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清流·八爷党》吹呀吹

82、世道

　　自农庄游玩后，生活还是照常过，我虽曾提过让洪临暗中监察四阿哥，但现在为时尚早，不见堂又新开张，他要主持不见堂，还是等等吧。我偶尔会在空暇的时候道不见堂看他，但怀孕的事没再问起，总觉得不怎么好意思。
　　康熙远在江南，不用隔段时间就进宫请安，我过得很惬意。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可惜始终未能履行和十四的约定，大家一起去游玩，连面也少见。今日我入宫向姑姑和各宫娘娘请安，其实也就宜妃、良妃、惠妃和德妃。皇太后出我都不去，对其他的妃嫔我更是懒得去。请完安，打听到十四还在上课，我直奔上书房，道上书房不见人影，连一个上课的人也没有。向守门的人探询才知道阿哥和老师们都集中道乾清宫了。
　　我只好又向乾清宫跑，道了乾清门前，远远就看到一群人站在那里。一眼看去，除了下江南的几位阿哥，其余的皇子好像都在。我加快脚步，瞧这架势，出什么大事了？走进更看道众人面前的地板上，趴着一个头发半百的男子，两侍卫正在用力地轮流打板子，一侍卫在旁边计数，大声吆喝，“九、十……”
　　什么人要受此惩罚？我好奇得顾不上和胤禩等人打招呼，仔细察看地上的人，待看清那人面目，辨认出身份，不由大吃一惊。竟是长期在上书房教书的徐元梦，以前我也曾上过他的课，从太子道十八阿哥，无不是他的学生。“这是在干什么？还不快住手？”我大喝道，“为什么要让人打徐师傅？”
　　侍卫们闻言一愣之后，停顿了片刻，目光探过三阿哥后，继续原来的工作。
　　他们不听我的，我一时无法，有得板子继续落到徐元梦身上，我还没善良道以身去替他挡，也没有愤怒冲动地悍然出手干涉侍卫们的行刑。他们的目光看向三阿哥？看来是三阿哥做的主。我虽并不喜欢徐元梦的教学方式，也从未有过对教师的崇拜，但我还是认为该给老师们尊重，更何况是自己的师傅。看徐元梦一脸痛苦、屈辱的近乎绝望的神情，我也心有不忍。“师傅，你叫他们住手，这样当众看着自己的师傅被打，你们心里也过得去？”
　　三阿哥只是看着地上的徐元梦不语。胤禩走道我身边，轻唤，“琉儿。”
　　“十五、十六……”耳闻唱和声和徐元梦的闷哼，我无法听从胤禩的提醒，怒意渐增，“你们这么多人就没一个懂尊师重道吗？怎么可以打自己的老师，更何况是堂堂帝师？”看阿哥们一个个都是沉默，徐元梦的衣背开始染红，我飞起两脚，踢掉两侍卫手中的棍子。两人脸有不满之色，但更多的是畏忌，两双眼又向三阿哥询问。三阿哥朝我的方向扫一眼，眼里飘过迟疑，硬起声音冷声道，“捡起来继续。”
　　侍卫们弯身捡棍子，我准备再上前，手背胤禩拉住，我转头瞪他。“徒儿你不了解事情原委，不要冲动。”三阿哥不知什么时候道了我身后，“徐元梦不尽心教导，小阿哥们文章写得语句都不通畅，皇阿玛本准备将他革职问责，现只是让我当着全体阿哥之面，让乾清门的侍卫打他三十板子以做惩戒。要是他还不知改进，加倍处罚，绝不能宽恕。”
　　“那你自己的意见呢？”我转过身双眼紧盯着三阿哥。
　　三阿哥轻叹口气，“我之色执行皇阿玛的命令，你何必跟我生气。”
　　“哼！”我冷哼一声，“任何人不得以服从上司为由替自己开罪。你们就没有一点尊师重道的精神？对自己的授业老师也能如此无情无礼。”
　　“记琉你何须只为一个奴才如此动气？”十四的声音很是不以为然。
　　平时这些人对下人不尊重也就罢了，我知道不能拿现代人的标准去要求古人，但徐元梦不是下人，即使为帝师，在你们眼里也不过奴才吗？我在心底冷笑，这都是些什么人？在这一刻，这些相识了近十年的人重新变得陌生起来。手上忽然传来疼痛，胤禩握手的力道加重，声音低沉，“琉儿！不要忤逆皇阿玛。”
　　我一顿，到口的话又收回去，冷眼扫过阿哥们，终是心有不甘，“只是披上文明的外衣，骨子里的野蛮并没改。”
　　“放肆！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有何资格来教训我们？辱骂皇子你以为无罪？还是你以为我们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一直忍让你？”胤禛冷冷道，脸上有薄怒。
　　“我那敢教训你们？”我禁不住冷嘲热讽，“我只是实话实说，哦！我忘了我没有言论自由，你是准备强制我封口吗？”我嘲弄地看着胤禛，“你大概还没有这个权利。”
　　“二十九、三十。”侍卫吆喝完，板子打在人身上的声音也随之停下。我这才意识道我又陷入了无意义的争论，对阻止处罚毫无用处，我也只是得一张嘴而已！我并非真的不能挣脱胤禩的手，可我选择了顺从，是我太理智地明白我力量的渺小还是我太懦弱了？我看着臂膀上的手，胤禩终于不再拉着我，轻叹一声，“琉儿！”
　　那么低沉婉转的叹息，里面似有万千思绪，道尽无奈。胤禩只是为我好，我心头思虑百转千回，朝他投去视线。胤禩的眼神迅速恢复平静，又柔情似水，虽似无风的湖不起波澜，却也深不见底。

