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少微子

10、红拂

　　天快亮了
　　李轲和路萧又坐在屋脊上，喝酒。
　　喝他们从店里顺手拎来的女儿红。
　　“你不回去吗？”路萧问。
　　“算了，”李轲说，“和他们在一起成不了事，我要靠自己抓住萧雪衣。”
　　路萧神色有异地盯住他。
　　“我要证明你的清白给他们看。”李轲认真地说。
　　路萧看着他，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那你打算怎么抓？”他好笑地问。
　　“和昨天一样，”李轲还是一脸认真，“守株待兔。”
　　路萧转回脸，神色也跟着变得认真起来。

　　金家
　　李轲去的时候，难以理解地又看到了林雁冰。
　　当然还有红拂。
　　“你……”李轲叹口气，“你何必……”
　　林雁冰认真道：“血海深仇。”
　　你又打不过他，李轲心想。

　　时辰一到，萧雪衣准时现身。
　　李轲发现他很镇定，好像已经知道他会在这里一样。
　　“林雁冰，”萧雪衣冷冷道，仍然一副不想理李轲的样子，“你不要以为我们忘了你这条漏网之鱼。”
　　“萧雪衣，”李轲也冷冷道，“我决定了，我要杀了你。”
　　萧雪衣沉默片刻，嗤笑一声：“你终于也站到名门正派这边了。”
　　“不，”李轲道，口气很认真，“为了我朋友，你非死不可。”
　　萧雪衣居然笑了。
　　全部人都默默地听着他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那你动手吧。”他止住笑，用一种有点凄凉的声音说。
　　李轲愣住了。他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于是大声问：“你知不知道……我的一个朋友……”他回头看了看林雁冰，又看了看萧雪衣，咬咬牙，说，“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萧渐离？”萧雪衣用一种很讽刺的音调说出这个名字。
　　李轲吓一跳：“你知道他？”
　　萧雪衣这一次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李轲，”他再次开口时，已经变成了有点恶毒的音调，“我要杀了你。”
　　空气突然凝结了
　　没人动
　　也没人敢动
　　萧雪衣突然一挥手，漫天银星晃动，李轲哪怕不慎沾到了一点，都难逃一死，可就在那一刹那，李轲消失了。
　　就在所有人都愣住的时候，萧雪衣的瞳孔放大了。
　　他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李轲。
　　“你……”他迸出这个字，然后吐了一口血，从空中跌落下来。
　　李轲就在那一瞬间，在萧雪衣的暗器还没有打出来的时候，已纵身闪到了萧雪衣的面前。他的速度是那样的快，以至看起来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李轲的剑并没有出鞘。
　　他只是用剑柄狠狠地捅了萧雪衣一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他突然下不了手。
　　萧雪衣落至地面，林雁冰冲了上去，他一挥剑，就砍到了萧雪衣的左手臂，可还没等他砍下去，萧雪衣一抬头，眼中寒光一闪。
　　“小林当心！”李轲大喊，当即将剑掷过去。
　　铛的一声，林雁冰的眼前迸出火花，一件暗器被李轲的剑弹开。
　　再一看，萧雪衣已经使出“追星逐月”，向屋后那片山林逃去。
　　李轲拿起剑追了过去，他决定要活捉萧雪衣。
　　他是看着萧雪衣消失在那片密林里的，然后，几乎是嘲弄般，路萧突然冲了出来。
　　路萧从那片密林中冲出来后做了两件事。
　　第一，他对李轲大喊：“你站住！”
　　第二，他一扬手，一蓬银光便打向了李轲身后的人。
　　路萧从那片密林中冲出来后，人们都注意到了两件事。
　　第一，他穿着和刚刚落荒而逃的萧雪衣一模一样的浅蓝色长衫。
　　第二，他衣服上的血迹和萧雪衣的一模一样。
　　路萧做完这两件事后，李轲也做了两件事。
　　第一，他站住了。
　　第二，他捉住了路萧，不让他再放暗器。
　　而我们的林雁冰同学只做了一件，一件很暴力的事。
　　他阴阴地说：“萧师公，你的脸色很难看哪，是不是刚才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话音刚落，他人便冲上去，想撕开路萧的衣袖。
　　可就在他刚想撕开路萧衣袖的那一刹那，路萧突然变色。“别碰我！”他大吼，一道银光直击林雁冰的眉心。
　　暗器被李轲打开了。
　　林雁冰继续阴冷地说：“你是不是怕手臂上的伤口被人看到？”
　　李轲回头斥他：“他不是萧雪衣！”
　　红拂轻轻地说：“李公子，有句话我不得不说，请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情简直一清二楚，非常明显。”
　　路萧就在这个时候做了一件让李轲大吃一惊的事情。
　　“是，”他轻蔑地看着众人道，“我是萧雪衣，有本事就来抓我啊。”
　　路萧说完这句话，全部人居然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敢上。
　　路萧冷笑一声：“你们不动手，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手指微动，已有数十件暗器打出。就在这一瞬间，李轲冲了上去，一挥剑，一道凛冽的寒光卷住了路萧打出的全部暗器，待寒光消逝，路萧所发暗器已经叮叮咚咚落了一地。
　　红拂高兴道：“李公子你终于醒悟了。”
　　李轲看着路萧，慢慢地说：“红拂姑娘，你说对了，这里有一件事情一清二楚，非常明显。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他盯住路萧，一字一顿地问，“你和萧雪衣是认识的？”
　　路萧看着李轲，没有说话。
　　“我不是没有见过你发暗器，”李轲继续说，“你的速度，几时变得如此缓慢。”
　　“他刚才受了伤，”林雁冰喊，“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他既不愿意你看他手臂上有没有伤口，又何必承认自己是萧雪衣！”李轲几乎想骂林雁冰了，“他分明就是在这里拖时间，好让萧雪衣逃走！”
　　路萧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突然转身走开。
　　“就算他不是萧雪衣，”红拂喊，“他既肯帮那个恶贼，那么他也定是缥缈宫的人！李公子，这里只有你能和他一较高下，你要清楚你的立场。”
　　李轲看着路萧走远，叹一口气。“告辞，”他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们不要来插手。”然后转身就要去追路萧。
　　不料红拂却突然扑上来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她抓的那样紧，连指甲都掐了进去。她的表情几乎像要哭出来：“李公子，你……可千万不能……”
　　李轲对她笑笑，拉开了她的手，淡淡地说：“他是我的朋友。”

