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慢慢落下（短篇）》释小花

10、第 10 章

　　月亮挽着盛楚瑜进了会场，两人一路与人招呼交谈，进退有度，落落大方，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月亮这几年陪着盛楚瑜到处奔波，什么场合没见过，在各种场合下都还算游刃有余。
　　突然会场又安静了一下，盛楚瑜皱了皱眉头，月亮转身，就看见一个穿红色礼裙的女子挽着成熙进来了，不可否认，这一对璧人分外养眼，年轻俊美，仿佛都是天生的天之骄子，吸引了全场的注目。可月亮却觉得分外刺目，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冷，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成熙很容易地就看见了盛楚瑜身边的月亮，他眸光沉沉地望着她，然而月亮并没有看他，面色如常，没有一丝感情起伏。
　　袁成熙向他们走了过去:"舅舅，月亮，好久不见。"
　　一旁的姜思杰也嫣然一笑:"盛总好久不见。"然后她看向月亮:"这位是郑姐姐吧？"
　　盛楚瑜的脸色并不好看，只是稍微点了点头，就要带着月亮离开。
　　月亮却突然握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留下，他皱着眉看了一眼月亮，月亮面色如常，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月亮笑着向姜思杰伸出手去:"姜小姐，百闻不如一见，幸会。"
　　姜思杰目光炯炯地看了她一会儿，嫣然一笑，握住她伸出的手:"我也是。"
　　成熙神色复杂地看着月亮，可月亮并不看他一眼。月亮不是以前的月亮，现在的她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周身气度沉稳灵巧，和她交谈，让人如沐春风。没有他，她能过得更好。更刺眼的是，她和盛楚瑜看起来越来越和谐，仿佛天成的佳偶。
　　月亮拉着姜思杰聊了一会儿，就和盛楚瑜离开了会场。月亮去了卫生间，一进去，她脸色立刻变了，她冷冷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自己好陌生，就像戴了一个很假的面具。不论外表多柔和明媚，也掩盖不了内心的阴冷和孤独。她有些厌弃这个虚假的面具，甚至有些怀恋那个倔强脆弱傻傻的自己。
　　月亮从洗手间出来，盛楚瑜不在，他被一个老总拉去谈生意了，毕竟现在瑜信还是挺抢手的。
　　突然一双手捂住她的嘴，她被拖进了厕所附近的一个死角。有那么一刹那，她在埋怨盛楚瑜，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的等着她。
　　"月亮…"月亮身体一颤。
　　铺天盖地的吻开始袭来。
　　他的力道太坚决，她推不动他。她感觉自己好像溺进了水里，盛楚瑜，你在哪里…
　　他终于放开她了。月亮发丝凌乱，眼神还有些迷乱，没缓过神来，心像要跳出来一样，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嘴唇隐隐发疼，口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月亮…"成熙把她拥进怀里，眼神中透着深深的迷茫和痛苦，"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熟悉的气息…月亮有些恍惚，现在和过去，两种莫名的情绪开始争战起来，让她心烦意乱。
　　这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过来，成熙重重地挨了一拳，踉跄了一下，嘴角渗出血来。盛楚瑜终于出现了。
　　盛楚瑜把她捞进怀里，目光阴狠地看着成熙:"不准再靠近她一步！"
　　成熙擦了擦嘴角，笑了:"你有什么资格？月亮，从来就是我的。"
　　盛楚瑜身子抖了一下，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月亮，她低着头，没有看他。顿时有些无力，对啊，月亮又不爱他…袁家人赶她出国时，他想用假结婚来帮助她，她拒绝了，因为她不想和他结婚，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婚姻。她回来后，他就逮着机会和她相亲，她却只当他是一个上司，于是他只能以工作为名义把她留在身边。他发现她是一个有魔力的女子，总是不遗余力地对身边人好。圆圆和赵林海因为她也渐渐有了笑脸，家里因为她有了家的味道。她在他身边时他感到很安心很温暖，他贪恋这种温暖，他不想放下她，上天也确实待他不薄，让他一直陪着她，虽然他知道月亮并不爱他。
