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洌 御 玄》南宫墨

14、营救（1）

　　是夜，明月皎洁.
　　庭中的花开得鲜艳，枫叶隐于暮色中，融进一片热闹的气氛.
　　月华罩在西南角的二人身上，白衣胜雪，绯衣如霞.
　　眉间的淡然清远，绝世光华，震摄了轩颐涵.
　　酒宴散后，一众宾客被安排在“流水阁”中留宿.二层的独立楼榭，霎时热闹了起来.窗中映出的烛光盈盈地投在楼前的莲花池中，水面泛起粼粼波光.

　　弄剑和轻舞正从庭院中准备回房.走在通往”流水阁”的石桥上，月光将二人的影子投在水面，影影绰绰.
　　两人交谈着,并未看见迎面走来的人影.
　　“啊!”而耳边响起一声惊呼.轻舞抬眼,看到桥边一个娇小的身影,晃晃悠悠,眼看便要落入水中.一个箭步冲过去,揽住了那个娇小的身影.然而,似乎被什么力量一带,竟是与那人一天一同掼入水中.落水前一刻,轻舞并为看到那俏丽的小脸上闪过的一丝狡黠.
　　“咳咳.咳咳…..”轩颐涵不住地咳嗽,眼底却是掩不住的笑意.抬起头,眼波盈盈地望向轻舞:
　　“多谢公子相救.”被那眼神一盯,轻舞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呵呵,好说好说.”轻舞勉强道.
　　“请问公子尊姓大名?”轩颐涵不死心地追问.
　　“我叫轻…呃…秦枫.”轻舞差点说漏嘴,赶忙改口,随便编了个名字.转过头,看了一眼在旁边闷笑的弄剑,不禁朝她翻了个白眼.
　　“秦公子…你好!我叫轩颐涵.”转眼间轩颐涵已从地上一跃而起.冲轻舞抱拳道.
　　“轩公子,幸会幸会.”轻舞也抱拳回礼,心下暗道:”还真是不幸啊,一看就知道是个惹祸精.
　　而此时,轩颐涵正上下仔细打量着轻舞.
　　刚在宴席上相隔太远,看不清楚.此时看来,这秦公子虽比哥哥矮,但身形修长,一袭绯色锦袍更衬的肌肤如雪.鼻梁英挺,眼光温润如玉,清清淡淡,眉宇间有离尘的清远.手指纤细修长,竟似女人的手一般.如此完人真是难得一见.比起哥哥来,更添一丝柔和,堪称世间极品.虽说他身边那位白衣公子与他不相上下,但他的脸上总带着一股冷漠疏离,不似他这般亲近.轩颐涵不禁心花怒放.思忖着要不要把他抢回山庄.
　　轻舞看了看轩颐涵,她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弄得她一阵发冷.向弄剑靠过去,投给她一个无助的眼神.而弄剑早将一切看在眼里,不住低头闷笑.决计不帮她.等着看好戏.
　　“秦公子…”说话间,轩颐涵已是跨至轻舞身前,轻舞不禁向后一缩.瞪着眼看她,这丫头想干吗?!
　　“秦公子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公子想要什么，只要我轩颐涵有定当倾囊相赠.”
　　“呃…呵呵，秦枫什么都不缺.救人乃天经地意，轩公子不必客气.”
　　“我不是什么轩公子！叫我颐涵.实不相瞒，其实我是女儿身.若公子不嫌弃，颐涵愿跟在公子身边伺候公子以报救命之恩.”轩颐涵更欺近一步，大有扑上去的势头.突然话锋一转，语出惊人.
　　轻舞一阵恶寒，暗道“还不知道谁伺候谁呢”跳开一步苦笑道:
　　“既是如此，那还望轩小姐自重.秦枫告辞.”说着便拉着弄剑扬长而去.
　　“喂！秦枫…秦枫…”轻舞丝毫不理会身后的叫喊声，快步走回流水阁.
　　一进房间弄剑便再也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喂！笑够了没有！”轻舞怒斥.想起刚才的情景又是一阵发抖.
　　“哈哈！秦公子，'若是公子不嫌弃…'哈哈哈.”弄剑学着轩颐涵的口气，笑道.
　　轻舞“唰”地起身，狠狠瞪她一眼大步向隔间走去.
　　弄剑慢慢停住了笑，看着离去的背影.渐渐收敛了笑容.
　　走至窗边，向外看了看，已是过了亥时，差不多了.

