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尘》偷来梨蕊三分白

81、 申 诉

　　于瓴优雅地走上台，似一片云一样淡定地微笑发言：“大家好！我很荣幸能够有机会回答田秘书的申诉问题。”于瓴清朗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拿破仑•希尔曾经说过：‘这个世界愿对一件事情赠予大奖，包括金钱与荣誉，那就是自觉自愿。’今天考评组之所以选谢疏影胜出，就是因为在整个测试中，谢疏影在和同事打招呼，去扶一把倒地的椅子，去指出将会给公司造成麻烦的合同的错误，去帮助公司的客户等等事情的时候，做得是那么得自然而然，让人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畅，这简单吗？我觉得很不简单！因为在职场中，只是被动地为工作而工作的人太多太多了。这些人的工作只是应付、不是自觉自愿。一个自觉自愿的员工可以把一件小事也做到极致。刚才大家也从录像中看到了谢秘书惊人的打字速度了吧，一个专职秘书能有如此快的打字速度是不多见的，而她的打字速度是她在做业务助理时，经常在工作时间外自愿替别人打文件练出来的。
　　考评组一致认为，像这种纵使面对缺乏挑战、毫无乐趣的工作，也能自觉自愿地投入最大的热情和智慧的人，应该是今天考评组的赏识者。考评组认为在实战环节，拼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和态度。这就是谢秘书今天能胜出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于瓴的话灼伤了田若嘉的自尊。“自觉自愿。”她的工作就不是自觉自愿吗？她也加过班，她也做过不是她份内的工作啊！“拼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和态度。”她的过程和结果就差吗？
　　“至于说‘以一个根本不需要一个高级秘书去做的一个寄特快的小事，来作为一个高级秘书的测评。’不公平。这就是一个心态问题了。对于本次考题的设计考点，刚才洛秘书已经做了说明，重复的我就不说了，下面我就个人的理解和大家交流交流。
　　目前，在欧洲，从事秘书工作的人有600多万，而法国有84.2万人，其中女性占了95%。在法国的一次民意测验中，有91%的法国人认为企业的良好运转无法离开秘书的工作。由此可以看出，秘书的确是一份受人尊敬的工作。那么做这样一份受人尊敬的工作的人，是不是就只需要做一些管理工作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干了？”
　　大厅里一片安静，于瓴知性的话语像一块磁石吸引了到场的每一个人。
　　“《秘书》杂志曾做过一项‘秘书角色定位’的调查。有近62%的领导认为秘书不仅仅是领导的参谋助手，还应该是领导的得力办事员、服务员。那种认为自己是高级秘书了，就觉得自己的地位很高，不肯屈尊做些陪衬与伺候工作的高级秘书不会成为一个好的高级秘书。高秘的工作非常琐碎繁杂，用一句俗话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上管天文地理。下管鸡毛蒜皮。’一个能得到上司垂青的高级秘书是不会介意为上司做琐事的。好的高级秘书就应该像一个‘丫鬟’。”
　　台下有人窃窃私语。
　　“丫鬟？”田若嘉鄙夷地瞥了一眼于瓴，心里暗道：“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一点不知道自重！你自己把自己当作丫鬟就算了，还要拉上别人，可笑！”
　　“怎么？你们不认同吗？”于瓴笑问，发现没人做答，就接着问：“大家有没有看过《红楼梦》？”于瓴再次环顾全场。“看过。”众人应答。“那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在贾府里的处在决策、核心、权利层的主事者的那位董事长是谁？”
　　“贾母！”有人回答。
　　“你们都认同这位董事长是贾母吗？”
　　“是！”众人回答。
　　“那么我想问一问这位董事长的高级秘书是谁呢？”
　　“鸳鸯。”