　　我转回头看向徐元梦，只见他背上的衣服已是红黑一片，被血浸透的。他脸色煞白，正咬牙努力从地上爬起来，围观众人竟无一人有意上前帮忙。我边在心里鄙视他们，边快步上前，蹲下身子，准备去扶徐元梦，一阵血腥味传入鼻。我突然感觉胃和喉咙都不舒服，不好！跑到最近的排水口，“哇！”的一声，终究没忍住吐了出来。
　　“琉儿！”胤禩的声音不加抑制的着急，“怎么了？”
　　表妹、记琉、徒儿、记琉表妹称呼不一的呼声也纷纷响起。
　　“琉儿！”胤禩很快道了我身边，取出手帕递给刚吐完的我，满是担忧地看着我，“你那里不舒服？感觉怎样？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次的东西？”
　　除了着急，我第一次从胤禩的眼里看到了惊恐，他在害怕旧事重演吗？我对他抚慰性地嫣然一笑，正想说话，胤禟的声音先响起，“表妹怎么连这一点血腥味也受不了了？平时不会这样的，该不是怀孕了？”
　　“怀孕？谁说呕吐就等于怀孕的？就不许记琉吃坏了肚子？”十四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翻个白眼，“吃坏肚子那是会拉肚子，好不好？”
　　“那是风寒、发烧？吃饱了撑的？”十四没个正经样地玩笑。
　　“不管怎样，还是请大夫看看。”胤禩蹙眉看着我，神色之间还是有忧虑。
　　“我已经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道乾清宫来了，记琉表妹你还好吧？”胤褀声怀关心道。
　　“希望记琉是因为有喜了才会不舒服。”十阿哥关切地看着我。
　　我有些不自在，“应该是吧？”
　　“琉儿？”胤禩的神情从未有过的丰富，先是暗松了口气，然后是暗含惊喜又带着疑惑。
　　“什么叫做应该是？”十四怀疑地仔细打量我。
　　“表妹你真的有了？”胤禟的喜悦还有些不确定。
　　“我也不能肯定。”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降低音量，“我上个月和这个月的月事都没来，应该不会错吧？”没经过诊断，其它反应也还没，我不敢断言。想到这，向胤禩皱起眉，“八八，我不要看太医，我们回去再找大夫好不好？”
　　“医术高超的太医不要，要去找那些江湖郎中，记琉你是怎么想的？”十四没好气，转而豁然大悟似，“不会是现在就出现孕妇症状了吧？”
　　胤禩目光飘过或关心或好气而围观的众阿哥，伸手握紧我的手，微笑道，“只是看，你不用怕吃药。”
　　“你就让太医给你把把脉吧？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怀孕了？”胤禟看起来很是在意。
