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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饕餮(4) ...

  •   这该是狮子和兔子的一场厮杀。

      明明实力风马牛不相及——小兔子的所有行为,在威武强大的狮子看来,都是无用举措,被吃前的垂死挣扎。

      不如洗干净了,乖乖等着被吃。

      可是兔子不这么认为。她是一只很有战斗力的小兔子,欲与天公试比高。

      平常用来吃草啃胡萝卜的小兔牙使劲咬在狮子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啊……好硬!

      毛茸茸的兔子一双眼里噙满泪水……她不仅没能对狮子造成实质性伤害,反而差点把她本就不多的小牙齿嘣掉了。

      狮子每天在草原上经历日晒雨淋,面对兔子的反抗,简直就跟过家家似的。

      陪她玩了一会儿。

      兔子的红眼睛更红,抓住狮子的尾巴。

      狮子“嗷呜”一声惨叫,不玩了。反手将瑟瑟发抖的小兔子扔到后背上,找到一泓清泉。

      洗干净,吃了吧。

      兔子不依,蹦跶着小短腿,还会抖水。狮子懒得和她计较,懒洋洋地伸出一只爪子摁住她。

      等到兔子累了,动不了了。狮子也跳下水,溅起一圈一圈的水花。

      “我已经是只废兔了。”兔子仰躺着,终于认清自己没法摆脱被吃的命运。“大王,请你温柔点。”

      狮子老脸一红,“俺也是第一次。”

      *

      白兰地果真后劲十足。

      初时不觉得多醉人,一寸一寸地沉迷,酒力在体内婉转停留,似是不愿离去。

      近20个小时的航班,目睹男友出轨,经历一场酣畅淋漓却难以承受的性.爱。现在身心俱疲,唐诺累坏了。

      她睡了很久。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又一个夜晚即将到来。

      雪停了。窗外一片白茫茫。飘坠的枯叶和林子里因为冬天的肃杀而凸显的死寂,被深厚积雪掩盖。

      唐诺睁开眼睛,很久才回过神来。身体的酸痛和不适感提醒着她昨天发生了什么。却又像梦一场。

      “水……”她又饿又渴,从被子里伸出赤.裸的胳膊。床头小柜子上放着一只湖蓝色的陶瓷杯子。双手无力,使大劲拿起来,轻抿一口,是温的。于是连着喝了几口,直到最后剩下一点才放下。

      靠在床头,唐诺审视着自己的胳膊,上面竟然有好些个齿痕与斑驳的痕迹。果然是禽兽!混蛋!

      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还不知道身上是怎么个惨烈场景!

      唐诺的脑袋尚未转弯到开始对应尧之一家子人的批判,听见木门翻转的轻响。

      明明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唐诺看应尧之总觉得他像是一只吃饱喝足后满脸餍足的雄狮。

      此时他走进来,端着一个纹理清晰的木制盘子,上面放着刚烤的面包和一杯热牛奶。

      “你醒了。”用的肯定句。他用腿带上房门,穿一身棕色格子睡衣,闲适地将盘子放在床头柜上。

      “饿了吗?”应尧之递给她一块面包。

      唐诺视而不见,绕过他有力的手,将被子整个翻开。一切已被妥帖整理过,她身上穿着一条银紫色丝绸睡裙。在这季节的屋子里,仍有些瑟瑟发抖的寒凉。

      应尧之忙将配套的上衣递给她。唐诺接过,穿上。装作没看到他。她没有找着拖鞋,于是赤脚踩在地上。哪知道双腿无力,压根站不稳,直接摔倒了。好在这地毯厚实柔软,摔着没什么作用力。

      应尧之绕过来,稍微使力便能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放在床上。“你一天没吃东西,先吃点补充体力。”

      “我要上厕所。”

      他没回话,直接将她侧抱起来,她急促叫了一声,嗓子微哑。感受到他强健有力的气息。他心情蓦然天晴,往卧室里带有的厕所走。腾出一只手拧开门,然后走进去,把她放在马桶上。直楞楞盯着她,完全没有离开的打算。

      唐诺头发散乱着,脸色苍白,见他这样,又羞又怒,“还不快走!”

      “怕你晕倒。”应尧之一字一句,语气里竟染上一丝天真无邪。

      “出去!”

      他这才慢吞吞站起来,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唐诺的精神头直到现在还没恢复。宿醉、不可描述,让她的身体严重超负荷。脑子里一片浆糊,像被人塞了几十个定.时炸.弹,俱在“嘟嘟嘟”计时,简直要爆炸。

      暂时还不能正常运转。

      应尧之这个混蛋!伪君子!衣冠禽兽!

