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清流·八爷党》吹呀吹

45、离聚

　　我在幽居中又度过了两个夏天和秋天，期间我忍着对胤禩的思念，忍着不得自由的生活，再也没有走出过说顺堂一步。服下无数的药，身子逐渐好起来。时间到了康熙四十五年的初冬，经过洪临的再三确诊，终于确定我所中之毒已完全解除。两年多的类似监禁的生活使我稳重不少，可面对这一个我等待、努力良久的结果，我还是难掩喜悦之情，几乎是不敢置信道，“真的吗？那也就是说我可以回去了？”
　　洪临点点头，“你身上已无毒素残留，以后也不用再服药了。”
　　我激动得拥抱住洪临，“小白，谢谢了！”洪临一愣，身躯有些僵硬，可也没有挣脱。拥抱后，我退后一步，“我终于可以离开了！”
　　洪临淡淡道，“恭喜你终于可以回去你夫君身边。”
　　呵呵！我傻笑，胤禩，我这就来了！“你什么时候可以让我离开？”
　　“你随时都可离开，可你不准备一下再走吗？”洪临的声音里有着压抑，“你也该向无咎他们告别过吧？”
　　我察觉到了他的伤感，想到就要离开相处了两年多的洪临和洪观兄弟和许氏夫妇，心里也有些感触，可我不可能再继续和他们在一起，我期盼着和胤禩再相见已经太久了！我轻叹口气，“是该好好告别。”
　　当天晚饭的时候我向他们宣告了我明日离开的决定，并向他们郑重告别。许氏夫妇都吃了一惊，洪观更是惊得筷子都掉到桌上了，“纪流你就这么急着离开？”
　　我耸耸肩，“我的病已经全好了，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我吃你们的白饭已经吃得够多了。”
　　我故为幽默的话并没有收到效果，许大嫂还是皱眉道，“没想到你会离开那么快！”
　　洪观不舍道，“我们今天早上还比试武艺，你明天就要走了，以后也没什么可能再见面，你不可以再多留一段时间吗？”
　　“反正都是要离开，早一天走，和晚一天走有什么差别？”我不愿和他们一样伤怀，“小新，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宽容和照顾！”我向洪观隆重地一鞠躬。
　　“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你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洪观感怀道，“虽然有时候得理不饶人，喜欢损人，又没有女子的温柔，但总体来说还是个不错的人。”
　　我暗翻白眼，你自己就不喜欢损人了？又向许氏夫妇一鞠躬，“纪流谢谢许大叔和许大嫂两年多来对我的照料。”
　　许大嫂笑容有些感伤，“照顾你是我们应该的，我也乐意照料你。”
　　向来少话的许大叔也微笑道，“你也帮了我们不少忙，不用再说什么多谢了。”
　　我笑笑，看向一直沉默的洪临，“小白，我最要感谢的就是你了，谢谢你让我住在药堂里，治好我的病。谢谢你为我付出的勤劳，为我做出的努力，谢谢你的救命之恩。”郑重地向他鞠躬。
　　洪临温和微笑，是那种有礼的微笑，“身为大夫，照应病人是我的本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纪流，你家远在京城，你要怎么回去？你有足够的盘缠吗？”洪观关心道。
　　我当年遇刺的时候，身上带的近千两的银票，已所剩无己，但还有百两，花钱不多也够我用的了。“不用担心，我还有钱，就算没钱也可找我家开的钱庄要啊。你忘了，苏州城里就有汇通钱庄。”
　　“他们见过你吗？”洪观犹有疑问。
　　“他们是没见过我，但总有有办法确认的。”以我对钱庄事务的了解，我有把握可以让他们相信我。
　　“你可以联系得上你家里的人，有人来护送你回京，你在路上的安全有保障，我也放心了。”洪观减少了对我的忧虑。
　　我不由得感动，“小新，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洪观笑笑道，“虽然你的武艺是真的不错，但你还是个女子，如果你要独自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我还真是不放心。”
　　“纪姑娘的安全，她家里人会护卫的。”洪临向三人道，“我们就不用替她担忧了。”
　　“纪流，汇通钱庄是你家里的生意，我怎么没见你和他们联系过？”许大嫂不解道，“汇通钱庄就开在城里，离我们这里并不远。而且这两年时间里，怎么不见你家里人和你联系，距离再远，生意再忙也不至于找个来看望你的时间都没有吧？”
