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全】 ...

  •   世界那么大,每个人都渺小而脆弱,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想会想要同伴。
      “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你有病吧。”
      周朗一脸嫌弃的回应绝了徐白的交友请求。
      徐白承认自己的自私,可是人一生就自私那么一回,应该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周朗承认,酒真的不是个好东西,喝多了会出事儿。就为了甩掉一个迷妹的穷追不舍,就因为那一次喝猛了,他在酒吧当众吻了一个男人,仅仅是因为对方正好在他最顺嘴的地方。
      “所以你就把他领回来了?”
      来自合租好友秦送的质问。
      “他亲的我。他得对我负责。”
      徐白代替周朗回答了。
      “你闭嘴。”
      周朗不耐烦的怼了他一句。
      徐白瞪着圆圆的眼睛,略显得意的笑着撇了撇嘴。
      秦送打量着徐白,他抱着膝窝在沙发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表情,在这间绝对可以称之为脏乱差的屋子里,他就像一只走失宠物,还是一只不认生的走失宠物。
      “怎么办?”
      “别问我,你自己领回来的。”
      “我喝多了。”
      “该。让你再喝多。”
      周朗和秦送咬牙切齿的低声私语着,徐白则自故自的四下张望,问道:“今晚我睡哪儿?”
      “沙发!”周朗和秦送异口同声的给出了答案。
      徐白一副受到了伤害的表情,极不情愿的伸手拍掉了沙发上残留的薯片屑,推开了胡乱扔在沙发背上的脏衣服,给自己腾出了一块儿容身之地。
      “我们点点儿夜宵吧,我饿了。”
      说着,他又满血复活的笑了起来。
      周朗半张着嘴望着他,眨了眨眼睛,他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怎么就让他碰到了这么个货。
      口腹之欲总是能收买缺粮的,半夜12点多,一饭桌的夜宵,烧烤、汉堡、披萨。
      “你把他领回来太明智了。”
      秦送说着话,眼神几乎没有离开过饭桌。
      “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大哥,咱们多久没沾过肉腥儿了。”
      周朗只觉得脑仁儿疼,平白无故领回来一个傻白甜,室友又是个有奶便是娘的货色,这到底是走的哪个背字儿。
      徐白嘴上喊着饿,可也没怎么吃,只是傻傻地坐在饭桌前看着秦送和周朗吃,然后时不时的捂着嘴偷乐。
      事实证明,对于无产阶级来说,万恶的资产阶级敌人太强大,太难对付。
      周朗和秦送是发小,北漂许多年了,周朗在酒吧助唱,秦送在做房产中介,他们只是万千普通人中的两个,为生活忙碌,为理想拼命。
      “今天房东来收房租,我给他了。”
      徐白说着欢快的把收条塞进了周朗手里,白纸黑字,写明了是徐白交的房租。周朗和秦送当场就傻了,交房租对于他们来说是一场和房东的拉锯战,周朗特意大白天不睡觉跑到麦当劳发呆就是为了躲房东,却不曾想徐白把房租交了,还捎带着把水电物业费也交了。
      “你到底想干吗?”
      “我们做朋友吧。”徐白忽闪忽闪的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可周朗只想把他扔出去。
      秦送拽了拽周朗的衣摆,捂着嘴压低了声音在周朗耳边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这个月没开单,我俩不卖身是铁定交不起房租的。打败资产阶级敌人的唯一方法,就是做他们朋友、占他们便宜。”
      “来来来小白,秦送哥哥陪你一起看动画片儿啊。”
      秦送完全一副市侩地嘴脸,搂着徐白的肩就把他拉去看电视了。
      “所以我可以搬进来住了吗?”
