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白如是

16、缘起篇：03

　　眼见最后的一块压缩饼干被我吃光，再看着水桶里那几乎近底的水，要说我不害怕那纯属骗人，不过，我害怕的与其说是死亡还不如说是失控。

　　所以，当第四天早上听到开门声时，我其实没有喜悦，只有害怕。

　　“姑娘，你怎么睡这？被子也没盖？快，快起来，到床上去睡吧。”

　　我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站着一个阿姨。

　　我缩了缩身体，看着眼前的陌生人有点不知所措。那阿姨也是满脸狐疑地看着我，还不时看看我枕着的那个背包。

　　阿姨看着我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然后不自然地说道：“饿了吧？我给你熬粥去，要白粥是吧？”

　　还没等我开口，阿姨已经开始在厨房开始洗菜了。

　　我能出去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这个阿姨能刷开大门和厨房的指纹锁，我窃喜。

　　不过，填饱肚子好出去。

　　我静静地等着阿姨熬粥，粥熬的很慢，不过，我不急，好食物需要长等待，这个我自是知道。

　　等我心满意足地喝完两大碗粥后已是中午十二点半，我看着还在打扫客厅卫生的阿姨说道：“阿姨，厨房里的垃圾我去扔吧？”

　　阿姨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继续擦着茶几。

　　“姑娘，你很聪明。”，一句话从茶几那儿飘到餐桌这儿。

　　原来，她知道。

　　我沉默，沉默。

　　等到阿姨提着两包垃圾走到大门口，门刚要关上的瞬间，我开口了。

　　“阿姨，我要见楚奕枫。”

　　阿姨没说什么，但，我似乎看到她摇了摇头又笑了笑。

　　大概一点左右的时候，大门开了，楚奕枫来了。

　　初看时，我差点没认出眼前这个胡子邋遢、面容倦怠的人。

　　不过，这与我无关。

　　“你要见我？”，疑惑的表情和语调。

　　“我要出去，放，还是不放？”，我也毫不示弱。

　　“哼。”

　　这是拒绝的意思。

　　“放，还是不放？”，我掏出那把早上从厨房顺手牵走的水果刀对着那人，语气平静，气息平稳。

　　那人冷笑一声说道：“有本事你就刺下去。”

　　当刀被那人夺下的时候，听着滴滴答答的声音，我似乎有种久违的感觉。

　　血还是那么鲜红，手还是那么麻木。

　　看着那人慌乱地帮我止血，再慌乱地打电话，我很想告诉他我下手知道轻重。

　　当那个提着急救箱匆忙赶来的高大男人帮我消毒包扎时，我其实很想跟他说伤口不深。

　　“你永远也别想出去。”，那人扔了床被子在沙发上。

　　又失控了。

　　最后一次了！

　　第二天一大早，当我被那人拖起来按坐在餐桌旁时，那人阴郁的表情让我明白，有些事，变了。

　　“不吃是吧？成全你。”，瓷片碎落的声音，然后又是摔门声。

　　当我听到动静起身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你醒了？饿了吧？”，一碗粥和一个声音一起传到我这边。

　　“哎，都怪我，没看好你。”，一声叹息。

　　可是，这关她什么事呢，是我自己的选择。

　　“阿姨，我……”，我，一时无语。

　　“孩子，不管怎样，饭总是要吃的。小枫……你别怪他……”

　　“阿姨，我是不是再也出不去了？”

　　“唉……”

　　我在阿姨的一声叹息中拿起勺子开始喝粥，整个屋子只有勺子和碗碰撞的声音。

　　“你要走？”，估计没想到我会开口，站在门口的人突然怔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嗯。对了，你别跟小枫说我来过。”

　　我疑惑地看着说话人。

　　“哦，我说的就是楚奕枫，你，别让他知道我来过。”，门口的人说完这句话就关上大门，走了。

　　吃饱喝足后，我舒服地躺在沙发上看书，书里那些关于营销的关键词让我着迷，我全神贯注地吸取着作者的智慧结晶，直到合上Kindle后才发现眼睛酸痛无比。

　　我走到窗子那里，站着看着远方若隐若现的灯光和黑暗，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那个战场一般的商场，对着一群西装革履的人讲解着我们的营销方案。

　　听到开门的声音后，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先是看了看餐桌，又看了看我。

　　我又转头继续看着窗外。

　　嘭……

　　关门的声音。

　　听着关门声，我再次确定，有些东西，真的变了。

　　清冷的月，清冷的风，但我却觉得十分舒坦，真好。

　　当那个提着急救箱的高大男人第三次来赶来给我换药时，想着等这最后一次的纱布取掉后，一切又能恢复正常了。

　　“你别犯傻，小枫，小枫他，他不会放你走的，唉……”

　　当那个高大的男人再次证实这个事实的时候，我反倒松了口气。

　　那天入住的酒店是我随机挑选的，那人竟然能够安然无恙地把我从入住的酒店带走，这其中的厉害值得玩味。

　　“我知道。”