      满足了自己嘘嘘的生理需求,唐诺意识到她现在的体力状态确实太弱。冲水后,只能扶着马桶站起来,在洗手台洗手。看到镜子里凄惨的模样,笑不出来。她靠着墙慢慢一步一步走。

      应尧之这时不讲什么男女礼教大防——睡都睡过了,和一些礼节规矩。

      他听到里面的动静,打开门,就见到唐诺面色欠佳,整个人狼狈趴在墙上。二话不说抱起来。

      体力优势得以被充分体现。他仿佛拎一只小鸡,将唐诺抱着放在床沿,不敢有大动作,生怕碰到磕到。指尖对着盘子里的牛奶和面包,“吃。”

      唐诺不与自己过不去。用一张叠好的餐巾纸擦擦手,再拿过一份面包。面包烤得金黄,含有粗粮,嚼着很舒服。她咽下第一口。然后端起牛奶杯子,喝一口牛奶。

      见唐诺乖巧吃东西,应尧之甚是满意。他随手将不远处窗户边的椅子搬过来,靠近她坐下,拿起面包。

      不知怎的,唐诺脑海里忽的冒出一句话: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岁月一时静好。

      唐诺吃了两片面包便吃不下,应尧之没有强迫她,只是逼着她把牛奶喝光光。玻璃杯见底,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收拾残局端着盘子出去了。

      *

      唐诺靠在床上等待体力恢复,脑子里万水千山走遍。

      认知范畴再一次被刷新。失身后恢复清醒,没有歇斯底里,因为体力告罄。在心里鄙夷了一下自己。

      她承认,她第一次见到应尧之时,确实心跳加速疑似一见钟情。之后的很多个场景都会想到他,大多镶嵌旖旎的幻想。

      正如偏离轨道的车终将回到轨道,脱离道德范畴的想法也应该重新回归礼教。

      她遏制了这种感情的发展,一心想和自家男朋友好好相处。

      然,对爱情美好的憧憬有时就如同俟河之清,可望而不可即。她是万万没想到,徐行知会劈腿。并且直接被她撞见。

      而她昨晚的所作所为,又带了点对自己和他人的惩罚。内心深处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问,如果她以前没有一次次强调拒绝婚前发生行为,如果她当时也选择出国……这一切是不是会截然不同。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1]

      待到感觉到战斗力的回归,唐诺奔向厕所洗漱一番,这才下了楼。

      *

      “我想和你谈谈。”

      壁炉里燃着微弱的火焰,零碎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昨天晚上……她心里憋屈,就忍不住喝酒,然后……

      应尧之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双手敲打着键盘,莹莹的光反射,衬托面白如玉。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怎么不多休息会儿?”精致的眉头微微皱起。

      “你让我怎么休息?!我能睡得着吗?!这一切是谁造成的?!”唐诺语气里带几分怒意和埋怨。

      尤其想到昨晚零碎的场景,他一直呻.吟着什么“宝宝”、“糖糖”,折腾得不得安生!还有他们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应尧之悻悻然,摸摸鼻子,默认了她话里的意思。“想喝点什么?”

      唐诺点点头,依然带着气。“白开水就行。”

      他站起身,走到厨房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唐诺不会知道他和徐行知的交易,所以她的话的意思就是,关于他们睡觉的事需要解决。想到这,应尧之点点头,这个问题容易解决。

      “你想谈什么?”他坐在离她不远的沙发上,离笔记本隔一段距离。

      唐诺的指尖透露出内心的波动,无意识刮在手心的陶瓷杯壁上。“为……为什么?”

      应尧之觉出她的言外之意,闭上眼睛,陷入对这个问题的思考。

      为什么他在这里,为什么带她来这?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走到研一,她早已不是青春期懵懂的女生,倘若这是成人的法则,一场419的梦,她,认了。她遭受噩耗,徜徉于异国街头。她想买醉和堕落。这是美利坚,或许昨晚不是和他,她也会和别人。

      可是此刻,她的心里充满疑惑和煎熬。

      火光妖娆的影子在他的侧脸闪动,唐诺没有勇气直视他,不然她就会发现,此时的应尧之,像极了背叛耶稣的犹大。

      对他而言,此行此举已是自甘堕落,背叛从小接受的教育。

      - 兄弟者,分形连气之人也。兄弟不睦,则子侄不爱;子侄不爱,则群从疏薄;群从疏薄,则僮仆为仇敌矣。
      - 听妇言,乖骨肉,岂为丈夫。[2]

      良久,直到唐诺干涸的双眼再度蓄积滚烫的泪水,应尧之睁开眼,面容坚毅,语气坚定:

      “我们结婚吧。”

      [1]李白,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2]颜之推,颜氏家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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