      徐白转头天真的问周朗。
      “你还上脸了是吧。”
      “我交了房租啊。”徐白一副委屈的样子。
      周朗被噎的哑口无言,已经快要原地爆炸了。
      来路不明,莫名其妙,脑子有病。周朗给徐白下了定论。
      奈何兜儿里没钱,加上眼前这货死赖着不走,周朗除了摔门睡觉,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接下来的几天,周朗都没有给徐白好脸色。
      “你俩就一个大灰狼,一个小白兔。”秦送给周朗和徐白下了定义。
      秦送到越来越喜欢徐白的存了。自从他来了,伙食改善了,脏衣服都洗白白了,家庭卫生都能发小红花了,总之秦送就觉得是捡到宝了。
      每天,徐白都会跟着周朗去上班,周朗在台上唱,他就坐在台下听。起初周朗很烦他,可是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周朗是酒吧里的明星,好多泡吧的女孩儿都追在他后边儿,可他却不喜欢跟这些人打交道。他在酒吧助唱是为了讨生活,也是因为唱歌是他的梦想。周朗一直觉得只有音乐的世界才是最纯净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多少显得有些孤僻。
      “你为什以老是愁眉苦脸的?”
      徐白问周朗,周朗也不搭理他,自己躺在沙发上玩儿着手机。
      徐白用手指把周朗的嘴角推了上去,同时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sweet smile”
      然而,上扬的嘴角配上周朗怒瞪的眼睛,完全成了一个狰狞表情。
      “你信不信我撕了你。”
      徐白立马收回了手,昂起脖子越过沙发,向饭桌前正在拨橘子吃的秦送投去了委屈的目光。
      秦送一边嚼着橘子,一边说,“乖啊,你别招他。他就一愤怒的青年。别难过啊,秦送哥哥给你笑一个。”说着,秦送咧开了嘴。
      徐白乐的笑开了,露出了两排大白牙。
      周朗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俩,整间屋子的智商已经被他俩荼毒成了负数。有时周朗觉得秦送就像个慈母,徐白就是那个被慈母养坏了的傻儿子。
      徐白从哪里来,是什么人,以前是做什么的。周朗开始思考这些正常人都会思考的问题,第一次遇见他是在酒吧,他追到后台要跟他交朋友,然后就是那个乌龙的吻,周朗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徐白就出现了那么顺嘴的地方。
      “你家里人知道你住这儿吗?”
      周朗的问题让徐白瞬间安静了几秒,仅仅是几秒,随后他就又东西南北的扯开了,却始终没有回答周朗。
      从那天起,周朗开始留意徐白的日常,他一向喜欢独着,就算和秦送一起住,也不关注他。可就是这么怪,徐白谜一样的存在让他越来越在意,越在意就越关注,甚至关注到开始偷窥他的一举一动。
      因为晚上上班,所以周朗白天多半都在家睡觉,秦送去上班了,客厅里只剩下徐白一个人,周朗偷偷的从房间的门缝里观察他。
      一个人的徐白安安静静的窝在沙发里,他包里有一个笔记本,里面也不知道写了什么,他没事儿就会拿出来看,要不就往里写点儿什么。
      “我想学喝酒。”
      徐白时不时的突发奇想,会让周朗和秦送不知所措。
      “你不会喝酒?”秦送问。
      徐白诚实的点着头。
      “他见天儿的跟你去酒吧,不会都喝果汁儿吧?”
      “偶尔也喝可乐。”
      秦送从周朗口中得到答案后,除了脱力扶额之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第二天,秦送带着两瓶红酒回来了,特意等到周朗和徐白从酒吧回来,三人坐在客厅里喝了起来。
      “你这酒不会是三无产品吧?”
      周朗拿着酒瓶仔细端详,秦送一脸不乐意的抢过来。
      “什么叫三无产品。我可是选了门口小卖部里最贵的,哥们儿没那么抠儿。”
      秦送和周朗前一天就合计好了,周朗始终觉得徐白身份可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他灌醉,套他实话。
      计划经行的非常顺利,徐白喝了半杯就懵了,他属于酒品不错的,不吵不闹,反应还慢,正好合适套话。
      周朗拍了拍徐白,他愣愣的转过头望过来,目光有点散,没什么焦点,周朗确定他醉了。
      “你干吗呢?