　　这个要怎么解释，我犹豫地望望洪临，洪临微叹口气，语态平淡，话却惊人，“纪姑娘的真实身份是满清的和硕格格，皇子福晋。这些年来，纪姑娘的行踪是一直瞒着她家里的人。所以我才要你们隐瞒纪姑娘在说顺堂的事。”
　　许氏夫妇惊讶地直看着我，许大嫂震惊道，“你是满洲贵族？还已经成亲了？”
　　我抱歉地笑笑，“对不起，一直瞒着你们。”
　　“还真看不出来！”许大嫂摇头感叹，“虽然我觉得你身上贵气甚重，可也平易近人，怎么也想不到你的身份！”
　　“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们。”洪临脸上是真挚的歉意。
　　许大叔思虑良久，感慨道：“没想到满人里会出现纪姑娘这样奇特的女子，如若不是不清楚纪姑娘的真实身份，我们恐怕难以看清纪姑娘的真实为人！”
　　许大嫂眼里是了然的笑意，“洪大夫要瞒着我们，为的也是不想我们对纪流持有偏见，因纪流的出身而为难她吧？”
　　啊！不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吗？我看向洪临，洪临眼神微闪，表情严肃道：“纪姑娘身份与我们敌对，我们不该与她牵扯太深！”渐渐转为轻叹。
　　洪观不以为然，“只是做单纯的朋友也不可以吗？”
　　洪临神情凝重，“有交往就会有牵涉，我们已经处于敌对的双方，不可能成为单纯的朋友。”
　　我的身份已定，是难以更改的，我不可能离开胤禩，去投靠洪门。尽管前路未测，我和康熙的关系已到了破裂的边缘，此次回去，危机四伏，但我还是要陪着胤禩，陪他度过快乐的或者艰难的日子，尽我最大的努力改变历史。“唉！”我叹了口气，“你们还是不要牵挂于我，与我有关系很容易就有可能连累到你们。”
　　“让人知道了纪姑娘和我们的交往对纪姑娘也不好，我们就不要互相牵连了。”洪临劝说着洪观。
　　洪观也不是不明理的人，无奈地点头，“我知道的。”向我颇为可惜道，“如果你不是满人，不是皇室的人就好了。”
　　我摇头，遗憾而又坚决，“没有如果。”除非他们不再需要反清复明。
　　洪临看我的目光是一贯的明朗，“是没有如果，所以我们必须分道扬镳。”

　　第二天上午，洪临和洪观送我到钱庄附近，洪观深为不舍地直盯着我看，“真不想就这样和你分别，想到以后你不在了，肯定难以习惯在药堂里再也看不到你，再也不能听到你和我哥辩论各种问题，再也不能和你斗嘴，再也不能和你切磋武艺。”他越说越感伤，害得我也有点难以掩藏我对即将分离的难过。
　　洪临淡淡道，“你以前怎么过就继续怎么过，纪姑娘的离开只不过是让我们恢复以前的生活，你何必感触那么多！”
　　洪观看一眼洪临，眼神满是叹息，我抚去伤感，嬉笑道，“是啊！我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了，你们该高兴才是。”
　　洪临的微笑也是淡淡的，“祝愿你早日回到你的那个他身边，希望他也和你一样坚持着你们的诺言，希望你们能够一直幸福。”
　　我分明看到了他眼里的苦涩意味，可我只能视而不见，“我们当然会的。小白你也要快点寻找自己的幸福哦！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有二八年华了吧？女子年纪大了会贬值，男子也会哦！”
　　洪临莞尔地一笑，“没有缘分我也没办法！”
　　“纪流你明明知道我哥不喜欢那些痴迷他的女子，哥他······”洪观轻声说道。
　　“小新你也要尽快找个娘子哦！”我忙打断他，不想听他下面的话，“你的媳妇可还是不见踪影呢！”
　　洪观轻轻无奈叹息一会，“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想娶娘子的时候，自然会找得找愿意嫁给我的女子。以我的条件，还用担心娶不到媳妇吗？”
　　“各人自有机缘。”我最后道，“好了，你们已送我到这里，我们终究是要分手，还是及早分别吧！”
　　洪临点点头，“是该分别了。无咎，我们回去吧！”
　　洪观看着我，还是不肯转身回去，“如果以后有机会，你还是会和我们见面吗？”
　　我拱拱手，“如果有机会报答你们的恩情，我一定会尽力的。”
　　洪临向我拱手道，“我们就此别过。”转身先走，洪观看一眼大步走开的洪临，也向我拱手，“有缘再见。”转身快步追上洪临，一同走向药堂的方向。我漠然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重重叹了口气，再见了，我的朋友。扫去所有的不舍，转身朝钱庄走去。
