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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南老板 ...

  •   无论谁看到这个人,都忍不住会多看几眼的。这样的人当然是个女人,一个不很年轻却很特别的女人。
      她的特别不是因为她的美丽,也不是因为她的风姿绰约。真正美丽而风姿绰约的女人,虽然少见,但安在好歹见过几个,不致于让他这样无礼的行注目礼。
      她之所以特别是因为她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清。
      那是一种孤寂萧索的美感,很毁灭性的感觉;将美丽释放于黑夜的前一刻,做最后惊鸿一瞥的诱惑,然后终告消失,留给眷恋的人无限追思与失落怅惘的美。
      她身穿一件雅致柔软的中式月白罩衫,质料高贵,手工精致,那张古典的瓜子脸上未着半点脂粉,一头比丝绸更柔顺的青丝在脑后挽成一个优雅的髻,用一只简单的碧玉簪绾住,只留几丝秀发飘在两鬓,增添几分闲逸古雅的味道,
      一般来说,气质冷清的女人看起来多有性冷感之嫌。而她却不,当安在看到她走过来的时候,感觉到小腹间一股火焰腾地燃烧起来,炙人的灼热几乎让他觉得某个地方涨得隐隐发疼。安在在女人面前从没有这样失态过,而令他失态的女人却好似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与他擦身而过,只留下几缕若有若无的清淡香气。那种无视,不是女人的故作姿态和矜持,而是一种世间万物于我若无物的漠视,一种真正的发自内心的骄傲。已经骄傲得不需要用任何形式来表达的骄傲。
      安在的自信心受到空前的打击,刚才还沸腾的热血霎时降至冰点,冰火两极的滋味,不亚于有名的冰火九重天。他有一种追上去摇着她肩膀,告诉她自己是谁的冲动。还好,最后一丝理智制止了这种愚蠢的行为。
      就在短短的天人交战间,佳人芳踪已渺。安在只能将满腹怨气发在别处:“这是什么破地方,怎么连个迎宾都没有!”
      才说着,又一个人从木楼里快步出来,不过这次出来的却是个男人,穿着中式的白衫黑裤,而且他脸上挂着诚恳温和的笑。这种笑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结果,它表达着主人谦卑的效劳之心。
      “先生,有什么需要吗?”来的是个服务生,胸前别着精致的铭牌,上面写着“No.3”,他脸上的潜台词是,我观察了您很长时间,发现您呆站在这里不进不出,显然是需要帮助,所以我才出现在您的面前。
      “刚才过去的是谁?”安在顺手递过去几张红色的大钞。
      “我们不能透露客人的资料。”3号服务生看了一眼钞票,委婉地拒绝。
      “我想你不会让一个被爱慕冲昏头脑的痴心人失望吧?”安在声情并茂地调侃,并为那些钞票增加着厚度。
      服务生有点犹豫,安在微笑着又添上一叠。
      “她叫南雅,是俱乐部老总南风的表姐。”服务生取过钞票,迅速而熟练的藏在袖里。接着又神秘兮兮地劝告:“如果您想追求她的话,最好还是知难而退吧,一位沙漠王子为她放弃了王位,她却连眼角都没有扫过他一次。这女人没有心,她对男人来说是个灾难。”
      “谢谢忠告。”安在风度翩翩地一颌首,拿出雪茄匣,拈出一根,在鳄鱼皮的匣面上轻顿几下,叼在嘴上,再掏出打火机。“我想自己到处转转。”
      服务生识趣的退到一旁。安在走了几步,侧头点火,眼角余光从金质打火机光滑的壳面望过去,背后的服务生嘴角咧出一丝冷笑,既像鄙夷又像嘲讽。
      “狗眼看人低!”安在心里莫名的扬起一阵无名火,重重的合上盖子,打火机发出一声“叮咛”的脆响。“不就是个俱乐部吗!”