      周朗还没开始问,秦送已经开始翻徐白的双肩包了,徐白也没有行李,随身的只有这么个包,穿的用的都是搬进来之后买的,所以要说找线索,也只有翻包儿了。
      “找线索啊,这不最直接么。”
      秦送也不管周朗,反正这碴儿是他提出来的,自己就是配合他,要真有什么不妥当的也都是周朗的错。
      周朗见管不了秦送,只好转头继续问徐白。
      “你家在哪儿啊?”
      徐白捧着个茶杯,里面还剩小半杯酒,傻傻的笑了半分钟,带着一脸娇羞的回答道,“我没有家。”
      “你家里人呢?”
      “我没有家里人。”
      徐白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散了,两眼直直的看着周朗的方向,可眼睛里却并没有周朗的影子。
      “徐白是透明的,没有人会记得,我不是徐白……我是徐白。“那是空洞的让人心疼的眼睛,仿佛生命中不存在任何希望。
      周朗看他是醉的太厉害了,已经语无伦次了。
      秦送拍了拍周朗,“钱包,笔记本儿,学生证儿,电话。没了。……钱包里有五千块钱、身份证儿和一张卡。”秦送说着又翻了学生证,“唉唉,小白同学是学霸啊。医学院研究生。”
      周朗急忙拿过来看,确实是医学院的。
      “咱们连房租都交不起,人家医学院研究生。你说这就同人不同命呢。”秦送无奈的发着牢骚,一副了然的神情对周朗说,“我看啊,也别好奇了。小白同学啊,多半是个富二代,学习压力大了,和家里吵架离家出走,到我们这儿体验生活来了。”
      周朗看了看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的徐白,似乎也接受了秦送的分析,可心里还是有一样东西很在意,就是那个笔记本。
      徐白总是时不时的会拿出来看,而且每次看的时候,都仿佛变了一个人,沉静、释然还有……悲伤。
      周朗不像秦送那么冲动,翻别人的包已经是很过份的事了,更何况去看别人的笔记本,那不跟偷看日记似的没道德。
      “这什么啊?”
      下一分钟,秦送就彻底成了周朗心想的那个没道德的人,他正翻着徐白的笔记。
      周朗啧了一声抢了过来,皱着眉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品啊。”
      秦送一听急了,嚷嚷道:“你怎么还倒打一耙啊。是谁非要弄清楚他是什么人的?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不管小白什么来历,他就是杀人犯,我也拿他当朋友。”
      周朗看秦送起身回屋了,客厅里只剩他和醉的不省人事的徐白。其实秦送说的没错,何必去刨根问底,回头想想徐白自从出现就没给他们带来过什么麻烦,反而帮他们解决了不少麻烦,而且就他这小白兔似的个性,就算是闯祸也难闯出什么大祸。
      第二天,徐白领教到了什么是宿醉。头疼的像有人用锤子砸他头顶星儿似的,连稍大一点的声响都不能听,周朗看他窝在沙发上怪可怜的,就让他睡到自己屋里去了。
      结果,睡到中午,还发起烧来了。
      “徐白,你可真弱。宿醉还能发烧。”
      周朗一边埋怨,一边手里没停下给徐白拧条冷毛巾降温。
      徐白平时活泼的不像话,这会儿到是老实的很,烧的迷迷糊糊,惨惨的笑了笑。
      “还难受吗?我再给你倒水?”