　　待到轻舞休息后，弄剑一个人回到外间，坐在桌边喝茶，敛眉思索着.
　　忽闻得门外有唏嗍的脚步声.弄剑放下茶杯，敛眉，侧耳倾听.随即眼中一抹亮色乍起，眼眯成一条线.起身，打开门，一步跨出.
　　“啊.”门外有人低呼.
　　弄剑斜睨过去.并不作声.
　　“喂！你想吓死人啊！”看清眼前这张俊脸，紫衣女子轻抚胸口，嗔道.
　　“死丫头，我还没问你鬼鬼祟祟地躲在这干吗？你倒先怪起我来了.”弄剑没好气地道.
　　“……”一阵无语，抚琴低下头去.
　　“你不在锦楼好好呆着，跑这儿来干吗？”
　　“是那个南宫世子请我来的.本打算拒绝，但看到少主的字条就顺水推舟了.”
　　“你是说，南宫承雅请你来的？”弄剑有些诧异.凭珣王的势力，便是要请到宫中的歌伎舞伎也并非难事，何必专程跑到青楼去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他需要有人给他撑场面.尤其是要江湖上的人.”似是看出弄剑的疑惑，抚琴淡淡地道.
　　“江湖上的人？堂堂王侯世子，何须与江湖之人来往？”
　　“自是为了势力.朝中之人都是墙头草，哪边势力大就往哪边倒.而他或者说太子，则需要的是坚固的后盾.而江湖人的重情重意恰巧为他们所用.”
　　“原来如此.”弄剑轻喃.怪不得今日也来了不少江湖志士，甚至逸明山庄的少主.
　　“喂，你没事了吧？”弄剑转身，终于直视她，突然冒出来一句.
　　“什么？”抚琴狐疑道.
　　“咳…我是说阳沐彦.”
　　沉默半晌.抚琴倏地抬头:
　　“当然没事.只不过少了一个拌嘴的对象而已.”随即扯出一抹微笑.
　　“哦？最好是这样，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弄剑看着她，这丫头一点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行了行了.成天身份身份的，你累不累啊！”抚琴白她一眼.
　　弄剑突然哑然失笑.怎会不累？若是当初有的选择，决不会走上这一条路.忽又想起锦楼那个成天忙碌的身影.许多次都差点脱口而出那两个字，只是现在的身份，已经再也不可能成为那个整天追在他身后跑的小女孩了.费尽这么多波折才找到的人.满心以为相认了便可将一切都结束.而那个高高在上，一头银丝的人却告诉她，他决不会相信这个背负一身血债的冷面杀手，会是当初那个追在他身后叫“洛轩”哥哥的小女孩.走过这一段路，竟是遗失了本心.到底是宿命的可悲还是自己未曾把握？
　　看着眼前突然沉默的弄剑，抚琴不禁哀叹.那对倏然转为幽黑的眸子，任谁都无法触及的深沉.她不知道剑有怎样的过去.同样的，在风南任何人的过去都是禁忌.只有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他掌握她们的一切，任她们如木偶一般被操控.那是一生也无法逃脱的枷锁，永世的深渊.于是她尽力让自己活的快乐一点.然而命运的玩笑似乎总也不放过她.
　　吸吸鼻子，抚琴突然出声:
　　“好了，你快回去歇着吧，我也回去了.”
　　弄剑点点头，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并没有转身回屋.然而她看到她转身时，骤然暗下的眼睛.那一抹暗色，夺了眼中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