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之歌》哈哈儿

8、刺客阿丑

　　夏姮被张彦领到阁楼的时候，韩慕正在拿自己手上的案底仔细审查着。

　　自从昨日他看中夏姮的画技、想要用她之后，便连夜让副庄主张彦将她以前的背景来历资料统统调了出来。

　　“阿丑…刺客……”他抬手抚上白纸黑字的卷宗，微微挑着眉梢打审视着，慢条斯理的斟酌着。

　　天下列国伐交频频，兵戈征战杀伐不休，无数百姓妻离子散。

　　姜国与魏国之间交战数年，榆林一役，魏国折损步卒一十二万，元气大伤国力大减，姜国终于强压过魏国一头，割走了魏国的榆林、南云、西河等数地。

　　魏国有一孤女，无名无姓，无亲无故。因为魏国战败一事，在懵懂无知之年，便与榆林之地的数万百姓一起，被魏国割让给了姜国，突然之间便变作了姜国人。

　　甚至有不少榆林之地原本的魏国百姓，直接被掳走卖作奴隶，这名孤女也是其中之一。

　　孤女尚且年幼，在不知人事的时候便被转了几手，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被姜国一个高层的官员看重资质与潜力，被直接买了回去做一枚刺客的种子培养。

　　无名无姓的孤女，眉目虽然生得清秀俊俏，他人却常唤作阿丑。

　　十年之后，阿丑成为姜国高层的一名刺客，是王室手中暗藏的锋芒利剑中的一柄，奉命杀人无数、手中染尽鲜血。

　　阿丑为姜国王室卖命五年，从未听闻又什么过世，却因为不甚明了的缘由得罪了上面的人，突然就被赐毒酒一碗。

　　可是她却命大，喝下毒酒之后丢了半条命，原本的面庞上也生了毒疮，却硬是挣扎着活着，没有死。

　　之后，上面的人好像也没有再对阿丑下手，只是将她本人扔在隐匿在十万大山里的疯人庄，从此不管不问，再也没有听到上头又什么交代。

　　至今已有两年。

　　一目十行的扫视完卷宗的前半卷内容，韩慕深思了一下，目光又投向向下半卷内容。

　　下半卷的内容很简单，都是往日里做刺客的时候，阿丑曾经奉命刺杀过的一些人物名单。

　　像什么姜国谷阳郡郡守张浩之、姜国东陵太守李牧同、魏国关西先锋杨一平、明国云阳夫人沈君熙、姜国上卿秦吴彤、庆国头号富商岳令平、魏国来使吴生、姜国河阳公主、熙国大将军王不心……

　　“啪”！

　　韩慕看着长长的刺杀名单，背后猛地一个激灵，手一抖便将卷宗狠狠地扣在桌案上。

　　他的脸色比平时还要苍白些，手指尖儿微微有些发颤的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口热茶，感受那温热的茶水顺着他的咽喉慢慢流淌下来，他才慢慢的舒了口气，勉强平稳下方才一瞬间错乱的心情。

　　刚刚那份刺杀名单——碉堡了！

　　以前与王上政见不同的秦上卿原来是你暗杀的？魏国来使也是你杀的，杀完还嫁祸到庆国的头上？一直给庆国军队运送粮草军械的府上岳令平也是你奉命杀的？还有明国的云阳夫人和我国的河阳公主？

　　天下这大大小小的国家，还有哪国人你没刺杀过？这刺杀的人还一个比一个惊悚。

　　还有熙国的大将军王不心——那个在战场上打起战来一往无前、又善于奇袭取胜的疯子你也刺杀过？

　　虽然那次刺杀没有成功，但是听说那疯子在带领兵力想要进攻姜国边境的时候，突然被人暗杀受了重伤。

　　因为主帅还未临阵便已重伤，所以熙国才打消了于魏国再次合围姜国的念头，此事不了了之，姜国之危缓解。

　　参与那次刺杀之事的人功不可没。

　　所以……虽然刺客不能光明正大的行走于世间，但是像阿丑这样难得的刺客，是手中一把多么锋利的宝刃，上面的王室又是为了什么，非得把这样传奇的一个刺客给送到他的疯人庄里面？

　　韩慕脸色沉下来，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慢慢敲着桌面。

　　他昨晚见着的那个丫头，身份可以说是一般，但又可以说是不同凡响！

　　他到底还要不要用她？

　　十万大山莽莽苍苍、层峦叠嶂、野兽凶残，但就算是这样的危险山脉，依旧有许多人或是因为逃避灾荒、或是因为躲避赋税，逃入深山中世代生存下来，依靠着山脉地势建立一座座山庄以防御危险与野兽，与外界渐渐断开联系。