      “别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个骗子。”
      周朗迟疑了一下,也没再细想,全当他是烧糊涂说糊话。

      某个星期二的晚上,秦送正吃着徐白给他留的晚饭,周朗黑着脸回到家,徐白跟在他身后,进门之后怯怯的站在门边,连坐都不敢坐。周朗三五不时的发脾气已经不是稀罕事了,徐白时常有脑没脑的往他枪口上撞也不新鲜,可是这个阵势秦送还是头一回见。
      “这又怎么了?昨儿不还好好的吗?”秦送一边嚼着饭,一边问道。
      “你自己问他。”
      面对周朗这气劲儿,秦送缓解似的说道:“这位伯母,你们家儿子干么了,你气成这样。……唉你俩昨天还挺好的呀。你把你那存歌的MP3送他了,不到24个小时,就闹掰了?”
      周朗是真生气了,脱了外衣狠狠的摔在了沙发上,从兜儿里掏出一个白色的药瓶,重重的放到秦送面前,转眼瞪向徐白。
      “他在酒吧想要吃这玩意儿。我当时在台上看到,快把我气疯了。”
      秦送放下了饭碗,神情也变的凝重了起来。
      “小白,这药谁给你的?”
      徐白不回答,低下头瞥向了一边。
      “洒吧这种地方什么人都有,他们看你单纯就拿这些药来毁你。你能不能长点儿脑啊。”
      “这不是。”徐白小声的回应着周朗。
      “那这是什么?维他命啊?”周朗一下子又火了起来。
      秦送拉了拉他,让他坐下,转身把徐白拉到饭桌前,让他也坐下。
      “行了,不说了。这药以后不许碰,知道吗?”
      徐白抬头看着秦送,他从没见过秦送像现在这么严肃,些许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周朗拿起药瓶拉着徐白进了厕所,把药瓶塞进他里,用下巴指了指抽水马桶,说道:“自己倒了。”
      徐白握着手里的药瓶,转头看了看身边一脸怒气的周朗,咬着嘴唇低下了头,把瓶子里的白色药片全倒进了抽水马桶冲走了。
      “冲掉了。”说着,他笑了起来,露出了两排大白牙。
      周朗气没消,根本不想理他,转身就回房了。
      徐白的笑容散了,轻轻的蹙了蹙眉,露出了周朗和秦送从没看到过的凄然。
      那晚,三个人都没睡。
      本来周朗已经让徐白搬到自己屋里睡了,可那晚他把他关在了门外。
      半夜,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偷偷开门看徐白睡了没,看到月光下徐白独自坐在沙发上,听着他送他的存着他的歌的MP3,很安静,安静的好像不是真实存在一样。
      月光很温柔的笼在他周围,他白白净净的脸宠上透着孤独和凄凉。
      周朗在那一刹那觉得心头揪痛,这样的徐白让他心疼,不闹腾、不欢脱,完全是另一个人,另一个徐白。
      不知是不是因为前晚的原因,第二天周朗没有不理徐白,虽然徐白还是有些怯生生的怕他还在生气。
      秦送见他俩没事儿,总算放心去上班了。
      自从那晚之后,徐白就不像以前那么有精神,有时他还没等周朗出门上班已经睡了。
      然而,周朗还没来得急去关心徐白,另一件事的发生让他真的怒了。
      “是不是你把我的歌给别人听了?”
      “他们给你回信了?”
      徐白高兴的差点蹦起来,秦送一脸懵相的看着他俩,明显周朗是要发飙的节奏。
      “真的是你。”
      周朗说着深深的沉了一口气,秦送拦都拦不住,徐白兴冲冲的说道:“你的歌那么好听,我一个人听多浪费啊。我听说可以自主出唱片儿,我就把你的歌寄给了几家唱片公司,没想到真的给你回信儿了,太好了。”
      “谁让你多事了。”
      周朗几乎是用吼的,徐白被他吓的一激灵,秦送无奈的摇了摇头,关掉了电视,起身想要缓解一下气氛,可他还没站直,周朗已经爆发了。
      “你以为你是谁,对你好点儿,你就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你怎么了?出唱片不好吗?”