　　我想了想，尽管心里不再相信太医院的人，但不能做的太明显，点头默许。这才把目光看向不明真相的围观众阿哥，胤祉、胤褀的眼里是毫无疑问的关心，胤禟更多了几分关切，十阿哥和十四满是关怀，十四更多了份惊异。胤禛则是冷冷的看着我，寒意比以前更甚。七阿哥、十二阿哥都是静静地淡眼看着我和胤禩，俨然与世无争的模样。至于年龄最小的十八则好气地瞪着大眼睛，想问又不敢问。我扯扯胤禩的衣袖，“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太医到来？”白眼飘过众人，“你们还要围观到什么时候？我可没戏给你们看。
　　胤祉当先让开，言语间有些不自然，”徒儿先入宫里休息，太医很快就到了。
　　其他阿哥也不再围着我们，一个个往乾清宫走，看样子还没散去的打算。我晕！这些人怎么也这么八卦？我对阿哥们的认识再次改观。十四摇头，不可思议的表情，“真难以想象记琉你怀胎，当娘的样子！”
　　我耸耸肩，“我也没概念和经验，凡事都有个第一次，习惯了就好。再说还不能肯定是不是真的有了。”
　　胤禩牵着我的手也往乾清宫走，“让太医看看，没事的！”不忘柔声安慰我。走到乾清门，看到艰难地爬起身，还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徐元梦，我轻轻挣脱胤禩的手，恭敬地躬身行礼，“徐师傅。”
　　徐元梦满脸羞愧之色，带着说不出感觉的惊讶，又有些惧意，看样子可以用百感交集来形容，看似千言万语在心头，最后只慎重地行礼问候，“徐元梦见过八福晋。”
　　“向阳，你送徐师傅回去，派人找个太医给徐师傅诊治。”胤禩吩咐随身侍从。
　　胤禩的随身侍从唐向阳受令后，走过去搀扶住徐元梦，徐元梦待要说话，我抢先向胤祉道，“师傅这次该不会也不允许吧？”
　　胤祉神色不明地注视我一会，摇摇头，神色凛然地看向徐元梦，“此次处罚到此为止，你可以回去养伤先，希望你能记住教训，用心改过。”
　　徐元梦点头应诺，“元梦定当谨遵皇上教诲，尽心教学。”拱手向我们，“臣多谢阿哥们的宽宏大量，下官告退了。”又向向阳点点头，“有劳唐大人了。”
　　看他的样子，强忍屈辱不说，还要出言谢恩，我只觉得一阵悲哀，自古以来，帝师的地位是多么崇高？如今却是这样的现实！忽然手掌微痛，仰头面对胤禩关切中略带担忧的眼神，“琉儿？”
　　“怎么了？”我眨眨眼，努力睁大眼睛表现出单纯无辜的样子，粉饰太平。
　　胤禩拉过我，一手轻抚过我脸颊，揽我入怀，“没事！”低声似呢喃。
　　我背对着徐元梦离去的方向，感受着胤禩温暖的怀抱将我包围，圈起了柔柔的情意，熟悉的味道，仿佛是幸福的味道，很快就平息了心中的寒意。充电完毕，我抬头对胤禩俏皮一笑，“快走吧，你的兄弟们等戏开锣快要等急了。”

作者有话说

　　没创意就没创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