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尘》偷来梨蕊三分白

5、相 遇

　　忙忙碌碌的一整天又结束了。
　　下班后，谢疏影匆忙去了公司。
　　刚走进电梯间，就听见走廊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会是谁？
　　按住开门键,谢疏影好奇地抬头看——
　　竟是像她这样的小职员难得一见的两个人物，客气地和进来的人打过招呼后，谢疏影安静地站在一角。
　　“你是......？”走进电梯间的男人显然对她没什么印象。
　　“谢疏影，新来的业务助理。”
　　“就是那个三番五次跑来应聘的业务助理。”特助吴平低声补充道。
　　“三番五次？无知者无畏！”夏天阳嗤笑一声，口气冷淡的做了结语。
　　单刀直入的话就像一盆冷水，冷不防从头浇下，让勉强微笑的谢疏影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请您收回刚才的话。”
　　“你说什么？”夏天阳皱起了眉头。
　　“夏总，我知道自己不可以说大话，但是还请您收回刚才的话。我的意思是，您的话让我很困扰，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去认真地工作。因为——，如果选择认真工作，就会让您刚才的话显得无理而又可笑，那样会让您很没面子；如果选择不认真工作，就会证明您的话是对的，不会让您没有面子。这真困扰到我了。”
　　“谢疏影，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吴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声色严厉，“你怎么……”
　　夏天阳一抬手，阻止了吴平进一步的训斥。
　　“怎么还没走？"夏天阳转向她，问。
　　“取钥匙。”三个字，尽显疏离。
　　“晚上有事吗？”
　　略有迟疑，她还是说了“没有。”
　　“那办完事后，就过来一下吧。”
　　“好。”清缓的声音与最初的针锋相对判若两人。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10层，“叮——”的一声过后，谢疏影快步走出电梯间，灯光在她身后映出淡淡的光晕，夏天阳这才注意到她的身材有些矮小。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夏天阳想起了那个挡过他车道的女孩。
　　五分钟后，谢疏影来到总经理办公室。
　　“一杯浓咖啡,不要加糖。”看到她后，夏天阳直接吩咐道。
　　“牛奶呢？”
　　“不要。”夏天阳有些不耐烦,嫌弃的语气非常明显。
　　谢疏影撇撇嘴，冲好咖啡后,小心地叩门。
　　“进来吧！”
　　“咖啡放这。"他简短地说,"去把这个复印一份，这个发个传真，这个粉碎掉，这个打印一下拷到U盘给我，记住在你的机子上删除掉，先这样。”
　　尽管谢疏影的记忆力超强，在接过夏天阳递来的文件时，她还是再次重复了一遍，“夏总您是说，这个复印一份，这个发传真，这个粉碎掉，这个打印完拷到U盘给您，然后在机子上删除掉，对吗？”
　　夏天阳点点头，开始拨打电话。
　　“这次采购的货物为什么还没到？”谢疏影再次来到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听到夏天阳不满的声音。
　　"请示？”
　　“这个采购项目是谁负责的？没什么好解释的，三天之内货必须到！”
　　"喀"的一声！
　　电话被夏天阳重重地挂了。
　　“进来吧！”
　　暗暗吸了一口气，谢疏影径直走进办公室，将U盘放在夏天阳的办公桌上。
　　“坐！”夏天阳边说边打开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会做财务分析吗？”
　　“会一点。”
　　“把这份数据复核一遍。”他递给她一份资料。
　　谢疏影忙接过资料，复核起来。
　　“夏总，数据都能碰上。”
　　“放着吧。”他头也没有抬，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看到夏天阳认真忙碌的样子，谢疏影也慢慢原谅了他之前对自己的态度，轻手轻脚地换掉已经凉了的咖啡，才小心翼翼地退到外间。
　　因为无事可做，便拉过椅子，靠窗而坐，闭眼听雨，修篱种菊的自得让独处的空间旖旎出兰萱淑静的轻妙。
　　夏天阳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站在原地，静默地望着她，这份清宁的美好，同自己去教堂静坐时，享受古教堂的管风琴演奏一样，竟不忍心打扰。
　　然而，谢疏影终于还是发现了他的存在，睁开眼睛，慌忙从椅子里起身。
　　“你怎么还没走？”
　　“啊，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久，一起吃饭吧。”
　　“不用了，夏总。您太客气了，晚上，我家里有事。”她晓得对方只是客气。
　　“打个电话?”显然他不只是客气。
　　“谢谢您，夏总。真的不用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把门锁好！”夏天阳沉下脸说完，拿起外套,径自走出办公室。
　　出了办公大楼，看到停在公司门口的车，谢疏影决定绕道走。道理很简单，做人做事要有分寸。她不认为今晚做的事情值得老板送她回家。
　　"上车！”
　　夏天阳横臂打开另一侧的车门，语气强硬。客观地讲，他的本意并没有想让她上自己的车，送公司职员回家这样的小事，向来是交给吴平处理的。但是今天，这个女孩子屡次辜负他的好意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看到夏天阳打开自己的车门，吴平有些诧异，不过他还是下了车，撑着伞在雨中等候谢疏影上车。
　　迟疑了一下,谢疏影打开了后车门，坐在夏天阳的身后，吴平小心地关上车门，上了后面的车。
　　“住哪？”问的简短。
　　“虹云路。”答的干脆。
　　瞬间车内就没了声音。迎面时不时有车子开过,强力的车灯灯光透过车窗玻璃射进车里,转瞬即逝。
　　“知道撒切尔夫人吗？”夏天阳率先打破沉默。
　　“知道武则天吗？”她瞅了他一眼，心里反问了一句，别过脸去看窗外的雨景，装作没听见这个她看不上的问题。
　　夏天阳眉头一挑：“别误会，我只是想告诉你，撒切尔夫人的父亲说过，即使是做公共汽车，你也要永远坐在前排。”
　　“哦。”
　　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谢疏影还是撇了撇嘴，心里嘀咕着：还永远坐在前排呢，高峰期的公交车你要是能坐个座位，我都服你。
　　“不舒服吗？”透过透视镜，夏天阳注意到她脸色苍白，“你的脸色不太好。”
　　“噢，昨晚没睡好。”
　　“累了就眯一会，到了我叫你。”
　　他突然改变的态度，倒让谢疏影不好意思自顾自地眯在后座上了，就没话找话起来，"告诉您一个秘密。"
　　"嗯?"