      徐白第一次反驳了周朗,秦送到是有点儿没想到,不过他是知道周朗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的,见过鬼谁还能不怕黑。
      “小白,这事儿你就让他自己去处理吧。”
      徐白有些不服气,“他录了那么多歌,在酒吧也不唱,给我一个人听多浪费啊。”
      “给谁听我乐意。你不爱你别听。”
      “我就是想给你出张唱片儿,我又没说不爱听你的歌。你这人怎么总是喜欢把事情往坏的地方想呢,有些人一辈子默默无闻,死了都不见得有人记得,你有这么好的才华,为什么不让人知道呢?”
      徐白越说越激动,秦送拦都拦不住,他实在是怕周朗脾气上来了会打人。
      “小白小白,冷静点儿。……周朗不是不想出唱片,他前几年动过心思,结果被人给骗了。而且我们也没钱自主出唱片啊。”
      “我有钱。”徐白说着从包里拿出了那张银行卡。
      秦送真是服了徐白了,也不知他是真不懂得看眼色,还是太天真。
      周朗看着徐白亮亮的眼睛,干净的笑容,原本这都是他喜欢的,可是现在却变的很扭曲,很丑恶,那样的眼睛,那样的笑容仿佛都在嘲笑他。
      “有钱了不起吗?你们这些富二代什么都钱钱钱。我的歌你根本不配听。”
      周朗说着就要抢徐白手里的MP3,秦送看他们都掐上了干紧上来劝,三个人就这么拉扯在了一起,不知哪一会儿,徐白手上脱了力,整个人倒在周朗怀里没了知觉。
      “这…这怎么了,这是……”
      秦送慌了。周朗也懵了。
      他俩都注意到了这些日子徐白有些不对劲儿,脸色不好,有时候走路还有点飘,以前那么精神的徐白,一下子像是霜打的茄子,整天窝在沙发里听着歌发呆。
      秦送叫了好一会儿,徐白也没有醒,周朗实在觉得不对劲,干忙让秦送下楼叫出租把徐白送进了医院。
      医院的走廊里,周朗和秦送并排坐着发着呆,在来医院的车上,徐白始终没有醒来,周朗从没那么害怕过。
      “他的包呢?”周朗突然问秦送。
      秦送愣了一下,忙从身边拿起徐白的包递给他。
      周朗管不了这么多了,他拿出徐白的那个笔记本,翻开来看,他总觉得徐白一定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一、做另一个徐白
      二、和周朗做朋友
      三、学会喝酒
      四、给周朗出唱片
      最后一条的墨迹和之前的相比新很多,明显是最近才写上去的。
      “这都什么呀?”秦送看的莫名其妙的,问道。
      周朗有很不好的预感,他开始回想,回想这五个月来的每一天,和他们在一起的徐白,独自一个人的徐白,他偷偷看到的徐白,他看不到的徐白……
      “那瓶药……”
      “啊?”秦送一头雾水,“什么药?”
      周朗脸色越来越白,呼吸也越来越局促。
      “那瓶药……他才来的时候我好像看他吃过。”
      秦送好像也明白了什么,“你……你确定你没记错?”
