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地北双鲤鱼》夜读看剑

9、遥远的你

　　这天空，起床的时候还是阴云密布，转眼间便是碧空如洗，下一刻，天空又阴了下来，几片大大的乌云似乎要坠落下来，让双木不得不感慨这个国家天气的多变。而她的心情，在一定程度上，也是随着天气的变化而变化。
　　看着窗外的叶子落了又生，从金黄到嫩绿，想想自己来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踩着拖鞋走在走廊上，和擦肩而过的廊友打了招呼，回到了房间里，脑海里闪过很多出现又消失的脸。
　　人生也一样，上一刻还在并肩而行的人，下一刻转身便道了别，分道扬镳。
　　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知道，不管多么亲密，总是会有分别的那一刻，只不过，那一刻，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想到未来要跟你分别，我的心里竟有些不舍。
　　不知不觉，自己已经走下了楼，骑上了自己的自行车，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不知为何，自己居然想到了这句完全不搭调的首联，也许是因为心里那个小小的侠客梦暂时醒了过来。纵马天涯，拔剑生死，快意恩仇，这种打破规范的快感给了我们一个躲避的港湾，给了我们一点豪情，也给了我们一点再度面对生活的勇气。这也许就是侠客小说在高中的时候给我带来的一点东西。
　　当然，侠客小说也是高中写作文的时候，素材的极好来源之一，只是有时会被老师批评脱离实际罢了。
　　当时，自己看着一千二百字左右的方格稿纸的时候，总会觉得，写完一篇文章离自己，是那么远，那么远的事情，为了填满密密麻麻的方格，她总是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凑字数，比如引用名字特别长的著作，例如《自然哲学之数学原理》，比如写上特别长的名人名字，例如陀思妥耶夫斯基、车尔尼雪夫斯基之类的，这样做的后果就是高中舍友至今还能记得那本牛顿爵士的巨作的名字。当时为了告诉别人自己写这个并不是为了凑字数，她还特地去图书馆搬了这本大部头回宿舍，并对室友信誓旦旦地说要读完它。读了两三页之后实在读不下去，对里面的公式和推导实在是一窍不通，这书就成了一个合适的枕头。所幸，趴在上面睡觉的时候，口水没有滴在上面。
　　再后来，沉迷于读日本历史小说的她开始在作文里引用里面的故事，织田信长那个尾张大傻瓜的故事读起来总有种满满的中二之气，在父亲的灵位前投香，在今川义元进逼之前叫木下藤吉郎去买味噌，自己却在家里睡觉，但那时自己心里也烧着一团火啊，不愿意做一个终老尾张的大傻瓜，只想死在征战天下的路上。
　　那时候的天下，对于自己，就是所谓的高考吧，就是所谓的要超过前面的那个人吧。
　　现在，敲击几千个字词，对于自己，已经不算什么难事。但是偶尔翻出以前的作文，她还是会坐在角落里，边看边傻笑起来。
　　仰头看了看天空，今天管什么作业，管什么绩点，管什么死线，就让自己做一天纵马天涯的侠客也好。虽然□□无马，但是心中有马也足矣。
　　拍了拍身上白色的自行车，双木用力一蹬，车便飞了出去：
　　“小白，我们出发吧。”
　　身下的红色单车道在快速地后退，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在这个国度，骑自行车是一件非常方便的事。单车道像复杂的运河水系一样，可以将骑士带到任何一个地方。
　　“在那座的阴雨的小城里，我从未忘记你……”
　　“成都，带不走的，只有你……”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你会挽着我的衣袖……”
　　“我会把手揣进裤兜……”
　　不成调地哼着《成都》，双木脑海里却想着有一天，自己可以牵着她漫步在南国街头，看着远处的灯火明灭，然后看着她的侧脸，就这样走下去，就很好。
　　回到现实，自己能够握住的就有面前的车把。
　　“有人告诉我要把握住能把握的东西，可是我又能把握什么呢？”
　　面前的路标，指向不同的路口。
　　有时候，能把握的东西，之前走过的路都会告诉你答案。
　　看着路标许久，双木幽幽叹了口气，我们终究还是会错过的。因为我俩的路已经偏离太远了，相交之后，注定还是要各自走各自的远路。
　　选择，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做出选择的时候，所做的只是追寻脑海里的一个念头，签下一个名字，点击一下鼠标。做完选择的时候，我原本以为这只是很普通的一个时刻，没有想到的是，命运的轨迹就这样被扭转了。从此以后，你会遇到与之前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做出不同的选择。许多年后回首，人们也许会长叹一句自己随波逐流，身不由己。其实哪有这么多身不由己，都是自己所做的事积累出来的结果呵。
　　独自一个人坐在沙滩上，看着面前的海浪不断地翻卷上来，在湿润的沙滩上堆砌一圈一圈的白色泡沫，看周围的人玩耍嬉闹，看女骑士骑着马轻点沙滩，留下两行深深的马蹄印；看狗在海水里嬉戏，寻找着主人丢出的东西。闭上眼睛，想象面前有一叶小舟，在面前的浪花中浮沉着，一路飘摇地越过大洋，向着海的对面，你的所在。
　　我和你，隔着一个大洋，中间是无尽的万水千山。
　　“脚下虽有万水千山，却远不过对你的思念……”
　　“看过多少，月落日出，没有相同的一天……”
　　尽管我只是在难听地哼哼，但这歌声，也许可以飞过重洋，被你听到吧？
　　心里这样想着，于是发了一条朋友圈。
　　不一会儿，雨若发来了微信：
　　“你是想我了吗？”
　　“是。”
　　“嗯。”
　　“晚安。”
　　她放下了手机，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脑海里一片白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