      ※※※※※※※※※※※※※※※※※※※※※※※※※※※※※※
      这栋被外间称为山顶道十七号俱乐部的木楼并不像寻常俱乐部一样,到处都是金光闪闪的标识,到处都有人在炫耀美色,到处都有异体受精……这里很安静,至少在安在走进来时是这样。
      宽阔的厅房里,地板由一种奇怪的六角形金黄色的木块拼接而成,整个大厅只摆放了几组古色古香的半旧木椅,看上去疏阔简约。空气中有一股特殊的气息,那是好酒、上等烟草,混合着女人身上的脂粉香、男人身上的皮革味组成的味道,日久年深侵入建筑物的每一个角落,与它成为一体,就算屋中暂时没有聚会,安在仍然能够感觉出它的存在。
      在屋子的一角搁着一只二尺来高的景泰蓝花瓶,内插几枝疏淡的梅花。花瓶旁却支着架钢琴,一个人坐在后面,如水般音符在他手下缓缓流淌,平和中带着淡淡的惆怅,侧耳细听居然是《Somewhere In Time》(时光倒流七十年)安在抬眼望去,钢琴上面宝蓝磁盘里有一株水仙,正是含苞欲放,那挺拔的叶子青翠欲滴,几个洁白的花苞傲然其上,正正的挡住演奏者的面容。
      安在索性坐下来,等候有人上来招呼。出人意料的是,曲目都已接近尾声,还是没有一个人出来搭理他。难道钱多到一定程度的人都脑子进了水,花那么大代价到这种冷冷清清的地方来当会员,只为了听首钢琴曲?这曲子弹得也马马虎虎嘛。
      正胡思乱想,一曲告终,演奏者从琴凳上站起来。他年纪还很轻,皮肤很白很细腻,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傲气,薄薄的嘴唇轮廓很精致,眼睛黑得发蓝,眼神辽远,孤寂,如同夜空中闪耀的寒星。
      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安在苦苦思索。这个人却好像没发现厅中多了个安在,径自向一扇门走去。
      他的面容与那位叫南雅的女人有几分相似!安在恍然大悟:“南风?”
      那人已经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闻言停了一停,并不回头,继续扬长而去。留下瞠目结舌的安在独坐厅中。
      安在终于知道那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他之所以对这个人感到熟悉,不仅仅因为他的面容像南雅,更重要的是他的气质像莫禅,他那冷酷骄傲的表情,雍容高贵的气度,甚至连目中无人的姿态都和莫禅完全一样。虽然他远比莫禅苍白得多,面目轮廓也远比莫禅柔弱,可是他整个人看起来,却像是莫禅的弟弟。
      有这样做生意的老板吗?!安在出离了愤怒,很想扬声高喊:“这里还有喘气的吗?给我出来一个!”无奈他是一个很有教养的人,硬生生地把这股气憋了回去。低调,低调,是来查案的,不是来消费的,越没人搭理越好。首要任务是找到他们的账簿,核查“赛壬之歌”的销售记录,看能不能找出点和陶江有关的线索。
      围着木楼转了三圈,又在楼里上上下下折腾了数次之后,安在发现了一件怪事,这个位于山顶道十七号号称是俱乐部的地方,居然没有任何娱乐设施。回字形结构的小楼,除了楼下正面三间联通作为厅堂外,其它的房间全部象学校宿舍一样分为小间,门口以木回廊相通。回廊严格按照天井的形状,建成一个标准的四方形。
      从上面俯瞰,一楼二楼的回廊,位置就相当于“回”字中间的那个小“口”的边框,以回廊为界,中间是天井,天井由一种奇怪的石材铺就,看起来它比汉白玉更洁白,凝脂般细腻温润,上面雕刻着精致的花纹,由于岁月的缘故,花纹微微有些磨蚀。天井正中有一口同样材质石料修砌的古井,上面盖着盖,那盖子看来久已未有人动,长满了斑驳的青苔。回廊外面是宿舍似的房间,每一面三间,算起来楼上共有九间,楼下共有六间,合计十五间。
      除了闭着门的四间房间,安在将其余的房间逛了个遍。
      这些房间的布置都大体相同,屋子里每样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精品。喝茶的杯子是用官窑精品,装果物蜜饯的盘子,是用白玉雕成,在这些房间的墙上都挂的书画,安在只认识两三幅,一幅是吴道子的人物,一幅是韩干的马,还有一幅是落款王羲之的条幅。看得出来这些书画全是真迹。
      那会员们在这里玩什么呢?开茶水联欢会么?就算是开联欢会,连个助兴的美女服务生都没有,开个什么劲啊?安在觉得很困惑。困惑的结果让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决定进入那些闭着门的房间去看看。
      安在选择了左边第三间的那道门。安在试着推了推,门闭得很紧,犹如一个坚贞的处女,坚决地排拒一切入侵。安在礼貌地敲门:“有人在吗?”没反应。继续敲,仍然没反应。
      没反应就是默许。
      老式门闩对一个侦探并没有任何阻挡作用,安在从掏出工具到闪身而入,总共没用五秒。他很满意自己的开锁水平,甚至有点洋洋得意,但打量一下四周,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南风正坐在一张书桌后面冷冷地瞪着他。
      “我只是很好奇这门里面有什么。”安在不怕死地向那双冷得冰死人的眼睛微笑,表情很无辜。
      南风对于这种混账解释既不惊讶也不愤怒,只是将他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反问:“阁下是女人?”
      安在摸摸自己的喉结:“好像不是。”
      “好奇是女人用的理由。我希望你能给我个男人的解释。”南风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说话缓慢而果决,有一种奇异的说服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弥补了他轮廓柔美所造成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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