　　这其中有中原人、也有那些蛮族。

　　十万大山的一部分山脉延伸到了姜国的国境线内，姜国王室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心念一动，派出朝廷的兵马人手与势力，在大山的深处建起了一座疯人庄，将手里面想杀却不方便杀的人给扔到里面，任凭这些在深山中慢慢的熬下去。

　　疯人庄坐落于十万大山的深处，就算是山庄里面的那些“疯子们”逃出了山庄，没有人指引，也不可能逃得出这起伏连绵、一望无际的山脉。

　　外面的人永远探查不到里面的情况，里面的人永远也逃不到外面去。

　　有了这个山庄，姜国的王室贵族高官们省了不少的功夫。

　　但是上面的那些人，现在也实在是太过于得意忘形，真的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物都敢往山庄里面塞。

　　他们真的以为深山里面是个永远的保密之地吗？两年前就敢给他塞进来一个这么恐怖的刺客，现在居然还敢塞给他一个……

　　突然想到这儿，韩慕就毕竟扶额，重重地磕在桌面上。

　　一想到马上就要到来的那个天大麻烦，他就止不住的头疼。

　　而且关于这个大麻烦，他还非得需要昨天见到的那个丑丫头的画技不可，简直心累。

　　“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副庄主张彦的声音传来：“庄主，属下已经将人带过来了。”

　　原本还趴在桌面上的韩慕，立刻麻嘀溜地挺直腰杆，整整衣襟，恢复自己平日里的冷静自持、维持了山庄庄主高冷的形象，之后才冷声道：“把人带进来。”

　　他决定了，要用这个人。

　　为什么不用？既然已经进了山庄，那就是他名分下的所有物，上面催得那么急，他当然要用这个有能力的人。

　　山庄里的一切，全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不管进来的是谁。

　　屋门打开，最得力的下属张彦率先进来，恭敬地立在一旁，微微弓着背。

　　在他背后，一个漆黑短发、灰蓝长衫、左脸颊巴掌大块狰狞疮疤的女子，随之慢慢走进来。

　　韩慕一双淡灰色的眼瞳紧紧盯着随之而来的女子，脸上默不作声许久，气氛也随之越来越压抑紧张。

　　就连恭敬站在一旁的张彦，也感受到了现场微妙紧张的份位，不禁悄悄皱起眉头。

　　韩慕紧盯着夏姮，夏姮也站在他面前，理直气壮的盯回去。

　　半晌之后，就在屋内的气氛马上就要到达紧张的顶点时，韩慕才蓦然冷笑一声：“呵……”

　　低沉短暂的声线在凝固的空气中飘荡，像是一把利剑击碎了尘封的冰面，恍然搅动了所有压抑的气氛。

　　他看着夏姮，意味深长又慢悠悠的说道：“刺客阿丑……”

　　“哟——院长，你屋里终于装上窗帘啦？这不挺好的，咱们院里面的经费终于没那么扣了！”

　　夏姮的目光突然转向一旁的窗帘，打断了他的话。

　　韩慕：“……”

　　凝重压抑的气氛“哗啦”一声全碎了。

　　就连乖乖站在一边当背景的张彦，也忍不住猛地扭过头去，诧异的盯着她这个一张嘴就坏气氛的家伙。

　　“怎么样，窗帘还好用吗？”夏姮拍拍手，自来熟的走到韩慕对面，给自己拉开一把椅子，悠哉悠哉的坐下了。

　　还站着的副庄主张彦：“……”

　　韩慕一脸狐疑的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夏姮，又回头看看自己按照昨天她的形容而命人做出来的窗帘，沉默了一下，答道：“用着还好。”

　　夏姮又问道：“窗帘没问题，那今日院长又来找我做什么？还是画画？”

　　他又沉默了。

　　这就是王室培养出来的刺客？好像…和他以前预想的有点儿不一样？

　　难不成……这才是刺客的常态？！

　　深深感觉自己孤陋寡闻的韩慕，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直接摊牌：“呵呵，刺客…你是叫做阿丑？”

　　夏姮拒绝的干脆利索：“不丑，谢谢！”

　　韩慕小小地噎了一下，嘴角一抽，揉着自己的眉心，道：“先不用急着否认，只是想确认一下…我打算用你，你愿意吗？”

　　夏姮挑挑眉毛：“画画？成，你是院长听你的。”

　　听了这句话，韩慕的嘴角微勾，权当是她答应了，起身道：“张彦，你之后带她去梳洗打扮一番，重新换一件合适的衣裳，现在这个样子带道外人面前太丢人。”

　　“还有…”

　　他停下来，又看看躬身准备出去的张彦，神色慢慢冷淡下来：“还有你叔父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