　　“你们都很了不起啊，年纪虽小，对《红楼梦》却很熟悉啊！”众人都笑了。“说得好！鸳鸯这个有才华的女孩子就是贾董事长的高秘，可是鸳鸯的身份是什么？就是一个‘丫鬟’。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丫鬟’在王熙凤这个‘财务总监’遇到财政困难的时候，都得靠贾链出面低头求她帮忙从‘贾董事长’那里借了东西典当从而度过‘贾氏集团’的非常时期。就是这么一个‘丫鬟’得到了‘贾董事长’最高的评价：离了这个丫头连饭也吃不下去。鸳鸯能把这个高秘做得这样好，除了她的才华，关键就在于她能把持住自己身份，这份对自己身份的把持使得她不仅对 ‘贾氏集团’忠诚而且拥有一颗平常心。她的忠诚为她赢得了‘贾氏集团’上下的尊重。她的一颗平常心让她有了亲和力，善于人际沟通。一个高秘能做到鸳鸯这个水平很不容易，你们说是不是啊？”
　　“说得真好！”“真精彩啊！”“《红楼梦》里也能读出秘书学啊！”大家啧啧称奇。
　　“主考官，我要求继续申诉。我想请问一个高秘最重要职业素质是什么？”田若嘉再次站了起来。
　　“田秘书你认为呢？”于瓴用清晰的声音问。
　　“才华与能力！”田若嘉果断地回答。
　　“不错！才华与能力无疑是重要的，但是忠诚和教养更为可贵。”
　　“主考官，如果您又要用《红楼梦》来解释你的论点的话，请允许我说一句不知轻重的话吗？”田若嘉傲慢地看着于瓴说。
　　“田秘书请讲！”于瓴欣然做答。
　　“时代在进步，请您跟上时代！”田若嘉锋芒逼人。
　　大厅里又一阵窃窃私语。
　　“田秘书说得有一定道理。应该说点你们年轻人喜欢的事情。田秘书是香港人，喜欢看香港作家梁凤仪的小说，是吗？”于瓴微笑着问。田若嘉一愣，好厉害，怎么对我的爱好知道的这样清楚？
　　“是！”田若嘉点点头。
　　“那好，我就用你喜欢的作家的话回答你的问题吧！‘秘书的醒目和教养可以代表上司的江湖地位与分量。’一个忠诚且有教养的秘书本身就可以抬高上司的身价！”
　　于瓴的话音刚落，全场掌声响起。了不起啊，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可以如此穿越古今，引经据典，将看似无关的古今小说纳入自己的专业中。
　　“为了保证此次考评的公平、公正，考评组决定临时增设一个环节，由此次参加竞聘的另外9位选手对三位选手投票，如果选手们选出的胜出者和考评组选出的胜出者不一致，就增加一场加时赛。”
　　投票箱放在前台的桌子上，9位选手鱼贯而行，投票结果公布了。
　　“田若嘉2票，廖静红1票，谢疏影6票！谢疏影胜出！恭喜谢疏影！”随着洛言的一句“恭喜谢疏影！”志远集团总经理高秘的位子尘埃落定。
　　全场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这个高中生真得赢了！
　　这掌声像一条鞭子抽打着田若嘉的心，田若嘉咬着嘴唇坐了下来，太屈辱了，自己输得太屈辱了！她想强忍住泪水，可是一滴泪还是砸了下来。她不愿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眼泪，掉头离开了大厅。这不是一滴普通的眼泪，是田若嘉第一次这么屈辱的眼泪，以前她也失败过，哭过，但是那时的对手都是出身高贵的女人，输给那样的对手一点也不丢脸。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她输给的是一个卑微地连碰都不值得她碰一下的女人，她羞愤难当，狠狠地用手背擦掉眼泪，看着手背上的那抹泪痕，田若嘉暗暗发誓：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谢疏影，你太过分了，你践踏了我的尊严，迟早有一天，我也要让你尝尝这种被漠视、奚落的滋味。田若嘉的水晶梦破碎了，她漫无目的地低头乱走了许久，终于累了，一抬头，明月当空。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哎！离开香港很久了，田若嘉好孤单啊，她那柔弱的肩膀超负荷地承担了太多的压力，她只觉得自己这会单身无靠，孤独委曲，突然就想家了，但是这个念头刚一闪，她就更加悲哀，为自己那个普通的家庭悲哀，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出身名门？如果这样，她今天就不会受此羞辱，夏天阳就不会对她如此冷漠。不公平！这个世界太不公平！她一直都是那么努力地生活，从来没有羡慕过浑浑噩噩的生活，她努力着、奋斗着，不容许自己的生活失去航标，可是现在生活给她开了这么大的玩笑，她瞬间觉得浑身发冷。田若嘉越想越伤心，不免为自己的身世馓下几滴清泪，还是回家吧，总胜过独在异乡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