　　"个子小的人通常精力都很充沛。”
　　“是吗？”
　　“当然喽！比如拿破仑、比如麦克林托克。”
　　“您知道麦克林托克吗？”她笑问。
　　"巴巴拉.麦克林托克？”话音末落，夏天阳重复了一句。
　　“您也知道?”
　　“历史上第一位独自荣获诺贝尔生理和医学奖的遗传学家、植物学家。淡泊名利，终身未婚，一生是在实验室和玉米田里度过。把全部的挚爱都奉献给了她‘钟情’的玉米，奉献给了遗传学。”
　　谢疏影张了张嘴。
　　“很惊讶?我母亲是生物学教授，她最钦佩的人就是巴巴拉.麦克林托克。”瞥了她一眼，夏天阳解释道。
　　“哦，这样啊。”
　　因为提到母亲，他变得沉默起来。虽然他是一个健谈的人，但是有关母亲的话题，他不愿跟别人讲，尤其是一个陌生人。
　　见他无话可说，她转头看向雨锁雾笼的窗外。
　　“你最钦佩的人是谁？”他突然问。
　　“海伦.凯勒。”
　　“想必也知道她的名言：一扇幸福之门对你关闭的同时，另一扇幸福之门却在你面前敞开了。”
　　她惊喜地望向他。“您也知道这句话。”
　　“刚到美国的时候，叔叔送我的话。”停了一会，夏天阳补充道：“我很喜欢。”
　　“那你去过海伦.凯勒的家乡吗？”谢疏影好奇地问。
　　“塔斯甘比亚？去过，一个美丽的小镇。”
　　“太羡慕你了。”她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嫉妒。
　　“你也可以去。”
　　“得有那个条件啊！”白了他一眼，谢疏影懒得再搭理他。
　　“让你冲咖啡的时候，你为什么撇嘴？”夏天阳突然问道。
　　“啊？”这也发现了，眼睛还真毒。
　　“为什么？”他继续问。
　　“咳咳。”干咳两声，谢疏影小声说：“就是——，常喝咖啡容易造成钙流失，加牛奶，可以防止这个的。”
　　“哦？那当时什么不说？”
　　“咳咳，以为你知道的。”她又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其实，他当时那嫌弃的态度，让她巴不得他马上严重缺钙。
　　瞥了一眼她，夏天阳会心一笑：“这个我还真不知道。看来你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
　　“没用的东西我知道得确实不少。”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意嫣然的样子，让夏天阳多看了一眼内视镜。
　　闲话间，雨也小了，车子不觉到了十字路口。
　　“左还是右？”夏天阳问。
　　“就停在这里好了，谢谢您夏总。”她边道谢边准备下车。
　　“等等，打上伞吧，别淋湿了。”他从车座后置里抽出一把伞，递给她。
　　谢疏影心内一动。“打上伞吧，别淋湿了。”这是李朓哥哥在雨天对她说的最多的话。
　　再看向他时，终于明白为什么对他有那么熟悉的感觉了，他的侧脸很像她暗恋的李朓哥哥。
　　“怎么了？”见谢疏影呆愣地看着自己，夏天阳不解地问。
　　听问，谢疏影红了脸：“下雨天，路滑，您开车要小心。”
　　他点点头，示意她拿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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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已是暮色浓浓，家家户户都亮着灯。
　　沈约早已把粥热在火上了，只要宝贝女儿一进屋就可以喝了。这么多年来，全家人有个习惯，无论早晚，除了非常特殊的情况，一定要一起吃饭。
　　“下雨了。沈约，我去车站接一下影影！”谢明山担心地说。
　　“就到巷口等吧，我叫影影一定打车回。”
　　“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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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猛然看见站在巷口的谢明山，谢疏影打开车门，冲了过去。
　　“站住！站住！哎，哎，不许跑！”
　　谢明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谢疏影面前，把伞撑到女儿头上，“都多大了，怎么总是慌慌张张的。”严肃的父亲边教训女儿边去撑另一把伞。
　　“知道了，知道了，女孩子不可以疯疯癫癫的。”谢疏影无赖地抢过谢明山手上的伞道：“爸，别麻烦了，咱们就打一把伞吧，挤着才暖和！”
　　“当心衣服湿了。”
　　“才不管呢！”搂紧父亲地胳膊，谢疏影接着说：“咱们也得给妈妈一个吃醋的机会嘛！”
　　“没大没小的！”
　　“嘻嘻！”
　　看着眼前的一幕，夏天阳心中忽有所动，静静地闭上眼睛，不到一分钟，车子再次启动，调头向南疾驰而去。吴平的车紧随其后。
　　谢疏影下意识地回头，刚才的两辆车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