还没定，等确定了再告诉李曼。

　　“我跑八百米，白缇什么也不参加。”，田晓起身伸了个懒腰。

　　“好吧……”，李曼边说边在一个记事本上写着什么。

　　下个星期就到年底了，元旦一过，收假后就差不多该期末考试了，我的初二上学期也该结束了。

　　是啊，早该结束了，我也想早点结束了。

　　“白缇，你陪我去田径场练习吧。”，田晓不自觉地瞟了张峰所在的位置一眼。

　　“嗯。”，我点头，“田晓，我想和你一起跑，我，我太笨了，总也跑不快。”

　　“真的？”，田晓激动地抓着我的手，“好啊，到时候让张峰教我们。”

　　“嗯。”，我点点头。

　　我真的觉得自己很笨，其他女生的八百米成绩基本上都是三分三十多秒，但我的一直都是三分四十多秒，无论我怎么跑，却总也跑不快。

　　不过，我一定竭尽全力，努力争取跑满分。

　　嗯，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