　　盛楚瑜不再理会成熙，抱着鸵鸟似的月亮就离开了。
　　月亮坐在车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盛楚瑜也没说话，只是一触及到月亮那发肿的嘴唇，他就觉得无比郁闷，烦躁，甚至想折回去再狠狠揍那小子一顿。
　　看到月亮这幅狼狈而萎靡的样子他也心烦，为什么这丫头就这么死心眼。
　　送月亮到了住处，月亮还是那幅模样，他终于沉不住气了，但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变得温和:"别难过了，回去休息一会儿。"
　　月亮抬起头来，怔怔地望了他好久，然后…解下安全带直接面对面坐到了他的身上…
　　盛楚瑜觉得自己心跳都停止了，然后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瞳孔都放大了。
　　他按下月亮的头来，攫取她的香津，唇舌相交，天雷地火，他自觉解开了安全带，开了车门，月亮挂在他身上，他一手托着她，一手开了房门，开了灯，就直接把月亮按在了门上…
　　盛楚瑜忘记了他和月亮是怎么脱下彼此的衣物的，是怎么走到沙发上，书房里，卧室里甚至厨房的冰箱上…他只听见月亮柔柔地吟哦，只能感受到她柔软的躯体，只能看到她桃花似的面庞，迷离的眼神，和微微张开的红唇，溢出他想要的暧昧的声音，他觉得气血翻涌，浑身有无穷无尽的洪荒之力。
　　他禁欲多年，除却上次，他都已经忘记女人的味道了，一开荤就没了节制，结果第二天月亮就两腿发软发酸，走路都有点别扭。他连忙殷勤地起床给她做早餐，结果，笨手笨脚，把鸡蛋煎糊了不说，还溅了自己一身油。最后还是月亮叫了外卖。
　　月亮和盛楚瑜的关系越发微妙，她也终于在赵林海多次不遗余力地盛情邀请下又一次住进了盛家。
　　圆圆长大了不少，个头很高，身材大概是遗传了盛楚瑜，但长得倒不是很像他爸，眉清目秀，长相偏俊美，看得出以后也是一代祸水。想到祸水，月亮就想到了最初认识的成熙，也是一代祸水。她又看了看身边的盛楚瑜，五官硬朗，太阳刚端正了，让人不敢亲近，难怪她当初不敢接近他。。
　　不过她发现盛楚瑜的内心比他见到的任何一个男子都要柔软，更让她觉得安心和幸福的是，她知道自己进入了他的心，就会永远有一席之地。
　　圆圆恢复得很好，被又转学到了正常中学，除了不爱说话一点冷酷一点，也已经察觉不到他有什么异常了。他依旧挺黏月亮，不过不像以前那样没分寸，时时刻刻都跟着了，况且，盛楚瑜也不会允许他这样做。
　　而盛楚瑜都终于让月亮见识了什么叫衣冠禽兽，每天一熄灯，他就会偷偷摸黑来她房里做坏事，她又不敢出声，只能默默受了，当然盛楚瑜背上少不了几条抓痕。她就纳闷了，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盛楚瑜那张正气凛然的脸下包藏了这么一颗欲求不满的祸心呢…

　　在盛楚瑜每天的勤奋浇灌下，月亮理所当然地怀孕了。盛楚瑜终于实现了先上船再买票的诡计，抱得美人归，月亮终于答应嫁给他了。
　　盛楚瑜风风火火地筹划着一场盛大的婚礼，却不知道危机正在慢慢逼近。
　　盛楚瑜进监狱了，罪名很简单，和袁氏一样，也是帐务出现漏洞。
　　月亮得知消息后，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她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孕相还不明显，赵林海像供菩萨一样供着她。但女婿出了这种事，月亮不可能不受影响。
　　月亮很快稳定心神。她找来公司的帐务核对，发现帐务中收购袁氏的那部分，亏空了大半，是有人动了手脚。
　　还没等到她去仔细清查帐务，她也被送进了检查院。
　　因为她是孕妇，检查人员也不是特别为难她，他们把她关在一间屋子里，屋子连墙壁都是橡胶做的，也找不到任何尖利边缘的物品，他们每天定时提审她，她开始还会和他们争辩，后来她知道自己再争辩也于事无补，于是她开始沉默，一言不发。一提审完，她就被送进房间隔离，她有吃有喝，但就是没有一个可以讲话的地方，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她得不到任何消息，有的只是无边的孤独时光在慢慢折磨她，一点一点将她凌迟…
　　她能做的就是每天呆呆坐着，不知道目光该盯着哪儿，也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更不知道盛楚瑜到底怎么样了，她的生命仿佛静止了，沉默孤独在一点点侵蚀着她的内心，她开始怀疑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她每天都在想，想到最后就想到死路上去了…