　　李轲一直远远地跟着路萧，路萧停下他也停下，路萧走他也走。
　　两个人就这样在林子里走了好长一段，路萧突然停下，背对着李轲。
　　风从树林里吹过，摇得树叶沙沙的响。
　　沉默。
　　李轲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他觉得难道是那个萧雪衣拿住了路萧的什么把柄，要挟他。
　　路萧站在那里，偌大的林子中，他孤独站立的身影显得很无助。
　　“我说过我是相信你的，”李轲继续说，“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信。”路萧说。
　　风止。
　　林中幽静。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几时见我对你说过假话。”
　　李轲看着前方的路萧，无奈地笑了笑。“喂，”他说，“我饿了，我们去吃宵夜吧。”
　　路萧转过头看看他，也无奈地笑了笑。他说：“你就看在我的份上，别伤他性命。”停了停，他又低低地说，“我欠他人情。”
　　李轲觉得奇怪，路萧怎会欠萧雪衣那种人的人情。
　　不过他看路萧一脸不想讲的表情，也就没有再问。

　　这一边，林雁冰和红拂已经赶至少林，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一讲与一空大师等少林高僧。
　　一空沉默良久，道：“这么看来，那位萧渐离非常有可能和萧雪衣有着某种联系。”
　　林雁冰说：“就算他不是萧雪衣，也一定是缥缈宫的人！”
　　一心道：“若能捉住萧渐离，便能问个清楚。”
　　一空道：“他和萧雪衣一样形迹诡秘，要如何捉他？这不是一件易事啊。”
　　这时红拂突然说道：“我敢担保，那萧渐离不出三日，一定会现身。”
　　众人惊讶：“为何？”
　　红拂笑笑：“李轲。”
　　待她说完，一空叹道：“这方法虽然有些不妥，可为了除去这个武林祸害……”
　　红拂道：“诸位放心，我决不是真要李公子的性命，我保管只要那萧渐离一出现，马上就让小林把解药交与李公子。”
　　“我已经告诉薛府的人，我和小林在陆伯伯家，现在我们只要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等着萧渐离出现即可。”