　　那个高大的男人好奇地看着我，似乎我的回答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外。

　　“你不要怪小枫，他是，他也是没办法啊……”

　　看着高大男人踏着一声叹息走出房门，我想我也该好好盘算以后的生活了。

　　在这以后，那人每天都早出晚归，从不正眼看我，也不跟我说话。

　　不过，这样也好，即使没有自由，也互不干涉。

　　只是，当Kindle里储存的书被我反反复复看了三遍之后，我开始有点烦躁了，但，我能忍，我只好又重头从第一本看第四遍，反正每天都有人给我做饭，何乐而不为？

　　“小缇，你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

　　“好，那我看着办。”

　　“柳姨，那个……算了……”，被我唤作柳姨的人估计见我支支吾吾，不禁笑了笑，然后说道：“我可不会，我让小枫帮你下。”

　　“算了，不用。”

　　我打开已经合上的Kindle，继续缩在沙发上看着那本关于营销的书。

　　“这孩子。那，那我先买菜去了。”

　　柳姨出去后，我就开始猜测她今天会做什么菜。

　　这是我自娱自乐的一种方式，就像我在办公室里经常会猜测同事明天会穿什么衣服一样，一来觉得好玩有趣，二来可以证实自己的猜测。

　　不过，由于我和柳姨相处的时间不长，我现在对她还不太熟悉，所以基本没有几次猜测正确，但，我相信，只要给我时间，我能够把正确的概率提高到百分之八十以上。

　　柳姨就是之前给我煲粥的阿姨，她似乎跟楚奕枫很熟，但我什么也没问。

　　闲事莫管，至理名言。

　　自从那次我用从厨房偷来的刀割腕后，柳姨再也不让我进厨房，但，我知道这是那人的意思。

　　柳姨从不留在这里吃饭，她帮我做好饭菜后都要赶回去，说是要陪儿子，所以，我每次都是一个人享受一桌的素食大餐。

　　“小缇，你多吃点鸡蛋，净吃些素菜，营养不够。”，柳姨端着一碗鸡蛋羹走出来。

　　“你要走了？”，我朝着柳姨看了看。

　　“是啊。给，多吃点。”，柳姨边说边把一勺鸡蛋羹送到我碗里。

　　“小枫，你回来了？”

　　顺着柳姨的声音，我看到那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大门口看着我们。

　　“来，吃饭。”，柳姨把一碗盛好的饭递给那人。

　　“我吃过了。”，平淡的声音。

　　“哦，好。那小缇你吃，碗留着我晚上来洗。”，柳姨边说边拿起自己的包。

　　“不用，我自己洗。柳姨，你晚上不用过来，我不吃宵夜的。”

　　“好好好，那我走了。小枫，我走了。”

　　直到柳姨走出大门，那人都没吭声，只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什么。

　　我吃完饭洗完碗，正打算缩回沙发看书，见那人还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只好站在窗子那里欣赏窗外的美景，当吉他声响起后我才窝到沙发上。

　　我一直睡在沙发上，虽然我不喜欢软绵绵的沙发，但我总不能睡地上，所以只好将就着睡沙发。

　　想来真讽刺，一个月之前，那间传来吉他声的房间是我的囚室，而一个月后的现在，沙发又成了我的囚室。

　　虽然我不喜欢睡沙发，但我从不否认躺在沙发上看书绝对属于人生一大乐事。

　　只是，那间囚室里的吉他声却一直响到晚上。

　　第二天，我还没睡醒就隐约听到一阵吉他声。

　　自这日起，那人从早到晚都躲在那间囚室里弹吉他，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出来，吃完饭又接着关门弹吉他。

　　“小缇，你叫一下小枫吧。”

　　我看着柳姨没有作答。

　　这还是柳姨第一次让我叫那人吃饭，以前都是她叫，虽然她有好几次都欲言又止，但，她始终都没有开口，我不知道这次她为什么要我叫。

　　“你叫一下他，好吗？”

　　我哦了一声，刚想去敲那间囚室，却听到有人在敲大门。我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到方龄龄那熟悉的声音。

　　“楚奕枫，我知道你躲在里面，开门。”

　　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就站在原地没动。

　　“柳姨？你怎么在这？楚奕枫呢？”

　　门一打开，我就听见方龄龄那急切的声音，然后她往里面看了看。

　　当方龄龄看到站在那间囚室门口的我时，脸色顿时大变，气急败坏地指着我骂道：“白缇，你太不要脸了，走了还好意思回来？”

　　看着眼前这个妆容精致的漂亮女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实在想不通她和楚奕枫之间的事为什么非要扯上我呢？

　　再说，又不是我想回来，所以，我觉得她其实没搞懂这件事的关键。

　　哎，又是一个做事不抓本质问题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