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地北双鲤鱼》夜读看剑

11、麦田里的乌鸦

　　“双木，你不觉得这张画很压抑吗？”
　　“还好吧，用色挺明亮的。”
　　“我看不下去了，太压抑了。”
　　“这也许是一种明亮的绝望？”
　　是呢，不同的路径通向未知的远方，黑暗的乌鸦盘旋在天空之上，预示着悲剧性的结局。于是，画完《树根》之后，梵高在麦田里终结了自己仅仅三十七岁的生命。
　　她和同学曾经谈过，其实梵高的画到他临死之前都是还是在进步的状态，如果他多活几年，世人也许能看到他的画大成的那一天。可惜，有些事情，只是如果。也许，有些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像流星一样，闪过天际，给世人留下惊艳的那一瞬间。
　　独自一人看着梵高《麦田里的乌鸦》，双木脸上强行咧起了一个笑容。这几个月来，她都没有笑过。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在让自己的躯体在那个几平米的小房间里，一点一点，丧失原有的活力，然后让一个朽烂的灵魂，在这个腐烂的身体里，制造出所谓的文字垃圾。
　　每天起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脏乱，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眼睛里尽是死鱼般的绝望。她很厌恶这样的自己，想要改变，却无能为力。
　　捏了捏肚子上厚厚的一层赘肉，双木又吃了一大口蓝莓酸奶雪糕，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听着《M》，伏案疾书起来。
　　“有一根木头，顺着河流漂下，来到了这个世界上。食物和水，让这根木头越来越长。”这是《丧人之书》的开头。
　　“有人拿起了小刀，开始把木头削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渐渐地，木头有了一定的形状。那个人看着手中的木头，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于是继续削了下去。”
　　“削着削着，这木头竟有了些灵性，会自己按着那人的想法，把自己削成那人想要的模样。”
　　“那个人微笑着看着木头按着自己所想的走下去。但是，渐渐地，他发现，这块木头失控了，于是拿起了小刀，逼向了木头……”
　　写到这里，她丢下了手中的笔。那个魔鬼，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着，咆哮着，让她组织不了自己的思路。
　　“你这个蠢货，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以后怎么在社会上生存？”
　　“你这种人，以后到社会上就知道错了！”
　　“你这种人，迟早要失败的。”
　　“像你这种不听话的人，哼哼，迟早会失败的。”
　　“你再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再这样下去，你会一事无成。”
　　“听我的话那么难吗？照我说的做那么难吗？”
　　“你看看隔壁家的孩子啊……”
　　“别提了，好吗？”
　　“我就说说怎么了？现在的孩子怎么那么脆弱？”
　　“说出的话都会有影响的。”她软弱无力地回应。
　　“哎？我就随便说说，你怎么想那么多？”
　　失败，失败，失败，这是魔鬼给她下的定义。
　　心里的魔鬼大笑着，脸上带着高傲、嘲讽、不屑和快意的情绪。
　　“医生，我的抑郁症程度到底怎样？”
　　“其实不算很严重，但是你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
　　“那严重的话，会是怎样的？”
　　“你试过连举起手都要花上半天吗？”
　　“没有。”
　　“你试过连迈开腿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要用上半个小时吗？”
　　“没有。”双木摇头。
　　“你试过自己一个人缩在一个上下四方皆是黑暗的小房间里吗？”
　　“我的房间四面来风，一吹就倒，屋外有些野草。”
　　“那你还算好了。”
　　“四野一片荒芜，上面有光。”
　　“你知道吗？即使有轻度抑郁的人也会自杀哦。”
　　“是吗？”看着面前蓝色的河水，双木咧起了一个微笑。
　　“这也是就是一瞬间的冲动。”
　　真想试下自杀的感觉呢，于是，她跳了下去。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