　　我挎着包袱，走进钱庄大堂，柜台上的一个小伙子见到有人来，就热情地招呼，“请问小姐是想要存钱还是要兑换银票？”
　　我把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伸到他眼前，“你仔细看看这个指环。”我想过了，近三年来，从洪氏兄弟那里知道没有传言说那一个福晋失踪，想来胤禩他们没有把我失踪的消息公布开来，但他们不可能不寻找我，那就只能通过手下来暗中寻找，必然会讲述我的特征，而我手上的戒指更是独一无二的，肯定会是一个重要的线索，绝对可引起他们的重视。
　　那小伙子并没有仔细看，只瞥过一眼，就疑惑不解道，“如果你是想当东西的，我建议你到当铺去，我们钱庄没有典当业务。”
　　我继续把戒指放到他眼前，“你看清楚这个指环。”声音严厉了不少。
　　那小伙子这才认真地打量起指环，脸色大变，“玉镶金的蔷薇花纹，戴在无名指上的小指环，你怎么会有这个指环？”
　　我微微一笑，“因为这个指环是我的，带我去找你们掌柜的吧！我知道你是处理不了的。”
　　小伙子惊疑不定地看这我，犹豫着该不该听从我的话，我收敛笑容，“要不然叫你们掌柜的出来也可以，看到这个指环那么适合我的手指，你还有什么疑惑的？”这么多年，虽然一直秉持着人人平等的观念，尽力平等待人，但我的和硕格格也不当假的，还是培养了不小的气势。
　　那小伙子一惊，忙道，“那小姐您先请坐，我这就去找我们掌柜的。”
　　我坐在为客人准备的椅子上，仔细打量钱庄，布局还挺像现代的银行的，胤禟干得不错，柜台的人员动作和服务态度也挺好的，看来是接受过按我的现代服务精神来进行的岗前培训。不一会儿，那小伙子跟着一个表情凝重中又有着兴奋的中年男子出来了。小伙子当先走到我面前，“掌柜的，这位小姐就是拥有指环的女子。”
　　掌柜的向我一拱手道，“在下吕进，请问小姐该如何称呼？”
　　“原来是吕掌柜。”我眨眨眼，“我姓艾。”我记得这是爱新觉罗的一个化姓。
　　吕进点头道，“艾小姐，可否让在下看看你的指环？”
　　“可以啊！”我伸起左手，让他看个仔细。
　　“果然是玉镶金的蔷薇花纹指环。”吕进大喜，又上下仔细打量我几眼，随后难掩兴奋的神情，“艾小姐请随我到里面来。”吩咐那小伙子继续干活，带着我到了后面的办公室，请我坐下，吩咐小厮上茶，自己也坐下，“艾小姐是我们老板一直在寻找的人，不知为何今日才出现”吕进好奇地询问。
　　我轻松自如地斜靠着椅子，“不知道九阿哥说要找的是什么人？”
　　吕进更信服无疑，“我们老板确实是当今的九皇子，九阿哥没有告知艾小姐的身份，只说是非常重要的人物。”
　　这样啊！和我猜想的差不多，那我也没有必要坦诚，我微笑道，“我是九阿哥的合作伙伴，他很多生意上的事都要询问过我，同时，我也和八阿哥有着密切的关系。八贝勒是不是也在找我？”
　　吕进先是惊讶，随即点点头，“八贝勒府与我们老板的关系密切，八贝勒府的人确实也在寻找艾小姐。”
　　小厮俸茶上来后，很快又退下去，我捧着茶杯轻轻吹凉，吕进继续道，“艾小姐在苏州的消息要不要飞鸽传书通知九阿哥？”
　　我想了想，点点头，“好吧！让他们早日放心也好。”
　　吕进思虑一下，又道，“八贝勒府的黄护卫正在杭州寻找小姐，要不要通知他上苏州来？”
　　黄已没有死！我大喜，而且我正愁没有个武艺高强的人陪我回京师，这下可好了。“你快点通知他到苏州来，我准备尽快启程回京城，就让他来护卫我好了。”吕进尽管有疑惑，还是叫来小厮，吩咐带分别带飞到京师和江宁的信鸽来，让我稍等一会，在书桌上用毛笔沾过磨好的墨了两张纸条，写好了递给我察看，我大意浏览了一下，没什么问题，不外是简略地报告我的消息。我把纸条还给吕进，坐回椅子上，继续喝我的茶。小厮带着一对信鸽进来，吕进绑好信，放飞信鸽，转身面对我道，“艾小姐准备具体什么时间回京城？”
　　我放下茶杯，“等黄护卫一到苏州，我就带着他一起回京城。”
　　“从杭州到这里最快也要两天才能到达，艾小姐您可能要等三天才可启程回京。”吕进盘算，“钱庄后面有专门用来招呼客商和上司的客房，虽然有些简陋，也还可住人，委屈艾小姐先住下了。”
　　我点点，我是恨不的飞回到京师，但我也知道急不得，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正好，我可以趁此机会了解一下苏州钱庄的情况。”
　　吕进犹有怀疑之色，但也没有违抗我的意思，“那吕某人就静候艾小姐的指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