      “我记不清了。”
      周朗恍惚了起来,如果那瓶药真的是徐白晕倒的原因,那么那个时候自己逼他倒掉……
      不敢再往下想,越想越觉得可怕。说不定,说不定徐白只是太激动,所以血压冲上脑晕了。
      “GBM,星形胶质母细胞瘤。”
      医生的话让周朗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那是什么,他根本听不懂。“什么?……星什么……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恶性脑瘤。……这张卡片应该是他自己做的,上面写的很清楚,还有他主治医生的名字和电话。”医生说着,把一张手写的卡片放到了周朗和秦送面前。
      恶性脑瘤之后的话,周朗一句也没有听见。他和秦送冒充徐白的家人,向医生寻问情况,结果却是一个晴天霹雳。
      “他自己做的?”秦送比周朗冷静一些。
      医生点了点头,“我想,他为了方便急救的医生知道他的情况,所以才随身带着。…我们已经打过电话给他的主治医生了,大半年前已经确诊了病情,病人很清楚他自己的情况。由于病灶的位置,无法实施手术,所以只能靠药物来维持,但是,也只是拖延时间。”
      周朗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徐白站在走廊的另一头,长长的走廊只有他们俩,许久,谁也不说话。徐白暗淡的眼睛里含着满满的眼泪,脸上充满了歉意。
      周朗快步向他走了过去,狠狠的把他的包砸在他面前,徐白吓的混身一怔,周朗满眼通红的瞪着他。
      “你到底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平凡的人,平凡的生活,没有波澜,这样很好。
      没有徐白的房子,周朗忽然觉得,原来除了他这个人和他的包之外,他并不曾留下什么,阳台上晒着的衣服并没有太多关于他的记忆,他一直窝着沙发也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显得太过空荡荡。
      从医院回来后,秦送没有和他说话,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晚,周朗没有去酒吧,也没有回他自己的卧室,而是睡在了沙发上。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客厅是么的巨大而空洞,月亮的光很冷,透过窗户照进来。
      白天房东来过。
      “上回来收房租,那白白净净的小伙子呢?可招人喜欢了,我才跟他说两句话,就就害羞的跟什么似的,那脸都红到耳朵根儿了。”
      “我不认识。”
      房东阿姨说的眉飞色舞,周朗冷冷的关上了门,他不认识,房东说的那个徐白他不认识。
      半夜,秦送听到了客厅里的动静,周朗出门了。
      晚上的医院有点可怕,长长的走道好像没有尽头,徐白不在病房,护士说看到他在休息室。
      医院的休息室里没有开灯,月光透过窗照进来,徐白抱着膝窝在小小的单人沙发上,听着MP3里的歌,望着窗外。
      周朗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走进去,在他身后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小小的休息里很安静。
      “从小,我就没有什么朋友。”徐白迎着月光,露出浅浅的微笑,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高中毕业前,父母因为车祸去逝了,我们家本来也没有什么亲戚,从那天起我就成了一个人。不善交际,没有朋友,总是在别人的视线之外。看到CT片上那一小块儿阴影,我挺平静的,就像平时上课一样。回到学校的时候,没有人留意到我请了半天假。晚上回到家,家特别静、特别空,我在客厅坐了很久,我忽然很害怕,害怕我死在家里,没人发现。……一个人死了,没有人记得,那他到底算不算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我听人说,有很多得了绝症的人,会给自己列一张心愿单,我也试着列,可是我想了很久很久,一条也写不出来,原来,我是一个连愿望都没有的人。……我去了酒吧,因为那儿很热闹。我看到你在台上唱歌,原来被人瞩目的人是那么闪亮的。把那个胆小的徐白藏起来,因为没有人会喜欢他,也没有人会在意他。做另一个徐白,能让别人喜欢的徐白,这就是我的第一个愿望。然后,交一个朋友。……第一次和你说话的时候,我紧张的声音都在发抖,手也是冰冷的,还好你没有发现。我卖了房子,厚着脸皮住到你们家,和你们在一起很开心,开心到差点就忘了自己快要死了。 ……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可一辈子就自私这么一次,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对吗。”
      周朗把哭声咽在喉咙里,眼睛很烫,眼泪管不住的涌出来,胸口憋的生疼。
      “大灰狼,出唱片吧,哪怕就一张。”
      那是周朗最后一次听到徐白的声音。
      隔天,徐白消失了,就像他的出现一样。
      他只留下了那张银行卡和一张字条。
      『对不起。
      希望我的自私,没有给你们带来太大的伤害。
      秦送哥,大灰狼,sweet smile。
      小白兔很高兴认识了你们。
      我去周游世界了。
      不会再见了。』

      ——End——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