　　她把她生命中遇到的人都回忆了一遍，尽量不漏掉任何一个细节，她突然发现这个世上最爱他她的是两个男人，郑阳午和盛楚瑜。房间没有卫生间，厕所就是一个小小的坑，没有地方洗澡洗脸刷牙，连梳子都没有。
　　除了不让她饿死，他们剥夺了她所有的权利，时间一久她自己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馊味。有时醒过来，她就怀疑自己，她为什么还要活着呢，他们想要她说的话，她乖乖说出来就好了。然后另一个她又跳出来，不让她放弃，她放弃了，盛楚瑜就完了。
　　她就这样蓬头垢脸形容枯槁地活着，每天受着时间和沉默的凌迟，不知道白天不知道黑夜，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只是心里隐隐有个东西还在勉强支撑着她。
　　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提醒着她时间的流逝，可她感觉自己感官都已经麻木了，一点感觉也没有。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竟然会偶尔尿床，但她一点羞耻感也没有，世上只有她，她一人而已，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还活在世上呢？当提审人员又来的时候，她才有点醒悟过来，原来世上还有人，只是她被隔绝了。
　　她开始渐渐屏蔽提审人员说话，她感想休眠了一样，原本清澈的眼神一天比一天空洞呆滞，尿床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她躺在地上，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躺在床上还是地上…她懵懵懂懂想着，为什么她还活着……
　　盛楚瑜见到她时，她大着肚子，躺在地上，已经瘦脱形了，两眼空洞地张着，没有半分生气，像是死去了一般。
　　他浑身颤抖着走过去，她原本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现在却满脸满头满身的污垢，然后一阵骚臭，她失禁了。
　　他抱着她，浑身抖得厉害，然后失声痛哭，她木讷地看了一眼他，眼神好像恢复了一丝清明，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忘记该怎么说话了……
　　她被拘禁了123天零21小时，她拒绝承认盛楚瑜的"罪行"，受尽了非人的精神折磨，盛楚瑜终于由于证据不足被无罪释放，她终于被救了出来。
　　他望着病床上神志不清，形容枯槁的月亮，握紧了拳头。他们对她的恶行，无法原谅……
　　赵林海惊讶地发现盛楚瑜从牢笼里出来后仿佛换了一个人，他工作更加疯狂，每天回来的越来越晚。这让赵林海想起了收购袁氏之前，盛楚瑜和月亮这是这样，每天夜以继日地工作。只是这次月亮倒下了，盛楚瑜一个人却更加疯狂，他仿佛不需要休息。
　　两个月后姜氏五分之一的股份被瑜信投资吞并，另外十分之一被另一家瑜信的合作公司收购，姜氏元气大伤。在收购查账后，瑜信又发现了姜氏帐务上有很多漏洞，上报检查机关，姜氏集团的主要负责人都受到了调查，但仍处于立案侦查阶段，还没有非常确凿的证据。
　　盛楚瑜终于有时间可以守着月亮，她恢复了不少，气色也渐渐红润起来，眼神也恢复了清明，就是还是爱发呆，也不开口说话。
　　盛楚瑜抱着她，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她的发间，"对不起，对不起…"
　　月亮抬起头，皱着眉，看着他红红的眼，看着他不受控制往下掉的泪水，仿佛回忆着什么，最后，她颤巍巍地抬起手，抹去他脸上的泪水"你哭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有点生硬，他却紧紧抱住了她，这次是惊喜的泪水。
　　月亮的情况时好时坏，大多时候还是呆呆的，不爱说话，但偶尔也会开口说话。
　　一天晚上，月亮说梦话了，她在叫他的名字，盛楚瑜连忙握住她的手"我在，月亮，我在…"
　　月亮非常急促地吐出了一句"袁氏…帐务…"然后她焦急地哭了起来，盛楚瑜心如刀割，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安抚她。月亮终于平静了下来，他却睡不着了，他不能想象，月亮为了他，到底受到了怎样的折磨。
　　突然脑子里一个东西闪过，他的瞳孔猛然放大，月亮说的是"袁氏…帐务…"
　　姜氏虚构帐务的证据很快被提交了上去，罪名成立，而后检查机构又查出了其洗钱，恶意收购等一系列犯罪行为，姜氏彻底倒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